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 陽光明媚,清風徐徐,窗台邊, 白色的紗簾隨風晃動。

莊燦睜開眼睛。

她望著身旁的空床,伸手摸了摸,一點溫度都沒有。

靳朝安很早就走了。

莊燦起床收拾了一下, 然後下樓吃早飯。

延悅早早就給她準備好了早飯。

看著莊燦坐下吃飯,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隻是一直盯著她的表情看。

她今天準備了好多好多食物, 各種各樣,五花八門。

她一直在看著莊燦,看著看著,眼神就起了變化。

她發現了, 所有她拿起來的食物,都是燦燦愛吃的東西。

為什麽以前她就沒注意到呢?她甚至連吃到好吃的東西時的微表情都一模一樣。

莊燦低頭吃飯,想著事情, 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延悅。

突然她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 約她一會兒在一個咖啡館見麵。

那個咖啡館莊燦之前路過過,是個貓咖,專門擼貓的, 因為是個網紅店, 所以莊燦特地留意了幾眼。

莊燦知道是誰約她了。

她收起手機, 仰頭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喝光,便立刻起身出發。

莊燦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延悅的聲音——

“燦燦!”

莊燦放在門上的手忽地一僵。

她鼻尖一酸, 一股熱流湧上心頭。

莊燦回頭看了延悅一眼, 對她露出一個熟悉的笑, 然後便推門離開。

客廳裏,延悅喜極而泣地哭出聲來。

……

莊燦提前半個小時到達咖啡館。

她選了個靠街的位置,透過落地玻璃,正好可以觀察外麵的情況。

十五分鍾後,康可馨出現。

她戴著一頂漁夫帽從車裏鑽了出來,一下車就打發走了司機。

司機一走,她便向對麵的貓咖看了一眼,隨後她深呼一口氣,向著十字路口走去,準備過馬路。

可就在她等紅綠燈的時候,一輛黑色麵包車突然停在她身後。

莊燦看到車上下來兩個男人,迅速將康可馨擄上了車。

她一秒鍾都沒有耽誤,起身便衝出了咖啡廳。

莊燦飛一樣地衝了出去,她橫穿車流,到了馬路對麵,正好剛剛那輛麵包車正在等紅綠燈,綠燈亮起,車子啟動,莊燦迅速跳上路邊的出租車,“師傅!跟上前麵那輛!”

半小時後,那輛麵包車下了高速,拐進了一個城中村。

康可馨被兩個男人從後車座拖了下來,她手腳都被綁著,嘴巴也被膠布封著,頭發亂糟糟的,驚恐的淚水流了滿臉。

那兩個男人流裏流氣的,其中一個手裏拿著把刀,另一個褲子上掖著把槍,他們把她從車上拖下來後,就把她丟到了一間陰冷的地窖裏。

隨後兩個男人走進了屋中。

莊燦偷偷摸摸地溜了進來,彎腰趴在窗下,偷聽了一下他們兩人的對話。

“媽的!兩千萬!少一分都不行!”

“康家那麽有錢,兩千萬豈不是太便宜了他們,我看就要五千萬!五千萬都便宜了他……老子的身家都被他們騙光了!”

原來是兩個賭鬼,在康家的賭場輸光了錢,打算用康可馨來敲詐康家。

莊燦沒再繼續聽。

她找到了那個地窖,搬開上麵的掩蓋物,偷偷地跳了下去。

康可馨縮在牆角,眼睛都哭腫了。

看到莊燦的時候,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這次真跟兔子一模一樣了,還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莊燦伸出手指在唇上“噓”了一聲,然後幫她撕下了嘴上的膠帶。

康可馨“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幸好莊燦用手及時捂住了她的嘴。

她小聲道:“上麵有人,別出聲音,聽到了沒?”

康可馨含淚點了點頭。

莊燦鬆開手,又給她解開了手腕腳腕。

“我手機沒電了,你手機呢?”

