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夏天想和你環遊世界]
出了醫院, 顧逾白徑直上車。
陳末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地上車後,在心裏歎著氣。
這八年, 顧逾白回顧家見顧先生的次數屈指可數, 每次都是不歡而散,唯一一次還是看在安雲姝生日的份兒上,沒有吵得直接掀了桌子。
“這不好吧,也不知道先生會不會真的被氣得住院。”
顧逾白輕嗤一聲:“誰管他。”
陳末扯了扯嘴角,作罷。
算了, 反正這兩個人鬧了八年,誰都不肯低頭。
在顧逾白十七歲之前, 顧家風平浪靜,溫馨的很。
無論是他還是顧津言,顧氏把兄弟倆保護的很好, 外界隻知道顧氏有兩個孩子,具體是誰,長什麽樣, 一概不知。
一切變故從顧逾白搞音樂開始。
顧淵是打算讓他從商繼承家業的,這是他既定人生的唯一道路, 但他不願意,對管理家族企業沒有任何興趣, 隻熱愛音樂。
偏偏那時候的顧淵固執己見,打心底看不起娛樂圈, 不認可顧逾白搞音樂,對他說的話字字誅心, 到後來兩個人也無法好好溝通。
於是, 高三的最後一個月, 顧逾白連高考都沒有參加,自己偷偷給國外的音樂學院提交了申請。
然後在十八歲的第二天,毅然決絕的隻身前往太平洋彼岸。
頭幾天,顧淵都快把他的電話打爆炸了,他幹脆換了號碼。
顧家也派人去找過他,根本逮不到人。
久而久之,這個矛盾如同一塊巨大的石頭,也是斷裂的崖壁,橫在兩個人之間。
即便是後來回國,顧逾白也沒怎麽回過顧家。
安雲姝和顧津言在兩個人之間迂回,關係才算有所緩和,但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八年,還是誰都不願意先低頭。
車子平滑地行駛在街道上,最後停在南郡名都的門口。
晚風輕起,顧逾白覺得有些累,身心都累。
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他壓低帽簷走進小區,拿出手機,隨手刷了一下朋友圈,看到了南念十幾分鍾前發的朋友圈。
一共三張照片。
一張鋪滿A4紙的桌麵,一張減脂餐,還有一張和奶蓋的自拍合照。
配文是:好餓,好困。但明天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盯著最後那張照片看了會兒,顧逾白動手點了讚。
總覺得在這個瞬間,他莫名被她治愈了。
接連好幾天,南念都沒有見到顧逾白,她的感冒好了,在海市完成了團專主打歌的錄音,也推進了個人單曲的工作,但顧逾白一直在京市。
從幾天前那個朋友圈點讚之後,他們也沒有任何聯係。
南念抿嘴。
哼,點讚之交是吧。
收起手機下車,她和丁媛媛道別後,伸了個懶腰走進節目組的別墅。
太晚了,整個屋子裏沒有一丁點光亮,她輕手輕腳的,抱著奶蓋去了四樓的放映室。
她今天上午沒有工作,在別墅裏睡到了將近十一點,下午昏昏沉沉的,為了工作喝了一大杯美式咖啡,現在整個人精神得不得了。
上樓的時候順手拿小號刷了一下微博,看到了顧逾白今天下午在京市的活動圖和飯拍視頻,是一個高奢品牌的香水新係列產品線下活動。
她戴著耳機,點開視頻。
嘈雜的環境音和“哢嚓哢嚓”的快門聲闖入耳朵,而後,便是他如同大提琴低音一般的聲音。
“推薦……這款鼠尾草味道的香水。”顧逾白的指尖掠過三瓶香水,最後拿起其中一瓶,“有人說這是我的味道,我今天才知道是什麽樣的味道,很好聞。”
刹那間,南念覺得自己像是觸電了一樣。
她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有人”,該不會是她吧?
