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偏走進了我的酒館]

下過雪的清晨, 霧靄沉沉,溫度降下來許多,空氣裏飄散著各種白氣和煙霧。

南念艱難的從酒店被窩裏爬起來, 吃完早飯便坐車去了影視基地。今天的戲沒有分組, 是一場宮殿裏的家宴大戲,幾乎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都要到場。

太好了,不分組就有總導演負責,她就可以在旁邊摸魚啦。

將車子停好,南念收起手機, 裹上羽絨服,和丁媛媛朝劇組走去。

群演在大街上在走著, 她倆跨過門檻,繞過亭台樓榭,穿梭在走廊裏。越朝大殿走近, 喧鬧的聲音越是清晰。

旁邊有工作人員問好,她一一笑著回應。

驀地。

腳下的步子戛然而止,停得唐突又草率。

看著被總導演等人圍著的男人, 南念有些恍然地眨了眨眼睛。

“顧……”

呢喃聲還未脫口,男人回頭看過來。幾乎是在看到她的瞬間, 眉眼便含了春意,視線仿佛有溫度, 能將一夜的積雪融化掉。

“你怎麽……”

“來探班。”顧逾白朝她走過來,見她穿著長款的白色羽絨服, 敞開著,微微皺了下眉。

“探班?探誰的班啊?”南念有些詫異, 心想這個班底的人好像不在他的朋友圈內, 要探班也應該是隔壁劇組, 至少還還有寧老師。

顧逾白蹲下,雙手捏住羽絨服拉鏈的兩個角:“導演的。”

南念看了眼正慈眉善目地看著自己的總導演,點點頭:“喔……”

他的朋友圈果然很廣,誰都認識。

拉鏈從下而上被拉起來的聲音傳來,南念下意識低頭,下一秒便被迫仰頭抬起了下巴。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頂端,嚴絲合縫。

她眼巴巴地看著他,他沒急著收手,聲音又沉又溫柔:“南念導演。”

呼吸在瞬間變得淩亂,南念忍不住笑起來,眉眼彎彎。第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到這樣的稱呼,有種微妙的感覺,她名字後綴的這兩個字,對她而言太重要了。

就像歌手、音樂製作人,之於他。

她曾經無數次想象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要在導演那一欄,被放在片頭和片尾的最前麵。

她已經勇敢地往前又進了一步。

不過她的確沒有想到,他會有時間來探她的班,他可是娛樂圈裏十年如一日的大忙人。

但不管怎麽說都,挺開心的,好像這段時間在這裏的煩悶心情,都因為他的到來而煙消雲散了。

“來探我的班,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啊?”

“驚喜啊。”顧逾白語氣隨意,唇角微勾,“讓你知道了能叫驚喜?”

南念的梨渦牽引著他的視線,她笑得明媚,露出幾分遺憾,頗有一種事業女性的架勢:“可是今天是大戲,我很忙的,可能沒有時間陪你聊天。”

顧逾白側開一步:“那就不打擾南導了。”

南念:?

“就探班幾分鍾啊?”

“做一個張弛有度的追求者,不是最基本的嗎?整天粘著你,怕你煩我。”

“所以我以前整天粘著你,你很煩我?”

“……”顧逾白微怔,沒想到她跳脫到這一步,無奈地揉了揉眉骨,笑著說,“沒有,我求之不得。”

顧逾白離開後,劇組正式開工,南念專心致誌地投入到工作中,托著下巴看監視器。但因為有總導演在,她有充分的時間摸魚。

不過她放鬆的時間很短,之後便又繼續專注在導演上。

拍了大概兩個小時,要換景休息的時候,南念靠在椅子上,打著哈欠。

丁媛媛端著保溫杯過來,遞給她,然後在她旁邊坐下:“所以現在這個情況是,顧老師在追你?”

南念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就這麽猝不及防嗆到了,她匆忙彎腰,咳了好幾聲,水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丁媛媛連忙扯了張紙巾按在她的嘴角。

“是……吧?”

