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

夜裏下過一場雨,枝頭抽出的花開得愈發濃鬱嬌豔。

推開家門看到蹲在客廳地上的人,南念嚇了一跳,趴在門上平複心情。

楊檸好笑地看著她:“背著我偷人去了,這麽心虛?”

南念怨念地瞥一眼:“你也沒說今天要過來啊。”

家裏突然多了個人,換誰誰不嚇一跳。

沒管她這句嬌嗔的抱怨,楊檸打量她:“去哪了?”

“隔壁樓有人結婚,我去蹭了袋喜糖,最近太倒黴了,沾沾喜氣。”

楊檸這才看到她手裏拎著一個普普通通的透明塑料袋,裏麵裝著五顏六色的糖果。楊檸抿了抿嘴角,欲言又止。

這不像是蹭了袋喜糖,像是去進了個貨。

“好歹是出道藝人,注意影響。”

南念才不管這些,聳聳肩無所謂:“反正也不認識我。”

去年十二月,她參加了一檔女團選秀節目,半個月前七人成團出道。節目熱度不錯,期間上過好幾次相關熱搜,不算糊,但畢竟剛出道,也沒有什麽知名度。

再說了,這個圈子裏的新鮮血液層出不窮,沒有代表作不夠紅就很容易被忘記。不是什麽穩定環境,下一秒就變天。

尤其是今年才過了四個月,就爆出來了很多讓人驚掉下巴,不睡覺都要吃到完整瓜的大事。

“收拾收拾我送你去公司,晚上的活動狀態好點,千萬別出意外。”楊檸扣上行李箱,“這是咱們的第一個外務舞台,一定要重視,當然你也別太緊張。行李箱先放公司,活動完了順路給你拿到宿舍。”

楊檸劈裏啪啦地說完這一大段話,氣都不喘,南念硬是聽懵了。

信息量有點大,說了不止一件事,她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遲疑地問:“什麽活動啊?”

楊檸:“星光大賞,你不會忘了吧?”

“……”南念眨眼,無辜地說,“我就這麽一個腦子,哪能記住那麽多事啊。”

不和她爭辯這些歪理,也對著她這張臉生不起氣來,楊檸隻剩下無奈,把她推進臥室,關上門,叮囑她趕緊換衣服出門。

南念的心思不在這上麵,隨便拿了件裙子,飛快換上。

然後拿起手機點開微博,不等她自己在搜索欄裏輸入什麽,映入眼簾的熱搜榜便是“星光大賞嘉賓陣容”。

她隨手點開。

從小到大她就有這麽一個習慣,一定要搞清楚當下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遇到觸及知識盲區的東西,也會第一時間求證。

嘉賓名單是按照姓氏排序的,名單很長,南念邊往外走邊翻名單。

沒幾行就看到了她們團,她們團叫“GC-X”,在名單裏比較靠前的位置。

正要繼續翻,南念猛地停下。

像被點穴定住了一樣。

“你杵那幹什麽?”楊檸奇怪地看著她,“練核心的新方法?”

話落,前一秒還定住的人,下一秒宛如上了發條,換好鞋拖著行李箱出門,在前麵猛衝。

“快快快!讓糖姐給我做個驚世駭俗的絕美妝發,我必須是今晚最靚的仔!”

楊檸跟上去,疑惑:“為什麽?”

南念回頭,明媚燦爛的臉上滿是興奮:“這個活動有顧逾白!”

顧逾白這個名字楊檸自然不陌生,饒是她這個混跡多年的王牌經紀人,見到他也要尊稱一聲顧老師。

寫的歌耳熟能詳,隨處可聞,年紀輕輕就包攬樂壇各大獎項。隻不過他很少出席頒獎活動,所以早些年間落了個“歌紅人不紅”的名號。

這兩年,娛樂圈的風向變了,顏值當道。

去年一張他的跨年演唱會後台圖流出,當時就空降熱搜第一,後麵陸陸續續出現在很多圈內男藝人顏值盤點的詞條裏。

但網友總是不能將他本人和他的歌聯係在一起,每次上了熱搜,都會驚訝“那首歌竟然是他的啊”。

於是他又有了一個新的標簽——“人和歌各火各的”。

楊檸記得那張後台圖,顧逾白西裝革履,靠在走廊的牆邊看手機,神情淡淡,嘴角微抿,眉宇間透出一股細微的不耐煩,燈光恰到好處地勾出他立體的輪廓。

有人說那張圖是霸總對業務能力不太行的下屬表示不滿,並且遊刃有餘地處理下屬的紕漏。

也有人說他拿的不應該是手機,應該是打火機,嘴裏再叼一根煙,簡直就是不喜歡應酬場合所以出來透口氣的富家少爺。

不得不佩服網友們的想象力,但顧逾白那張臉,的確有讓人過目不忘的本事。

南念喜歡顧逾白,這件事楊檸是知道的,不隻她知道,看過那個選秀綜藝的人幾乎都知道。

成團夜當晚別人梨花帶雨感謝公司感謝父母感謝製作人,隻有她畫風不一樣,萬眾矚目的C位,在一本正經地安利自己的偶像。

當時還引來了一波顧逾白.粉絲的關注。

“我們先說好,工作時間不許追星。”GC-X走完紅毯朝場館的內場嘉賓席走去,楊檸挨著南念,小聲同她約法三章。

南念覺得自己收到了天大的侮辱:“你是在質疑我的專業素養嗎?”