“我手機被他們拿走了……”

“沒事,沒手機我們也能出去。”

莊燦安慰她,“別哭,有我在,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沒想到聽了這話,康可馨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林也姐姐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我把你當壞人,你卻來救我……”康可馨說著,突然捂住嘴巴尖叫一聲,“啊老鼠有老鼠——!”

莊燦轉身把老鼠摔死。

“嗚嗚嗚嗚嗚。”康可馨撲到她懷中緊緊摟著她。

莊燦拍了拍她的頭,安扶她,隨後彎下腰,“來,你先踩著我的肩膀爬上去,上去後不要出聲。”

康可馨艱難地登上她的肩膀。

就在她把頭從地窖冒出來的一瞬間,一把槍頂在了她的腦門上。

“想去哪呀小妹妹?”

康可馨哇的一聲哭出來。

隨即兩個人都被綁了起來。

而且是背對著背,綁在了一起。

莊燦:“你們綁我沒用,我不是康家人,我和康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康家不會管我的死活的。”

男人點了點莊燦的頭,“不是你特麽跑來救她,你當我傻啊!”

“別、別跟她廢話了。”另一個男人說,“正好兩個人,贖金翻一倍!”

說著就要去堵她們的嘴。

不過找了半天沒找到抹布。

“算、算了,讓你們小姐倆說說話吧。”

兩個男人再次檢查了一下她們身上的繩子,然後爬出了地窖。

康可馨抽了抽鼻子,“姐姐,你害怕嗎?”

“不怕啊。”

“為什麽啊?”

“你們家又不會給不起這個錢。”

“他們真的隻是想要錢嗎?會不會把錢拿到手就撕票……”

康可馨好怕,她在電視裏看過好多匪徒等錢拿到手就把人質殺了的……

“別怕,不會的。”莊燦沉著地說,“就算有這種可能,我拚了命也會保護你的。”

“林也姐姐……你人真好……而且也很有魅力……怪不得我哥和朝安哥哥都喜歡你……”

康可馨垂下頭,“我承認,我就是嫉妒你,我約你出來,本來是想威脅你離開朝安哥哥的……”

“靳朝安不是喜歡我,她是喜歡我姐。”

“啊?”

莊燦:“他是把我當成了我姐的替身,我姐就是他的妻子。”

“什麽?”康可馨不明白了,她知道朝安哥哥結過婚,但是他的妻子不是已經死了嗎?

莊燦聽出她的疑惑,她對她道:“他的妻子沒有死,隻是離開了他,他們分開很久了……你想聽聽他和他妻子的故事嗎?”

靳朝安和康瑞霖在康政道的書房外。

康政道還沒過來,他們在等。

康瑞霖走到對麵的茶桌前坐下,擺弄著上麵的茶具,他淡聲道:“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拿你沒辦法,但你想獲得我爸的信任,就不怕他知道後對你有想法嗎?我想你也不希望在和我妹的大婚關頭被我爸發現你在外麵養著別的女人,他若知道,對你怕是沒有任何好處。”

“索性我這人從小便不喜歡大人摻合自己的事兒。”康瑞霖抬起頭,隔空朝他敬了杯茶,“不如我們自己解決。”

“哦?你想怎麽解決?”

康瑞霖:“很簡單,決定權交到她手中——她自己的命運,應該由她自己博。”

……

兩個小時後,靳朝安的車子開出康公館。

康瑞霖送走他後,給陳德宗打了個電話。

他起身,正要出門,突然手下人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少少爺,小姐被綁架了!”

……

莊燦和康可馨正昏昏欲睡著。

突然,院門被人一腳踹開,隨即是一串驚天動地的槍聲。

那兩個男人被一群黑衣保鏢五花大綁地拖了出來,按在院子正中,康瑞霖半蹲下來,狠狠揪著其中一個人腦袋,啪啪給了他兩巴掌!