後脊一僵,她摘掉耳機,慌忙鑽進放映室裏。
下個星期就要給公司交出MV的全部內容,她來放映室是找靈感的。
因為GC-X的主打歌主題是反對校園霸淩,這個問題近幾年被放大顯露出來,是件好事,能讓更多的人關注到這樣的社會事件,關注到這樣的群體。
討論之後給出的設定是救贖,製作人甚至給她推薦了幾部電影,讓她找找靈感。
大學的時候,他們小組作業有一次就是關於校園霸淩的,但那個短片隻是呈現事實,沒有處理結果。
對她而言,這次的MV就像是那次短片的延續,在一次次下墜中,有人毫不猶豫地伸手。
這個放映室她來過好幾次,對裏麵的布局早已經摸透,把奶蓋放在地上,輕車熟路地弄好投影儀,在懶人沙發坐下。
顧逾白回來的時候,徑直走向餐廳,從冰箱裏拎出來一罐啤酒,看了眼手機裏安雲姝發來的消息,一邊回複一邊朝四樓陽台走去。
別墅裏靜悄悄的,沒幾個人在,就算在,這個點也已經睡下了。
路過放映室,餘光瞥見門縫裏的光亮,顧逾白腳步頓住。
這麽晚了竟然還有人在看電影?
抬手輕輕敲了兩下,顧逾白伸手壓下門把手,靠在門邊,把門推開一點。
是南念。
熒光照在她的臉上,有一種安靜的孤獨感。
她看得太專注了,一時間沒有注意到門口有人,直到奶蓋“喵”了一聲,朝門口走去。
“奶蓋——”
抬眼間,便看到門口站著的人,南念嚇得一抖,捂住胸口埋頭,“媽呀,嚇我一跳。”
看到她的反應,顧逾白勾唇笑起來:“在看什麽?”
“關於校園霸淩的電影,你要一起來看嗎?”她說著拍了拍身邊的懶人沙發。
“好啊。”顧逾白揚手,“喝點?”
借大屏幕的熒光,南念這才看到他手裏拎著一罐酒。
她搖頭:“我不喝酒的,你知道。”
顧逾白笑著說:“小朋友當然不能喝酒,給你拿牛奶。”
“喔。”
南念應了一聲,等顧逾白轉身下去拿牛奶,才反應過來——
他剛才,叫她小朋友?!
小!朋!友!
眨眨眼,她咬了咬下唇,感受到胸腔裏強烈的跳動,絕望地嗚咽一聲。
又來了。
她最近仿佛被打開了什麽不知名的開關一樣,變得莫名其妙的。
顧逾白很快就回來了。
把插好吸管的牛奶遞給她,他問:“怎麽這麽晚不睡覺,在這兒看電影?”
南念拿著牛奶跟他碰了個杯,說道:“你不是也沒有睡覺嗎?剛回來就來了四樓。”
顧逾白看她:“知道我剛回來?”
南念點頭:“你下午不是還在京市嗎?我看到活動圖啦。”
顧逾白應了一聲,坐在懶人沙發上微微往後一靠,盯著熒幕看電影。
奶蓋揚著尾巴走來走去,偶爾又趴在兩個人的腿邊看著熒幕。
一時間,四四方方的房間裏隻剩下電影的聲音。
撞擊、摔打、撕扯。
聲聲入耳,激烈又暴力。
顧逾白看得皺眉,瞥了眼身邊的人,小姑娘專注極了,瞳仁裏映著光亮。
但似乎有很強的共情感和同理心,她臉上的表情在不斷變化。
排斥、氣憤、憐憫。
房間裏響起電影主角跳樓時的獨白,他清楚地聽到她小聲地吸氣又歎息,看到她眉尖輕蹙,一滴淚劃過眼角,飛快向下,滴落。
似是感覺到自己的淚腺即將崩塌,南念吸了吸氣,轉頭想拿紙巾,顧逾白直接把一整包抽紙放在了她的麵前。
掉眼淚隻是一種情緒的宣泄方式,淚腺發達的人更容易崩盤,所以她從來不覺得這是什麽弱者的表現,或者說哭有什麽丟人的。
有的人天生淚失禁體質,她就是天生共情感太強,小時候看到大冬天還扛著草垛賣冰糖葫蘆的老爺爺都心酸得想哭。
聽著主角的獨白,南念扯了幾張紙巾抽泣。
顧逾白伸手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南念哭唧唧的開口:“顧逾白,你把我拍得好疼啊,可不可以輕點啊。”
顧逾白挑眉看她,聲音懶洋洋的:“哦,疼哭的?”