“太牛了念念。”丁媛媛豎起大拇指,連聲感歎,“被偶像追第一人,你這是要進娛樂圈編年史的程度。”

南念眉眼含笑:“運氣好沒辦法啊,我命裏有他。”

當然這些前提都是,她努力走到了他的麵前,被他看到了。

“南導!”

身後傳來場務負責人的聲音,“聶導說下午要分ABC組拍攝,問您想負責哪個組?AB組就在這附近,C組有點遠,要開車過去。”

南念想了想:“有人調整行程了?”

“是的。”

“那還是B組吧。”

“好的,那我們先過去準備一下。”

“謝謝,辛苦了。”南念說著繼續靠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喝水。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池塘,有兩條錦鯉在遊樂。

丁媛媛看著場務走出去,緩緩收回視線:“這態度轉變的有夠誇張啊,連夜偷師學了川劇變臉吧。”

南念扣上保溫杯的蓋子,鼓著雙頰搖了搖頭,將溫水咽下去,把杯子交給丁媛媛收好。

“是因為顧逾白。”她說。

“他是來給我撐腰的。”

他沒有說,但是她知道,她自己的處境,還有網上那些捕風捉影,議論紛紜,她也有看到過。他肯定也看到了,所以來了。

不然誰探班什麽伴手禮都不帶,隻來個人,堂而皇之又囂張,而且隻呆了十幾分鍾就走了。

剛剛總導演還說,在她來之前,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誇她業務能力厲害。

下午B組的拍攝果然順利了很多,工作人員和演員在心平氣和後逐漸了解她的想法,坐在一起認真聽她講話,紛紛被她說服,也感受到了她的專業能力帶來的效率和效果。

整個B組的氛圍都變得融洽了不少,所有人在有疑問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請教她,或者找她商量,而不是像之前那樣一盤散沙。

“南導。”

正低頭看劇本,南念便聽到劇組男三的聲音——前幾天被她罵過的男演員。

她仰頭看他:“什麽事啊?”

“跟你道個歉,前段時間是我不對,我態度有問題,格局也小了,您別生氣。”

“我不生氣啊。”南念說,“被罵的又不是我。”

“……”

“你想開了就行,我真怕你們想不開。”

男演員笑了笑,點點頭:“那行,我要是有什麽問題,再來問您。”

南念:“隨時歡迎。”

又坐了兩分鍾,南念出去透氣,沿著城牆走了一圈,看到略微熟悉的身影,拖著白色的行李箱,舉步維艱,走的義憤填膺的。

她有些詫異,一路小跑過去,湊近了看:“舒芷姐,你怎麽在橫城?”

“這麽巧。”舒芷在熱搜上看到過南念在橫城導戲的事,轉念一想,豁然開朗,瞬間氣笑了,“我說呢,這狗男人,把我薅到橫城來,是這一茬事兒啊。”

南念聽得很懵,不知道她這副了然又生氣的模樣是為什麽,口中的狗男人又是誰。

看見她的表情,舒芷微笑著,咬牙切齒:“沒事兒,我去工作。”

南念看了一眼她手裏的東西:“去哪裏呀?我幫你拿過去吧。”

反正這路上也有點寂寞,缺個說話的,尤其她看到南念之後的確心情好了那麽一點,舒芷歎了一口氣:“不用,我自己拿就行,你陪我走走吧。”

南念聞言也沒有再繼續糾結什麽,跟著她往前走。

雖然早晨的時候有人掃過雪,太陽出來路邊的積雪也開始融化,但因為路麵有薄冰,兩個人也不敢走的太快。

“姐姐,你昨天不是發微博去拍大漠了嗎?什麽工作啊,今天就來這裏,讓你跑這麽遠。”

“還能因為誰啊,顧逾白唄。”

“?”南念整個人錯愕了。

舒芷撇嘴,表情盡是不滿:“我人已經在祖國的大西北脫韁了,被他給薅回來了。”

南念疑惑:“顧逾白居然能拿捏你?”

