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燦一早醒來, 靳朝安已經不在了。

她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

莊燦望著天花板,魂遊似地伸出了手,用手背貼了貼臉, 體溫還是滾燙的。

不知怎麽,心裏有一種落寞的感覺。

而正當她emo的時候,靳朝安正在齊優的診所內拆脖子上的線。

他今天來的倒是很準時, 甚至比約定的時間還要早一點。

“會有點痛, 忍一下就過去了。”

齊優做好消毒工作後, 準備動手。

拆線的過程中, 他時不時地瞥他兩眼,一臉懵逼。

拆好線,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遇到什麽好事兒了, 這麽開心?”

嘴角的笑就沒停下來過。

最近可是難得見到他這樣。

靳朝安擺擺手,也不言語,他摸了摸脖子, 心情暢快地去了病房。

那個小家夥還沒出院兒。

他來討他的畫。

那張“全家福”。

好在, 小家夥有給他收好。

齊優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靳朝安把畫仔仔細細地疊好,放進了西服內襯口袋裏。

像個寶貝似的。

他走上前, 他也正出來。

臨走時, 靳朝安還rua了把小家夥的頭。

“這就走了?”齊優問號臉。

“走了。”

“你媽那邊打算怎麽辦?”

再看, 人已經下了樓。

……

莊燦正準備吃午飯的時候,靳朝安回來了。

他也沒吃,準備坐下和她一起吃。

“可以麽?”手都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了, 卻還噙著笑意, 明知故問地請示她。

莊燦傲嬌地哼了一聲, 喊延悅給她三哥準備一副碗筷來。

延悅一激動,在廚房裏直接cei了兩個杯子。

兩個人互相投喂,一頓簡簡單單的午餐吃了將近一個小時。

這過程,靳朝安的左手一直摟著她的腰。

“對了,我把那些證據都備份到u盤裏了,u盤被我藏在了可樂的狗窩,你派人去拿吧,要是找不到,哪天我和你回趟景園親自去找。”

“不著急。”靳朝安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喂完她最後一口湯,放下調羹,摸了摸她的頭,“好乖。”

莊燦握住他的手腕,“你下午有事嗎?我想去逛逛商場,你陪陪我?”

她說以前每次逛街,路過那種可可愛愛的母嬰店,都想進去逛一逛,這次可終於等到機會了。

“陪你。”靳朝安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她一下,“有事也要陪你。”

收拾妥當後,兩個人一起去逛商場。

靳朝安在門口,把莊燦的手機遞給她。

莊燦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表示她的手機已經恢複正常了。

可她卻笑了笑,把手機直接扔進了玄關抽屜裏。

“不帶了,這段時間網癮真戒了,沒什麽想看的,而且手機還有輻射,對寶寶不好,我看孕嬰雜誌上說寶媽應該少玩手機,為了寶寶我也不玩了。”

靳朝安撐在門框上看著她。

莊燦穿好大衣,撲到他懷裏,把臉埋在他胸口說:“我知道你不是在試探我,但我還是想說,我現在真的什麽都不想折騰了,隻想和你好好過日子,沒有什麽甘心不甘心的,從我決定妥協的那一刻,一切就都過去了。以後,我的心裏就隻有你,還有我們即將出生的寶寶。”

她也有點委屈,“其實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都多緊張的……明明我也還是個寶寶啊,竟然就要當媽媽了……”

“你永遠是。”靳朝安雙手環住她。

“什麽?”

莊燦的身體在他的懷抱裏輕輕搖晃。

“我的寶寶。”

莊燦輕輕打了他一下,“呸,惡心。”

打完竟然還被他捧住臉親了一口。

身後的延悅看著站在門口,像小學雞一樣打情罵俏的兩個人,人又傻了。

……誰能來告訴她,這,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

這次出門,莊燦沒讓靳朝安清商場,隻帶了幾個保鏢,而且還都是在暗處跟著。

“逛商場就是熱熱鬧鬧的才有感覺。”

兩個人坐進車裏,莊燦摟著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肩上,“再說有你在我身邊,貼身保護著,我怎麽可能會有危險,你會讓我遇到危險嗎?”