原來,這兩個笨蛋根本連勒索信息都沒有發出去,康家的保鏢就找到了這裏。

“我哥來了!我哥來了!林也姐姐我們有救了!”康可馨突然驚醒,她高興得快哭了,不停地大喊,“哥!哥!”

正好保鏢搜尋到地窖,於是兩個人很快被救了上來。

檢查了一下,除了莊燦的手腕一開始的時候扭了一下,現在有點腫以外,兩個人都沒有受傷。

康瑞霖把康可馨摟在懷中,安撫了她一會兒,隨後吩咐保鏢把她帶回車裏。

莊燦沒有跟上去。

康瑞霖看了她一眼。

隨後他走上前,一腳踩在其中一個男人的臉上,“敢光天化日之下綁架康家大小姐,真不知道是該誇你們勇氣可嘉還是愚蠢至極?”

莊燦看著他把手伸進了懷裏。

在槍掏出來的那一刻,莊燦立刻撲了上去,按住了他的胳膊,“交給警察!”

康瑞霖目光陰冷地盯著她。

莊燦緊緊按在他的胳膊,又說了一遍,“交給警察。”

兩個人對視幾秒。

康瑞霖率先移開目光。

他收起槍,朝一旁的保鏢揚了揚下巴,“帶走。”

那兩個男人隨後被拽上了車。

康瑞霖走了兩步,回過頭看向莊燦,“不跟我走?”

莊燦揉著手腕,這會兒感覺手腕越來越脹,“不跟。”

“我記得你說過,你絕不和將來不會娶你的?????人在一起,可他也不會娶你,他馬上就會和康可馨結婚。”

莊燦心說她還沒死呢他結個屁。

“那是我還沒遇到喜歡的人,真正遇到後就不在乎了。”

“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心?”

“我沒想逃,因為我本來就不屬於你。”

康瑞霖嗤笑一聲,“你若鐵了心跟他,我給你一個機會。”

“什麽?”

“再打一場拳賽,用你最擅長的方式,贏了我便放你走,但若輸了,你必須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如何?”

“所以這一場,將是我的贖身賽麽?”莊燦淡淡一笑,“好,我同意。”

康瑞霖上車離開。

莊燦走了半個小時,走出村裏,到馬路上攔了輛車。

她回到了萃山居。

莊燦一進門,延悅就迎了上來。

她焦急地追著她問,“你怎麽了,昨個一晚上去你哪了?”

她還不敢直接喊燦燦的名字,因為三哥就在後麵坐著。

莊燦灰頭土臉地,徑直來到餐廳,靳朝安的身邊,她把揉得通紅的手腕伸過去給他看,委屈地說:“康可馨被綁架了,我為了救她受了傷,你看,好痛。”

靳朝安並沒看。

他放下筷子,轉身就走,起身時還帶起了一陣咳嗽。

餐桌上除了飯菜,還擺著一個煙灰缸。

裏麵已經有了幾隻煙頭。

莊燦實在太餓了。

看他上樓,她也沒有立刻去追,而是坐下來先填了填肚子。

延悅俯身在她耳邊偷偷說:“三哥等你半天了,這些飯菜都是他特地給你留的。”

莊燦看了眼煙灰缸裏的煙頭,“他身子都這樣了還抽煙,你們不攔著他?”

延悅抿了抿嘴,小聲說:“煙裏加了止痛藥……”

所以,他是因為痛才抽的。

莊燦猝不及防又被刀了一下,飯也吃不太下去了。

她又想到什麽,“齊優呢?”