南念:“昂。”
一聲氣音**開,顧逾白無奈的笑起來。
“所以為什麽要看這部電影?”他問。
南念呼著氣緩了緩:“我們團專的主打歌是講救贖的,反對校園霸淩。MV的導演是我,製作人讓我回來看看電影,找找靈感。”
顧逾白想起來,她大學學的是影視導演專業。
他的語氣放輕了許多,像哄小朋友似的:“這麽厲害啊。”
南念愣了下,抬眼看他,被淚水侵濕的眼眸,宛如瀲灩秋波:“顧逾白。”
“嗯?”
“你的人設不對啊。”她眨眼呢喃,“怎麽這麽溫柔啊。”
顧逾白好笑地看著她:“不好嗎?想要我對你凶一點,嗯?”
上揚的尾音散開空中,差點讓南念一口氣噎住,她移開視線,磕磕巴巴的開口:“那、那倒也沒有這麽想。”
手機不合時宜地振動了兩下,顧逾白看了眼,起身,順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看完就去睡覺。”
南念揚唇,乖巧應聲:“好。”
隨著《我們做室友了》節目的播出,第二次直播來臨。
因為了解了流程,這次沒有像上次那樣在別墅裏開小會,導演直接在大群裏跟大家說了一聲。
南念這次記得回複了,免得又被內涵。
這次直播內容是一些適合夏天的競技項目,卡丁車、射箭和衝浪。
原本是三個人的采訪內容,但節目組說找到一個地方,剛好這三個項目都有,幹脆一次性都玩了,反正單一的項目也不能直播好幾個小時,還特地選在周六的時候直播。
換好卡丁車的賽車服,南念低頭重新扣了一下腰間的魔術貼,抬頭就看到從屋子裏走出來的顧逾白。
一瞬間,她愣怔在原地。
黑色為主,帶著些許白色的賽車服,穿在他的身上,多了幾分不羈。再加上他棱角分明的臉,還真是帥得不可一世。
夏日和風拂過,撩起她耳邊的發絲,也撩動了她的心。
顧逾白的左臂夾著白色頭盔,走過來:“發什麽呆?”
南念實話實說:“被你帥到了。”
說著,她歎息著癟嘴,“你是女媧的畢設作品吧,怎麽能帥成這樣,不算犯規嗎?”
顧逾白輕輕拋了一下頭盔:“我為拉高男明星顏值做出了貢獻,犯什麽規?”
“……”有的人還真是,帥且自知。
在他們去換衣服的間隙直播就已經開始了,因為有的嘉賓是初次嚐試卡丁車,所以節目組給了他們學習和適應的時間,也有場地教練在一旁指導。
顧逾白戴好頭盔,試了試,又轉著手腕將手套鬆了一點。
鏡頭給了每一位嘉賓近景,剛好掃到他的動作,彈幕炸開了花。
——[我草!快給我懟臉拍!!!]
——[媽媽問我為什麽舔屏,我說屏幕有點髒]
——[啊啊啊啊啊老公!!!]
——[我說顧逾白就是內娛男明星顏值天花板沒人反對吧]
——[救命這也太帥了,用臉鯊人嗎顧逾白?我受不了了]
——[有點B,但雀食帥]
就在這時,南念的車拐了個小彎,猝不及防撞到了顧逾白的車尾。
車子被撞得往前滑行了一段。
顧逾白:“……?”
作者有話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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