“不會。”靳朝安當然不會。

“嗯嗯嗯,相信你,你就是我的大保鏢。”

行駛到半路,莊燦突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串佛珠。

這是靳盛洪手上的那串。

他的喪事是靳舒寧操持的,那時靳家正處於風口浪尖,所以她隻簡單辦了辦。

莊燦遞給靳朝安,“差點忘了,這是爺爺臨終前讓我交給你的,他說這串佛珠可以保佑你,希望你能時刻戴在身上。”

靳朝安沒說什麽,拿過手串,又握住莊燦的手,給她纏在了手腕上。

細細的手腕,整整纏了五圈。

“現在保佑你。”

莊燦心念微動,靠在了他懷裏,眼神一直盯著手腕上的佛珠。

到了商場,兩個人就先去母嬰店裏逛了逛。

但是因為莊燦還早,好多東西不需要這麽早準備,所以也沒買什麽,倒是靳朝安,種草了很多可可愛愛的小奶瓶。

“切,你又不會喂奶。”

“我可以學。”

“你學什麽學,你就會——”

“嗯?”

莊燦咽了咽吐沫,臉一紅,趕緊把頭躲開了。

可靳朝安並不打算這麽容易放過她,趁?????莊燦一個不注意,在她嘴上偷襲了一口,壞笑著承認,“是的,我就會吃。”

靠!店員還在呢!

“你找死是不是!”莊燦趕緊推著他出了母嬰店。

雖說沒帶保鏢,可身後到底還是跟了兩個,負責幫他們提東西。

看在保鏢很帥的麵子上,莊燦也就答應了。

路過女裝店,莊燦說想進去買兩件衣服。

靳朝安當然說好。

莊燦試衣服的時候,靳朝安便坐在沙發上等著她。

他們一進來,這家店就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不再接待其它貴客了。

莊燦注意到這點,默默記在心裏。

她試了幾身給靳朝安看,可靳朝安看她穿什麽都說好,莊燦覺得沒意思,就說不給你看了。

她在試衣間裏自己看。

靳朝安笑了笑,叫她慢慢試,還喊了服務員過去幫她參謀。

然後他摸出煙盒起身去了抽煙區。

莊燦看了沙發一眼,然後收回目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好糾結呀,不知道買哪件。”

店員小姐姐:“您穿哪件都好看的,不然一會兒再問問靳先生的意見?”

“算了吧,他能有什麽意見?肯定說都好看都買,我要這麽多衣服做什麽……還不如讓我閨蜜參謀參謀。”

小姐姐笑了笑,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嫌衣服多的貴婦。

莊燦突然轉身對她說:“可不可以借你手機用一下啊?我手機忘記帶出來了,我拍幾張照片傳給我閨蜜,讓她幫我挑一挑,過兩天再來買,一會兒你加我微信傳給我就好啦。”

“好的好的沒問題。”店員小姐一聽能加到靳太太的微信,想都沒想,忙不迭地跑回櫃台拿手機。

莊燦拿到她手機後開始自拍,趁著換衣服的間隙,迅速給博威編輯了一條信息。

發送後立馬刪除。

她一顆心還在跳。

她知道,就算靳朝安把她的手機通訊恢複了,但必定還會有監控。

她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他的信任,絕對不能再冒這個險。

從現在起,每走一步,都必須小心又謹慎。

最後莊燦隻買了兩件衣服,靳朝安還有點不滿意。

他把袋子從她手中接過來,遞給了身後的保鏢。

莊燦說過幾天再來,“帶延悅不帶你了。”

又一想,延悅看她可能連頭發絲都是美的,大概還不如靳朝安呢。

靳朝安想了想,攬過她的肩,“下次喊沈夏一起,如何?”

“好耶!”莊燦立刻同意,沈夏的審美最好了~

……

兩人回到瞰海,剛停好車,靳朝安的手機響了。

莊燦看他接起電話,表情逐漸冷了下來。

“怎麽啦?”

靳朝安掛了電話,摸了摸她的頭,“沒事。”

“哦。”莊燦也沒再問。

“你先進去,我還有事,先不上去了。”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

莊燦下車後,靳朝安的車子便迅速開走了。

崔阿姨把她接上樓。

莊燦回憶著剛剛靳朝安在車上接電話時的那個眼神,總覺得有什麽事情發生。

那個眼神,真的很可怕……

一進門,莊燦沒看到延悅,問崔阿姨,“延悅呢?”

