一直回到家，李佳琪情緒都沒緩過來，眼睛紅得像個桃，李沐歎了口氣：“你別哭了，你這樣讓媽看見不得上火？媽要是問你李泉哪去了，你就說出門進貨去了，可別讓媽知道，這孩子打小受了不少苦，家裏都慣著他才把他慣成這樣的，做啥事兒都不計後果，這要是不受點教訓以後非得惹大禍不可。

我看這回出來參茸店他也別管了，我給他找個活幹，省得他四處惹事兒。”

李佳琪點點頭也不說話，跟著李沐上樓了。

李萍除了記性不好沒啥大毛病，看見李沐回來挺高興，拉著他問長問短，問的最多的就是老婆孩子的事，在李萍的心目中，李沐的老婆可能是金旭丁賀和孫慧慧中的任何一個，但孫女隻能是媛媛，上次見了一次老太太就記住了，一提起媛媛李萍滿臉都是幸福。

“你爸估計過年就能回來，要是看見孫女得多高興，你們不知道，咱家仨孩子李你爸最稀罕的就是佳琪，頭些年家裏困難，你的衣服都是拿我和你爸的舊衣裳毀的，老三更是撿你穿剩下的，幾乎就沒沒過新衣服。

可每年你爸都會給佳琪做新衣裳，還給買紅綢子紮頭發，你爸說這叫窮養兒子富養女，小姑娘就得弄得幹幹淨淨的，不能讓人笑話。

你爸這都好幾年沒回家過年了，沒成想一晃孫女都這麽大了，我是真想你爸了，今年過年你陪我去車站接你爸，媽自己走不動了。”

李沐鼻子一酸，趕緊把頭扭到了一邊，生怕自己的眼淚被媽看見，李佳琪直接就捂著臉出去了。

穩定了一下情緒，李沐拉著媽的手哄著：“媽你別擔心我爸，現在國家四處在搞建設，我爸那是太忙了，根本沒時間回家，過年我陪你去車站等，一準把我爸接回來。”

李萍這才兩眼放光地躺下，嘴裏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叨咕啥，李沐紅著眼圈出了屋子一看，李佳琪正在做飯，原本就紅腫的眼睛不斷往下流眼淚。

“媽太可憐了，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念想支撐著她，我真怕她那天一下子明白過來，人就徹底垮了，咱們還能瞞多久啊哥。”

李沐拍拍李佳琪的肩膀一句話說不出來。

李家這麽些年多踹多難，李萍殘存的那點記憶，都是小時候一家五口擠在泡沿兒平房裏那點事兒，那些年窮得揭不開鍋，可家家都差不多，誰也別笑話誰。

那時候家家大人都怕過年過節，因為一過年錢就更不夠花，小孩子都盼著過年能換身新衣裳，能放小鞭，敞開了吃頓肉。

那些年哪怕再緊張，李萍也會擠出幾毛錢給孩子壓歲錢，讓李沐領著李佳琪和李泉去草市買小鞭，再給大妹賣幾根紅頭繩。

小鞭那時候才九分錢一百，買回家李沐會小心地把小鞭拆開，用報紙包好了，出去一次隻舍得揣十個八個的，跟鄰居家孩子比誰的響。

李翰林現在說是個大國醫，可那年頭不值錢啊，一樣賺十七塊五，家裏每個月還得貼補爺爺和姥姥家，打李沐記事起，家裏的日子就一直緊緊巴巴的。

這又快入冬了，如果父親李翰林還活著，每一年的春節將是李家最幸福最美滿的日子。

李沐陪著母親吃了午飯，這才去了東市場的門市房。

禦珍堂被警察抄了以後封了幾天，現在已經開業了，不過店裏隻有倆服務員，屋裏連個客人都沒有。

禦珍堂從開業至今，零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有生意都是李沐安排的大宗藥材走賬，隻是開開發票，就給店裏留稅和利潤，也難怪李泉沒事兒出去瞎胡混，他心思根本就不在做買賣上。

跟倆店員一嘮，說李泉一天就來店裏待一會兒，一有人來找騎著摩托就走了，來店裏的主要任務就是拿錢，店裏貨不夠了都是店員自己打電話進貨。

跟李沐說話的姑娘叫王萍，看著挺精明，李沐讓她把賬目拿出來問了一些細節，沒想到王萍說得頭頭是道，李沐立刻就決定讓王萍暫時管著禦珍堂，還讓她立刻去辦個BB機，錢由店裏出。

正跟王萍交代一些進貨渠道，李沐的電話響了，來電話的居然是樸英淑。

“歐巴，通河這麵的桔梗已經發出去兩批了，韓國那麵我申報的涵義專利需要我回去做論證，我想去吉春找你一趟，這幾個方子都是你弄的，我要是做論證咋說啊？你得教教我。”

李沐直接就笑了：“你看我就說這麽辦不行你非要做，你根本就沒學過中醫，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你過來吧，我給你寫點兒材料你拿著，再給你拿本湯頭歌，這也不是啥機密，書店就能買到，你沒事背一下，應該能糊弄過去，

我就怕做論證的專家問一些太專業的知識，那樣你可就糊弄不過去了。”

電話裏樸英淑一副哭腔，連連說著就指望哥哥幫我了，隨後就掛了電話。

李沐不明白樸英淑為啥非要申請韓醫專利，難道她還想像自己一樣，加入啥韓醫學會？那可就是扯淡了，因為她啥都不會，難道韓國人這種事都敢幹嗎？

李沐這回用小罐藥盒醫方當敲門磚，還真把出口這一塊弄出條路來，起碼樸英淑加大了進口訂單，讓李沐資金緊張得到了緩解，尤其春城的移動營業廳需要大筆的資金進機器，指望貸款畢竟不如自己手裏有。

坐在禦珍堂的門口，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李沐的心裏稍微舒服了一些，從市場的繁榮程度來看，個體戶已經不再被人看不起，已經成了市場經濟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了。

擺弄著手裏的大哥大，李沐不由得想起了母親滿懷希望的眼神，別說母親李萍，就是他都好幾個月沒看見媛媛了，孫慧慧和徐馨一直在忙著易貨，到底現在生意做到什麽程度，李沐居然一無所知。

撥打了孫慧慧的電話，電話居然是關機狀態，李沐又打給了徐馨，電話撥通後徐馨聲音裏透著一絲疲倦。

“李沐你別擔心慧慧，她在海參崴呢，大哥大用不了，我倆已經拿服裝換回來十幾車皮廢鋼了，我現在通鋼等著結款呢，生意麻煩不說，結賬還得排期，等款解出來我又得去浙江發貨，沒啥事兒我就掛了啊。”

沒等李沐說話徐馨就把電話掛了，李沐拿著電話發愣，咋都這麽忙，就自己沒事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