“被洪爺抓起來了……”

莊燦沒再問什麽,把粥喝完,便立刻上了樓。

莊燦進到臥室,靳朝安不在。

估計是在書房。

莊燦看著自己這一身的土渣子,於是先去洗了個澡。

洗完澡,剛一出來。

靳朝安就在床邊坐著了。

他的手頭還放著一個醫藥箱。

莊燦把毛巾頂在頭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了過去。

剛一走到他身邊,靳朝安就把她按在了**。

他握著她的手腕,打開醫藥箱,開始給她上藥。

這過程,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

莊燦先開口,“我跟康可馨相處了一整晚,把該讓她知道的全都告訴她了。”

靳朝安沒回應。

“康可馨應該不會嫁給你了,不會壞了你的事吧?”

他臉上終於有了點表情。

不過隻是扯了扯嘴角。

“苦肉計不好使,便從康可馨下手,以為這樣就能阻止得了我的計劃?”

莊燦:“聽不懂。”

“不是你故意設計的?”

藥上完,靳朝安給她纏好紗布,“自己係。”

他手不方便。

莊燦揪住一頭,“我一隻手也不方便。”

靳朝安便打下她手,低頭用牙咬著纏好了紗布。

他站起身,“不娶她,我要做的事情照樣能做。”

“我知道你的真正計劃,你不用再裝了。”

“真正計劃?”靳朝安笑了,“我告訴你我的真正計劃,我確實不是真心和他合作,那是因為我想將實驗室獨自占有,我要這世上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我手中,等哪天我死了,便要全世界為我陪葬。”

“不,你不是,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你是為了阻止他阻止這一切!你不用把所有都獨自承受,你可以選擇相信我們,和警察聯手,警察已經答應我會給你一次機會了,隻要你肯投誠,相信我吧,和我一起,好不好?”

“相信?從那年在去碼頭的路上,你背叛我的那一刻,我便發了誓,我靳朝安這輩子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莊燦忍著心痛,在他身後喊他,“明天的比賽,你會來嗎?”

“你可以不去。”

“不,我要去,所以你會來嗎?”

她沒有聽到他的回複,反而得到一聲冷漠無情的摔門聲。

這一晚,靳朝安沒再過來,他睡在了客房。

莊燦知道明天有一場硬仗要打,所以也沒再過去糾纏他,而是早早就睡了。

她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他的心被傷得太深,現在已經徹底死了,他之前的那一點點動搖,不過是對她身體的迷戀罷了。

所以她必須要用行動證明,要幫他重新燃起求生的鬥誌。

莊燦一覺睡到了五點,五點鍾,鬧鈴一響,她便準時起床。

外麵的天還是黑的。

莊燦收拾好自己,悄悄推開了臥室的門。

她來到床邊,半蹲下來,靜靜凝望著他的臉。

她撥開了他的睡衣,看了看他的左肩,那上麵有兩處交疊在一起的疤痕,其實莊燦之前就發現了,她知道其中一處是有一年在碼頭倉庫外,他為了救她而中的槍,但另一處是怎麽來的?

也許就是這第二次中槍,才讓他的胳膊廢了。

莊燦為他蓋好了被子,趴在床頭輕輕地親了他一下。

“一定要來哦。”

臨起身的時候,她發現手腕上的紗布掉了下來。

手頭沒有新的紗布,莊燦看到床頭櫃上正好疊著一方手帕,四四方方地擺在那裏,於是莊燦拿起他的手帕,在自己的手腕上纏了纏。

她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

莊燦走到樓梯口,發現門外的保鏢翻了兩倍。

看來靳朝安是不想讓她出去。

她正想著用什麽法子逃出去,這時延悅從房間裏偷偷地出來,拽了拽她的衣角,小聲地說:“燦燦,跟我來,從這裏走……”

“你知道我想去哪兒?”

