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山地形奇特,雖然海拔不高,但山頂常年霧靄繚繞,因此得名白雲山。

山上的靜梵寺尤其靈驗,不僅有得道高僧坐鎮,而且傳說若是許願之人親自從山腳下一步步爬上山,那許願成功的概率將會大大增加。

雖無人驗證這說法是真是假,但通往靜梵寺的九百九十九層階梯上,不論是穿綢裹緞的官員富商,抑或是穿著粗布衣裙的百姓賤民,都一臉虔誠地向上攀爬。

沈寶珠一行人行至半山腰,周環瑤便氣喘籲籲地搖著手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咱們休息一會兒吧。”

說著,就用貼身錦帕擦拭額頭簌簌落下的汗水,就連早晨敷的白粉都被蹭掉了,臉上一片斑駁。

周行己見自家妹妹這般狼狽,往她跟前一站,將周環瑤整個人都嚴嚴實實地蓋住,同時看向裴嬌嬌和沈寶珠。

裴嬌嬌跟她那個習武的舅舅關係好,從小便跟在對方身邊鍛煉,身體素質在一眾閨閣小姐中也算得上是頂尖,所以此刻她除了呼吸急促了些,倒也沒有別的狀況。

倒是沈寶珠,一張小臉慘白,汗水浸濕了她鬢邊的碎發,貝齒死死咬住下唇,看上去並不比周環瑤好到哪裏去。

但沈寶珠本就生得貌美,狼狽的模樣不僅沒有減損她的容貌,反倒還為她增添了一份淩亂惑人的美感。

看到從周圍投射來的打量,周行己皺了皺眉頭,走到最外側擋住眾人的視線。

見周環瑤將自己漂亮的鵝蛋臉弄得一團糟,沈寶珠歎了口氣,按下對方還想繼續作亂的手。

隨即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螺鈿花紋小妝盒,打開妝盒取出一小塊撲子,沾了點粉,小心翼翼地朝著周環瑤臉上拍去。

沈寶珠的動作輕柔,上妝手法又熟練,周環瑤十分享受。

不一會兒,周環瑤的臉便恢複如初,妝容瞧著似乎比之前更加服帖。

裴嬌嬌和周環瑤看著這螺鈿花紋妝盒的眼睛都綠得冒光了。

周環瑤:“寶珠,你這是什麽妝盒,用起來好方便。”

沈寶珠笑笑:“這是我自己改善過的妝粉,這盒子是我小娘想出來的,她總覺得女子在外時妝容容易斑駁,便做了這樣一個小盒子,上頭還裝了一小塊銅鏡呢。”

裴嬌嬌聞言,直接接過沈寶珠手裏的妝盒,道:“這個給我吧。”

沈寶珠搖搖頭:“這是我小娘留給我的唯一東西了,不能給別人,不過表姐若是喜歡的話,我可以將這妝盒借給你,你讓工匠們仿著造一個便是了。”

裴嬌嬌眼睛一亮,當即答應了下來。

周環瑤也迫不及待地舉手,示意自己也要參與。

見三個姑娘親親熱熱地挽著手爬階梯,周行己笑著搖了搖頭,女子間的情誼總是來得突如其來。

過了大約兩刻鍾,三人終於到了靜梵寺。

靜梵寺雖然不算小,但也不似沈寶珠想象中那般宏偉寬闊,紅漆黃牆,再加上靜梵寺獨有的清淨香,莊嚴清淨至極。

一進院子,沈寶珠隻覺得一陣輕靈,仿佛靈台受到了洗滌。

沈寶珠向來不信神佛,可此刻也不由得感到驚異。

靜梵寺香火旺盛,前來請願的香客絡繹不絕,但廟中的和尚卻不多。

其中一個小沙彌見沈寶珠四人停留在前院,便上前招呼:“四位施主這裏請,我們寺裏供奉南海觀世音菩薩、地藏菩薩和阿彌陀佛,幾位可自行選擇上香。”

沈寶珠毫不猶豫地進了觀音菩薩殿,添了點香油錢後又買了根清淨香。

望著觀音菩薩那似笑非笑的雙目,沈寶珠閉眼在心中默默許願,希望能一切順利。

沈寶珠出來的時候,沒瞧見裴嬌嬌和周環瑤的身影,便在前院等了會兒。

但前來上香的人愈發多了起來,沈寶珠自動讓出空間,告知了一聲小沙彌後,便朝著後院走去。

後院西邊是客房,東邊是一處園子,但園子裏沒有別的植物,隻有中央長著一棵高聳入雲的姻緣樹。

姻緣下枝墜滿了密密麻麻的姻緣木牌,風一吹,便“乒乒乓乓”地發出了聲響。

沈寶珠凝神看了一會兒,便準備離開。

她正準備往回走,便瞧見兩個麵容普通,眼底青黑,腳步發虛的男子朝著後院走來。

沈寶珠垂下腦袋,加快步伐,因為她認出來,這兩人是京城知名的紈絝,家中長輩是京中官員,本人卻絲毫不思進取,酒色賭博無一不沾。

其中那高個男子甚至曾經在大街上強搶民女,害得人家破人亡,事後卻被輕輕放過,沒有受到任何教訓。矮個男子也不差,去歲為天香樓頭牌一擲千金,甚至流連花樓數月,差點精盡人亡。

總而言之,兩人都是色中餓鬼,還是莫要跟他們對上的好。

然而在同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高個男子聞到一股子清香,按照他多年混跡女兒鄉的經驗來說,定是個極品!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喊道:“且慢。”

沈寶珠聞言,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小跑了起來。

高個男子同矮個男子對視一眼,兩人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朝著那身影追去。

沈寶珠體力不敵兩人,很快就被追上並包圍了起來。

看見沈寶珠驚慌失措的表情,高個男子隻覺得自己的直覺沒錯,果然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嘴唇,高個男子道:“小娘子跑得那麽快做什麽,害我們哥倆差點沒追上。”

矮個男子接著道:“是啊,小娘子如此貌美,我等心生愛慕,不如同我們一處遊玩可好?”說著,矮個男子便伸出手,想要觸碰沈寶珠的肩膀。

沈寶珠握緊拳頭,做好了同他們魚死網破的準備。

然而就在男子臃腫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沈寶珠的一瞬間,一隻手指修長的手便死死抓住了對方的手。

周行己:“強迫姑娘可不好哦。”

那矮個男子掙紮了好幾下,都沒能掙脫開。

高個男子見狀想,想要偷襲周行己,但周行己仿佛背後生了眼睛,準備地避開了對方的攻擊,甚至還給了他兩腳。

矮個男子見狀,囂張道:“你敢打我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周行己將矮個男子掀翻在地,這才居高臨下地對著兩人道:“當然知道了,鴻臚寺卿王承衍和禮部侍郎張希博嘛。”

兩人也不傻,見周行己準確地報出了自己父親的名字,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便知道這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於是默契地雙雙轉身逃走。

周行己轉頭看向沈寶珠,隻見沈寶珠對著他恭敬行了一禮,道:“多謝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