家裏一個人都沒有。

連那個老大姐都不在。

“袁彩也不在?”

崔阿姨支支吾吾地說不知道,說她剛買菜回來,回來家裏就沒人了,她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此刻,靳朝安的車子開到了護城河邊。

他坐在車裏,車窗緩緩降下,一隻手伸了出來,撣了兩下煙灰。

“帶上來。”

很快,袁彩就在保鏢的押送下,從後麵一輛保姆車裏走了下來,來到靳朝安麵前。

延良從她小腿後狠踢一腳,袁彩“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她整張臉鼻青臉腫,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靳朝安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隻是撐著腦袋,一隻手夾著煙,偶爾慢慢吸上一口。

可他的表情卻愈發陰冷,像是要親手活剝了誰的皮。

袁彩跪在地上嗚咽地哭,“朝安,朝安,你不能這麽對我,你不能……”

靳朝安揚了下手,彭晉立刻用膠帶把她的嘴巴封上。

過了一會兒,齊優的車子趕到,延悅從他車上慌慌張張地跑下來,她的眼睛都紅了。

來到三哥麵前,她惡狠狠地瞪了袁彩一眼,“三哥,測出來了,是,是墮胎藥。”

今天延悅正準備做晚飯的時候,發現袁彩鬼鬼祟祟地進了廚房。

往她提前燉上的雞湯裏倒東西。

延悅沒有當場拆穿她,因為真要動起手來,她不是袁彩的對手。

她也沒有先告訴三哥,而是把延良喊了過來,等他一到,才出手把袁彩拿來。

延良把袁彩押上了保姆車,在車裏進行了一番毒打和審問。

延悅則把湯迅速帶去了齊大夫那裏做化驗。

結果出來,竟然是墮胎藥。

這種藥不僅可以使人流產,甚至還有一種更毒的功效,一旦服用,就會像毒'品一樣,讓人終身上癮。

而後,慢慢地蠶食人的意誌,隨著服用的次數越來越多,最終淪為操控者手中的傀儡。

延悅嚇了一身冷汗。

這種藥很特別,屬於國外禁藥中的一種,一般的產檢根本查不出來。

但是齊優知道,因為這些禁藥,都是他的老師發明的。

他的老師是洪爺的親信,也是他的“禦用醫師”。

延悅說完,齊優走過來又說了幾句,“保險起見,明天帶她來我診所做個全麵的檢查。”

袁彩死咬著不吐口,誰也不知道之前她到底有沒有成功過。

但靳朝安一直在防著袁彩,不僅有派延悅在暗中監視,其實也布置了別的手段,袁彩在此之前成功的幾率應該不大。

但依舊不可掉以輕心。

如果他的妻子和孩子,有任何一點意外……

靳朝安推門下車。

他掐起她的下頜,撕下她嘴上的膠帶,把通紅的煙頭捅進她微張的嘴巴裏,狠狠碾滅。

袁彩痛得發瘋尖叫。

靳朝安鬆開她,接過延良遞過來的消毒紙巾,擦了擦手。

上麵都是她的血。

“這是,這是洪爺的命令……”

萬清被靳樂言奪回後,靳朝安遲遲不進行下一步計劃,反而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一個女人身上。

包括之前沈氏的事情,洪爺也派人完整調查了一遍,沒想到,靳朝安最後竟然是為了一個女人,把即將到手的肥肉拱手相讓。

洪華生培養了他這麽久,幾乎傾注了全部心血在他身上,用了整整五年幫他建設寧安科技,助他奪回萬清而鋪路。而如今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他竟然就要背叛他了?