“不知道,但是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

延悅鄭重其事地看著她,“其實我大概能猜到你要做什麽,燦燦,我也希望你能阻止三哥。”

說著,她紅了眼,緊緊握住她的手,“我也想讓三哥好好活著……”

莊燦抱住她。

“相信我,我會的。”

“嗯,我相信你,燦燦,你也要好好的……”

莊燦拍了拍她的背,隨後在延悅的幫助下離開萃山居。

莊燦白天找了個地方熱了熱身,到了夜裏,時間一到,她準時前去赴約。

今夜突然下起來大暴雨,酒吧門前停著一排排的豪車,巨大的冷光門牌在雨中熠熠生輝。

莊燦走的是酒吧內部通道,刷指紋進入拳場。

場內此刻人聲鼎沸,台上正在進行著一場比賽,看樣子還沒結束。

莊燦站著看了一會兒。

她總感覺,今天的氣氛和平時的大不一樣。

沒多久,台上兩個人的體力都開始逐漸衰頹,其中一個趁著另一個體力不支的間隙,猛然發起了攻擊,她掄起拳頭對著那人腦袋一通猛攻,直到那人狼狽倒下,整張臉傾刻間變得血肉模糊。

台四周頓時爆發出了陣陣呼喊——“打!打!打!”

台上的兩人打得早已鮮血淋漓,而台下的觀眾卻像被打了雞血一樣地亢奮,不知疲憊地嘶吼著。

裁判沒有喊停,直到被壓在地上的那人徹底沒了反應,他才走上前,拍了拍那人血淋淋的臉,宣布比賽結束。

隨後那人被抬了下去。

莊燦心裏一陣發毛。

她在拳場這麽久,都沒有經曆過真正的無規則格鬥,也就是所謂的黑拳,沒想到她才離開幾天,這裏的規則就已經變了。

這時康瑞霖走到她身後,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抱著肩膀,淡定地望著台上,此刻工作人員正在清理台子上的血。

他說你可以選擇後悔。

莊燦聽到他的聲音,沒有回頭,“我來了就不會後悔。”

康瑞霖:“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小也,難道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要如此傷害我?你不喜歡我也便罷了,可你偏要去喜歡那個把你當做替身的人,你知道麽,你這不是在侮辱你自己,而是在侮辱我。”

莊燦扯了扯嘴角,“康可馨偷偷地告訴我,你有個去世多年的青梅竹馬,和我性格很像,所以難道你不是把我當替身嗎?”

“不!我沒有!我沒有把你當替身,我一直都把你當成你自己,也一直都很尊重你,不然,在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會讓你屬於我了,我從未用過任何手段逼迫過你,而你卻如此對我……”

“不喜歡也是一種錯嗎?”

“不喜歡不是,喜歡才是。所以,我會用一生來補償你——”康瑞霖掰過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哪怕你今後成了殘廢,我也會不離不棄地照顧你一輩子。”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莊燦打下他手,轉身跳上舞台。

第二場比賽正式開始。

莊燦的對手上場,那是個她從未見過的女孩,同樣是張典型的東方麵孔,但應該不是中國人。

身材比莊燦稍微壯一點,但是還好,已經比莊燦預想中的好多了。

這個女人自從上場後就一直盯著她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樣。

莊燦總覺得她好像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

她向觀眾席掃了一眼,沒有看到靳朝安。

他沒來。

莊燦回過頭,深呼吸一口氣。

她站在舞台一側,鎂光燈下,千人矚目之中,穿著白色的背心,一條酷酷的黑色工裝褲,手背上纏著厚厚的護手布,其中一隻手腕上還綁著一條煙灰色的絲帕。

她帶著他的味道,勇敢地向對方抬起了手。

比賽正式開始!

場下頓時傳來陣陣嘶吼。

莊燦和那女人認真交手,三兩個回合後,莊燦向後踉蹌兩步,對方步步緊逼,一記刺拳過來,莊燦迅速以彈腿回擊,對方將她的小腿一把抱住,莊燦心裏一咯噔,隻電光火石的一刹那,莊燦的整個身子便騰空躍起,被對方抱著直接摔在地上。

天……莊燦的震驚已經大過疼痛,這、這女人的力氣也忒他媽的大了吧?竟然能直接抓著她的小腿將她掀起來!

