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珠一進養榮堂正屋,便瞧見了坐在正位的裴老夫人。
裴季淮坐在裴老夫人左下首,一直同裴老婦人講述北地風光和自己在軍營裏的生活,惹得裴老夫人心疼不已。
而裴嬌嬌則坐在右下首,對著坐在自己身旁,穿著一身奪目紅衣,光豔逼人的女子撒嬌賣癡。
那紅衣女子沈寶珠昨夜見過的,是神武大將軍的嫡女,也是安平郡主的侄女,更是裴晏辭真真正正的表妹。
安平郡主坐在裴老婦人右手側,一邊麵上帶笑聽著小輩講話,一邊給裴老婦人倒水,將人照顧得十分妥帖。
見沈寶珠進來了,安平郡主揮手招呼道:“寶珠來了,快進來坐。”
安平郡主此話一出,原本熱鬧的屋子瞬間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朝著沈寶珠望來,仿佛她像是一個破壞人家歡聚一堂的不速之客。
沈寶珠低著頭給裴老婦人和安平郡主行了個禮,隨後便被安排坐到了裴季淮身側的軟椅上。
她剛坐定,就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從身旁傳來。
沈寶珠望去,就見裴季淮對著自己咧嘴一笑,那朝氣蓬勃的模樣惹得沈寶珠忍不住掩嘴輕笑。
安平郡主見狀,微微皺了皺眉,隨後立馬換上了一張笑臉,道:“寶珠這段日子受苦了,如今回來,便好好在府裏歇一歇,剛巧湛英也準備在咱們府裏住兩日,你們三個小姐妹剛好可以說說話。”
話音剛落,裴嬌嬌便紅著眼走了過來,道:“寶珠,那日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回去的。大哥都跟我們說了,說你這些天都藏身於一戶農家之中,吃不好又穿不暖,讓你白白受了這麽多的苦,都是我的錯。”
沈寶珠笑得溫柔似水,回道:“才不是,應該說幸好那日表姐回去了,若沒有表姐及時通報消息,我還不知道在外頭流落多久呢。”
見沈寶珠依舊跟從前那樣明眸皓齒,麵若傅朱,絲毫不見受了磨難的模樣,裴嬌嬌這才放下了心來。
裴老婦人心疼沈寶珠,讓菊月將自己珍藏了多時的血燕拿出來分給了沈寶珠,讓她在府裏好好休養生息。
安平郡主也跟著給了沈寶珠不少滋養身體的好東西。
沈寶珠見狀,當即笑著道:“老夫人和郡主這般厚愛,怕是不出幾日,寶珠就要同自己的名字一般珠圓玉潤了。”
此話一出,惹得養榮堂一陣哄笑,裴老夫人更是指著沈寶珠道:“瞧瞧這促狹鬼,給她好東西吃,反倒還成了我們的錯了。”
見沈寶珠一下成了這屋子裏的正角兒,坐在一旁的盧湛英眼中閃過一道暗芒。
說了好一會兒子話,幾個小輩便起身告別,倒是安平郡主還有事要說,便留在了養榮堂。
安平郡主倒是有心想要把裴季淮給留下來,但是見自家二兒子屁顛顛地跟在三個姑娘身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去,安平郡主也隻能暗自生悶氣。
因著在自己家中,規矩便寬鬆了些。
裴季淮也不顧隻有自己一個男子,隻管跟著三個姑娘溜達到了園子。
裴嬌嬌自小便跟盧湛英交好,關係好到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隻是後來盧湛英跟著舅舅去了滄州,表姊妹倆這才分開。
如今盧湛英難得回了京城,裴嬌嬌自是有一籮筐的話要同她講。
“對了,湛英姐姐,我同寶珠還有周家妹妹合力開了家妝鋪,再過不久便要開張了,你到時候可一定要來給我們捧場啊。”
聽到這話,盧湛英終於把視線放到了沈寶珠身上,裝作無意問道:“聽說這兩日寶珠妹妹出了事,在外流浪了好幾日,妹妹生的這般花容玉貌,沒有撞上什麽歹人吧?”
沈寶珠似乎是沒有聽出盧湛英話中的深意,依舊溫柔地回複道:“多謝湛英姐姐關心,那日被追殺後,我便掉下了山崖,哪知那山崖下是個寒潭,我運氣好撿回了一命,便在附近尋了個山洞躲著,後麵又輾轉到了附近的農家,這一路上除了蛇蟲鼠蟻多了些,人倒確實是沒見幾個。”
其他人還未做出反應,裴嬌嬌就大喊了一聲:“什麽?寶珠你還掉下山崖了!”
沈寶珠笑著拉著裴嬌嬌的手:“表姐別擔心,我這不是沒出什麽事嘛。”
裴嬌嬌拉著沈寶珠左看右看,確認眼前這人並沒有缺斤少兩之後,這才放下了心來。
沈寶珠在園子裏坐了會兒,便借口疲累要回聽竹軒休息。
哪知裴季淮立馬道:“表妹,我送你回去!”
沈寶珠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
望著沈寶珠和裴季淮離開的背影,盧湛英問裴嬌嬌:“表弟莫不是喜歡這位寶珠姑娘?”
裴嬌嬌一愣,眼珠子頓時亂轉起來:“湛英姐姐別瞎說,我二哥往後可是要娶正妻的,你可不能這樣敗壞他的名聲。”
她如今雖然同沈寶珠關係不錯,可不代表她就能認可寶珠做她嫂子了。
寶珠的身世,還是差了些。
見裴嬌嬌沒有否認,盧湛英眉毛一挑,沒再多問。
裴季淮將沈寶珠送回了聽竹軒,兩人站在院子裏,沈寶珠才敢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對自己笑的燦爛的少年。
他穿著一身孔雀藍衣衫,頭發隨意用一抹皦玉色發帶紮起,笑起來的時候更是神采飛揚,肆意瀟灑,看起來少年氣十足。
看來裴季淮去滄州這幾個月,被保護得很好啊。
這樣也好。
見沈寶珠一直望著自己,裴季淮立馬紅了臉頰,害羞地詢問:“表妹,這段時日我沒有在在府中,你還好嗎?”
沈寶珠笑笑:“府裏的長輩們都很寬和,大表哥和表姐也對我處處照顧,自然是很好的。”
聽到沈寶珠的回答,裴季淮不知為何有些失望。
但下一秒,裴季淮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沈寶珠,支支吾吾地開口詢問道:“寶、寶珠,這段時日,你可有想念我?”
不知何時,聽竹軒院子裏的人都不見了蹤影,隻餘下沈寶珠和裴季淮兩人,裴季淮的話更加清楚地進入了沈寶珠的耳中。
沈寶珠瞬間冷了臉色,語氣冷硬道:“二表哥,我先前就同你說過了,我們沒有可能,你忘了嗎?”
裴季淮瞬間白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