他怎麽可能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心中一直有一個宏偉藍圖,靳朝安答應過他,幫他擊垮康家後,他們父子倆會一起將這個宏偉藍圖變成現實。

而如今為了一個女人,他就要背棄他們的約定,就要放棄他們的理想江山。

“你難道忘了你曾經是怎麽答應洪爺的嗎?靳朝安!你是要做大事的!你不該,也不能為了任何一個人停下腳步!這個女人隻會影響你,會拖累你……你今天就算殺了我,洪爺也不會留她的,他已經下了指令了,即使我失敗了,還會有別人,你也是三江會的人,你覺得,洪爺手下的那些暗衛,你防得過來麽?何況如果你真的殺了我,你又怎麽去跟洪爺解釋?”

洪爺想要除掉莊燦,縱然有袁彩故意挑撥的成分在,但事實上,她並沒有猜錯。

“你猜對了,我確實不想再給洪爺賣命了,我也確實想帶著我的妻子孩子離開這裏。”

他笑了笑,“但有一點,你並未猜對。我遲遲未對康家動手的原因,並不是因她,而是為了另一人。”

靳朝安不想再和她廢話太多,他抱著抱肩,閉上眼,好像在回憶什麽。

兩根手指抵在太陽穴處,輕輕地點著。

“啊。”他想起來了,睜開眼,看向下方。

“我記得,你好像很怕蟲子。”

雀躍的眸子閃過一絲詭異和狡黠。

靳朝安彎下腰,對著她驚恐的一張臉,笑道:“你知道什麽叫做蟲牢嗎?”

袁彩意識到什麽,涕淚橫流地搖著頭,“不……不!不!!!”

她驚慌失措地往後退,被保鏢一左一右架住。

靳朝安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別慌,很快你就知道了。”

“洪爺……洪爺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

……

袁彩被帶走後,齊優走過來,一臉擔憂。

“你把袁彩囚禁了,洪爺聯係不上她,肯定會起疑。如果洪爺真的動手……”

他知道,靳朝安其實隻是想退出,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和洪爺反目成仇。

靳朝安走到河堤邊,默了很久後,隻說了一句話,“你準備一下,明天一早,我帶燦燦去你那裏檢查。”

“哦,好。”

這一晚,靳朝安沒有回瞰海。

莊燦很早就睡了,一大早,靳朝安就過來接她去醫院。

莊燦還納悶,“今天不是產檢的日子呀。”

靳朝安給她穿好羽絨服,戴好帽子,親了親她的耳朵,“隻是去齊優那,之前不是還總頭暈?再去檢?????查一下。看看這段時間的食療有沒有效果。”

“哦。”莊燦乖乖跟她上了車。

臨出門時看見延悅,緊張兮兮地看著她,莊燦想問她昨晚幹什麽去了,最後也沒問。

好像袁彩不見了。

到了齊優那裏,各種檢查做完,一上午過去了。

有些化驗結果要下午才出來。

等著的時候,靳朝安帶她來到一間兒童病房。

他們沒進去,因為小家夥正在裏麵睡覺,隔著門上的玻璃,靳朝安指給她看。

莊燦故意逗他,假裝驚呼一聲,“哇哦,你鵝子呀?”

靳朝安:“……”

手捏了捏她的小肚子,“我兒子在這。”

“切,也有可能是女兒呢。”

“女兒更好,我最喜歡女兒了。”他從後麵抱著她,親了親。

下午,莊燦的化驗結果出來,齊優匯報的時候,靳朝安沒讓莊燦聽見。

小家夥睡醒,莊燦正在兒童病房裏陪他玩積木。

靳朝安站在門口,一邊看著莊燦,一邊聽齊優匯報。

“雖然沒中袁彩的毒,但……你這個孩子情況不太樂觀啊,醫院那邊怎麽說?”

“已經在保了。”

“我的意見是,不能再有一點差池了,必須盡快去個平安的地方保胎。”

“北城太危險了。”他好像是在提醒他。

靳朝安又怎麽會不知道。

“你媽那邊的計劃,得抓緊了。我知道你在布局,等康政道主動上門,可這過程太耗時間,萬一洪爺真的派人過來……我知道你能護住她,但就怕萬一……如果真出什麽意外,一切可就來不及了。”

靳朝安說好。

什麽?齊優根本沒懂。什麽叫好?

他懷疑這人根本沒有好好聽他後麵的意見。

直到一周後,齊優終於了然了這個“好”字的含義。

靳朝安放棄了。

放棄他的生母,決定帶莊燦立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