來不及多想,莊燦忍痛抽回小腿,卻在一瞬間,另一條腿猛然抬起,給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腳正好踢到她腹部,莊燦趁機翻身。

康瑞霖坐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

他眯眼看著台上的女人,緩緩地抽著煙。

看著她像隻可憐的小雞一樣,在強悍的老鷹的麵前頑強而又無用地掙紮著,他露出了一個憐憫的笑來。

她的對手可是他專門用升級過的禁藥悉心改造出來的,並且是和令人聞風喪膽的東南亞拳王洪森一起做的測試。

改造後的她,一腳甚至可以踢斷27英寸的鐵柱。

康瑞霖笑了笑,真正的藥效還沒有發揮出來。

現在才剛剛開始。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康可馨的來電。

她不停地打,康瑞霖一個都沒接,最後煩躁地按了關機。

康可馨從靳朝安的車上衝下來,她哥的電話不接,她急得滿頭大汗。

靳朝安沒有跟下車。

康可馨一進場,就聽到了一聲劃破耳膜的慘叫。

她的手機重重地摔在地上。

千人場地仿佛一瞬間跌進了極致的瘋狂。

莊燦應聲倒地,被對方惡狠狠地壓在身下,她的肘如鋼鐵般迎擊而上,向著莊燦的小腿脛骨狠辣砸去。

莊燦的慘叫聲頓時嘶聲裂肺,對方一拳一拳地砸著,堅硬銳利的肘尖,像是要把身下女人的骨頭全部搗毀!

她的嘴巴開始吐出一股一股的血來,可莊燦卻依舊死撐著,她的雙手死死護在胸前,雙眼狠狠地瞪著對方。

那人此刻好像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意識,瘋狂的像是一台冰冷的殺人機器。

莊燦在她的眼神裏感覺不到一點活人的氣息。

她當即就想到了——禁藥。

康可馨哭著衝到她的身邊,不顧周圍保鏢的阻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搖著康瑞霖的手,不斷地乞求他,“哥哥!求你了!求你了!停下吧!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不要這麽對待林也姐姐,我求你了……”

場上,裁判上前將幾近失控的女人從莊燦身上拉開。

莊燦仰躺在地上,胸腔劇烈地起伏著,她聽著裁判在她耳邊進行倒計時,她想起來,可卻怎麽都起不來,就像嘴角的血,她想擦掉,可卻他媽的怎麽都擦不幹淨。

裁判數到eight 的時候。

莊燦聽到了康可馨的哭聲。

於是她知道靳朝安來了。

他來了。

康可馨一定是他帶來的。

莊燦用顫抖的手指狠狠抹去了嘴角,她大口大口地喘氣,沾滿鮮血的手掌撐著地麵,在裁判數到one 的時候,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朝對麵那個冷冰冰的機器人勾了勾手指。

那是一個挑釁的眼神。

“機器人”衝過來的時候,莊燦抓著圍繩騰空躍起,抬腳狠狠踢向對方的頭顱。

踢中了!

康可馨哭著哭著,突破沒了聲音。

她震驚得說不出話。

太、太厲害了……

康瑞霖眯了眯眼。

電光火石的刹那,“機器人”被一腳擊中,她疾退幾步,猩紅的眼睛瞬間騰起一股“殺意”。

那是藥效被徹底激活時的頂峰狀態。

隻聽她大吼一聲,硬如鉛塊的小腿閃電般朝著對麵女孩的身體狠狠掃去。

這一腳,莊燦根本來不及閃躲,便直中腰窩。

她再次倒在地上,胸前的白背心已經變成一片殷紅色。

她閉著眼睛,喘著氣,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眼前全都是雪花飄下來,紛紛揚揚的大雪,一會兒是白色,一會兒又是血紅色。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又累,又痛,她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

人群中爆發著陣陣呼喊,那些人都在朝她喊話,“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

莊燦的耳朵嗡嗡的。

在那鋪天蓋地的呐喊聲中,莊燦忽然聽到一個稚嫩又熟悉的聲音夾雜在裏麵。

“站起來。”

她緩緩睜開眼睛,竟然看到了十八歲的自己。

“你要放棄了嗎?”