楊檸:“美色當前,你把持不住。”

“……”南念噎住。

好吧……多少是有點了解她的。

穿過走廊,臨入場前,南念跟楊檸再三保證,自己是鐵骨錚錚的事業批,事業麵前無偶像,她最多在嘉賓席候場的時候一直盯著看,哪怕隻是個後腦勺。

聽起來有點怪,但又沒什麽不合理,楊檸無可奈何,隨她去了。

可事實沒能如南念的願。

開場一小時,顧逾白一直沒有出現。他的座位就在她的左前方,隔著兩排,空空****。

南念不免皺眉猜測。

他飛機晚點啦?

空閑的時候會關注他的行程,所以她知道他今天不在京市。

盯著那個空無一人的白色單人沙發看了許久,南念垂眸,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還以為……

這次終於可以不是隻在夢裏見了。

她們團隊表演完節目領完獎就要離開,明天要起很早準備新歌錄製,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這好像是她離他最近的一次,可能又要錯過了。

回想起來,她這幾年好像不是在錯過顧逾白,就是在錯過顧逾白的路上。

大一的時候,顧逾白在京市開了場演唱會,結果她演唱會當天晚上期末考試。

大二的時候,顧逾白有個活動去了她的學校,當時她在山裏拍片子搞作業。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本命魔咒嗎?

她好像倒黴的不隻是畢業論文的事,連見不到顧逾白這件事也是如此,喜糖和新婚喜氣都衝不散她周圍散發的倒黴氣。

不開心地撇撇嘴,南念拿開蓋在腿上的小毯子,跟楊檸說了一聲,沿內場邊緣走去後台洗手間。

從歡喜雀躍到鬱鬱寡歡隻需要一個小時。

清涼的水從指尖滑過,南念甩了甩手上的水,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又忍不住欣賞起來。

糖姐今天依舊穩定發揮,給她弄的妝發也太好看了吧。

正臉側臉四十五度臉,對著鏡子做了好幾個表情,南念越看越喜歡,短暫地忘掉了顧逾白的事。

這麽好看的妝發也不能白弄,待會兒多拍幾張照片吧。

紙團扔進紙簍裏,她出了洗手間。

此時此刻大部分人集中在內場,後台隻有休息室那片區域人來人往,洗手間在走廊盡頭,離得有點遠,通明透亮的白色燈光顯得十分詭異。

內場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不知道是什麽曲風,跟招魂似的。南念脊背發涼,忍不住在心裏罵罵咧咧,腳下的步子加快了許多。

幾秒後,拐彎,停住。

空曠的走廊裏有個男人,靠牆站著,腦袋低垂,似乎是在打電話。

即便隔著很遠的距離,南念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氣場,配合那邊不知道是誰在招魂的歌聲,她的腦子裏不受控製地閃過無數個恐怖片裏的畫麵。

倒也沒有真的覺得對方是什麽壞人,她隻是控製不住自己發散的腦洞,隨之而來的便是自己嚇自己的發毛感。

深吸一口氣,挨著走廊另一側快步往前走,南念眼睛都沒往旁邊瞥一下。

走過男人身前的瞬間,宛如大提琴的聲音猝不及防闖入她的耳朵裏,低音沉悶,又帶著慵懶的沙啞。

“這是我的事,用不著您操心。”

南念倏地刹車。

這個聲音……!

她像卡帶一樣頓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扭頭看去——

顧逾白?

走廊裏的燈亮得晃眼,落在顧逾白的身上,他的臉清晰地呈現在南念的眼前。

顧!逾!白!

腦子裏仿佛釘木板一樣釘上了這三個字,南念呼吸一窒,心跳頻率猝然上升。

她竟然!在後台!偶遇顧逾白了!

時間仿佛被人撥動了幾圈,流動的速度變慢了。眼前的畫麵變成了一幀一幀細致的片段,她不敢眨眼,怕漏掉任何一幀,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不管過去還是現在,見他一麵對她而言彌足珍貴。

“您聽聽您說的話,是人話?”

“有意思?”

譏笑一聲,顧逾白發現地麵上的影子遲遲沒有移動,抬眼看向對麵的人。

眼底的情緒沒有散去,下三白陰翳居多,眼神沒有絲毫和善可言。

猝不及防撞上顧逾白的視線,南念瞳孔猛縮,心跳如擂鼓,轟轟烈烈,吵得她耳膜要裂開了,除了自己的心跳,她什麽也聽不見。

懶得和電話那端的人閑扯,顧逾白幹脆掛了電話,掃了南念一眼,語氣比剛才柔和一點,但態度依舊很端著。

“有事?”

南念:“沒事不能看你嗎?”

話落,空氣瞬間凝固。

顧逾白被她這句反問搞得措手不及,略微詫異,一時找不到說辭。

偏偏她的聲音又軟又甜,沒有任何冒犯他的意思,反而像是在真心實意地問他的意見,她隻是想看他,不可以看他嗎?

過了十幾秒,南念才反應過來。

她剛才說了什麽?!

顧逾白不會覺得她特別沒有禮貌吧。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南念滿臉寫著“你聽我解釋”,焦急的小臉上閃著細碎的光,顯得更加楚楚動人,“我隻是……”

她想解釋,一時間慌亂到難以組織語言,下一秒便從他的表情看出來,他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心頭一哽,她噎了一口氣,聲音隨之弱下去。

“……”

算了,毀滅吧。

作者有話說:

南念:我覺得我可以搶救一下……算了,別管我啦!

顧逾白:給我整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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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們我帶著新文來啦!

甜妹念念和酷蓋顧哥陪大家過夏天,希望大家喜歡~

V前隔日更/隨榜,21:00更新,V後日更(日三/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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