那個一臉倔強的小女孩半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可是什麽都打不到的女戰士誒,女戰士怎麽能夠這麽容易就放棄呢?”

“你忘了,你還要開著你的戰鬥機,去把你最愛的人接回家呢……”

那個聲音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裁判再一次的倒計時。

莊燦閉上眼睛,讓大腦徹底放空。

靳朝安走了進來。

他看到,台上的女人在千人歡呼聲中,雙手死撐著身後的地板,咬牙站了起來。

他看到,她抬起了手腕,解開了綁在上麵的那條手帕。

他看到,她孑然一身地站定在光影之中,將手中的那條手帕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她在腦袋後麵將手帕緊緊打了個死結。

她站在擂台正中,一雙光打在她身上,而此刻她的周圍均是黑暗。

她站在危機四伏的叢林裏。

身後的野獸朝她撲咬過來。

她矯健地回擊,動作如行雲流水,四兩撥千斤。

有幾個回合,她幾乎遏製住了對方的喉嚨。

觀眾由歡呼到主動噤聲。

康瑞霖也站了起來。

他的眼睛裏充滿著不可思議。

他從沒想到她能對抗到現在。

他不明白是什麽力量讓她堅持下來的。

莊燦堅持到了最後一刻,終於體力耗盡,腳腕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來。

她站不住了……

康瑞霖把目光從她的腳腕收回,抬手朝裁判打了個中止的手勢。

凡人畢竟是凡人。

但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黑暗裏,莊燦眼前的世界,像白鴿一般漸漸飛遠……

她從叢林裏滿身是血地回到現實。

一瞬間,周圍的聲音像海水般倒灌進她的耳朵。

莊燦的雙手軟塌塌地垂下,而後整個身子直直向後倒了下去。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摔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有人抱著她走下了拳台。

抱著她一直走,一直走,最後鑽進了車裏。

“去醫院。”

她聽到了他的聲音。

然後,他的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在了她的臉上。

隔著手帕,他低頭親吻她濕潤的眼睛。

他雙手環抱著她,流著眼淚,一邊輕輕地搖,一邊無奈地笑。

“這麽拚命,值得麽?”

“值得。”她的聲音,虛弱得細如蚊蚋,“你知道嗎……做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始有終……對待,對待感情也是……”

莊燦拉下“眼罩”,她深深望著他的眼睛,“我……我知道你並不壞……否則我當年也不可能愛上你……今天這場比賽……我是……為你而戰……它代表了我的真心……”

“我曾經……騙了你太多太多次……我知道你心已死……不願再信任我……正好康瑞霖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讓我證明我的真心……”

莊燦抓住他的手,“靳朝安……你聽好……我不是林也……也不是沈芙……我是你的妻子——莊燦,當年從洲省回來……我說心疼你……我說‘最愛的人往往先妥協’……我說‘我最愛你所以我認輸了’……那些都是真的……是真的……”

“不是沒有人愛你……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

“所以你他媽的要活著……要好好活著……還要……還要和我一起……我們一起活到天荒地老……我們……我們還沒有生寶寶呢……我們還要……還要一起去你的莊園裏摘果子……捉、捉小蟹……”

莊燦吐出一口血。

靳朝安用顫抖的手將血擦掉,他摸著她的臉,痛得無法呼吸。

“不要……再一個人了……和我……和我一起吧……”

莊燦微笑著朝他伸出了手,“相信我吧……老公……我要你……要你到我身邊來……”

靳朝安靜靜望著她手心的鮮血。

他抬起了手。

下一秒,莊燦的手便垂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和好了交心了聯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