畢竟舒芷在圈裏是出了名的脫韁野馬,喜山水愛自由,想約她的拍攝很難,估計現在手上有的拍攝行程都堆到了十年後了。

舒芷歎氣:“是我欠他的,誰讓我喜歡他親弟。”

南念蹙眉,遲疑地開口:“顧逾白……有親弟弟?”

……草,說漏了。

舒芷訕笑兩聲,正打算略過去,卻在撞見南念的眼睛時,一秒妥協。

愛誰誰吧,反正她是做不到欺騙甜妹的。

“他吧,有點複雜。”舒芷停下來,看了眼手表,“你是不是還有戲要拍?我們約晚飯怎麽樣?”

南念壓著心裏的好奇,點點頭:“好呀。”

把舒芷送到目的地,她轉身折返往劇組走,腳步都加快了不少,下午剩下的戲拍得更加流暢,工作人員都不敢相信,今天提前收工了。

“我去和舒芷姐吃晚飯,收拾收拾你也一起啊。”南念抱起椅子上的熱水袋,先一步衝出了庭院,上了車。

丁媛媛在冷風中淩亂幾秒。

上車後,聽南念說了吃飯的地點,她才問:“舒芷老師在這邊拍攝嗎?”

南念捧著手機,一邊給舒芷發消息,一邊說:“對的,她來這邊拍顧逾白。”

丁媛媛:???

什麽情況?

她更淩亂了。

吃飯的地點在影視城外麵的街上,舒芷早就在裏麵等著了。

南念和丁媛媛一前一後進了包間,舒芷看到丁媛媛,表情有些猶豫,南念擺擺手:“自己人。”

舒芷點點頭,把菜單推過去:“看看想吃什麽。”

南念搖頭:“隨便吃點吧,我想直接聽故事。”

丁媛媛正倒著茶水:“什麽故事?”

“顧逾白有個弟弟。”舒芷說,“親弟弟。”

丁媛媛把杯子放好,拉開椅子坐下:“他的家境不是搜不到嗎?黑粉扒都扒不出來。”

舒芷喝了一口淡茶:“我們家和他們家,有合作,算不上世交,隻是合作的比較久,大概有十幾年了,我也是前幾年才知道。”

要說這件事的具體情況,從她被她爸帶去參加珠寶展,拍攝珠寶的時候,偶然遇到了顧津言說起。

一開始她對顧津言是不感興趣的,不過後來有點上頭,就跟父親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顧津言大學的時候就被推到總裁的位置,是因為他哥跑去搞藝術了,他在替他哥負重前行。

她當時還罵了一句,誰這麽沒良心。

然後他爸說,是顧逾白。

那一瞬間,她心情複雜到無可比擬,有太多話想說,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南念的心情也挺複雜的。

“居然是我……高攀了?”南念驚訝地開著玩笑,“顧逾白是真資本啊。”

舒芷扯了扯嘴角:“高攀什麽啊,他能被你喜歡才是他上輩子拯救了宇宙吧。不過他的資本的確是他自己得來,他在這個圈子裏,顧家沒有幫他半分。”

南念問:“為什麽?”

“具體原因我不清楚,我隻知道他和家裏關係好像不是很好。”舒芷想了想,又補充道,“應該說,是和顧叔叔關係不是很好,和顧津言還有安阿姨挺好的,我上次還聽見他們兄弟倆打電話。”

南念突然想起來,過年的時候,她抱著奶蓋回了南家,那天大年三十,她沒有碰見顧逾白,但走的時候看到二十樓的燈亮著。

原來那個時候,他真的沒有回家啊。

她當時還以為,他是工作太忙沒有時間回家。

瞬間,顧逾白在她這裏變成了沒人疼沒人愛的小白菜。

什麽酷蓋Bking,不會都是他裝出來的吧?因為缺少家庭的溫暖,所以沒有安全感?

而且他很早就一個人去國外留學了,再加上舒芷姐說的這些……

她的腦洞又開始發散,都快給他編出十萬字的人物小傳了。

這些猜測或許是誤會,但經常性雙手插兜從某種角度講,似乎也是防禦姿態。

南念托著下巴,歎氣。

“我去!”丁媛媛突然炸開一聲,把桌上另外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她震驚地拍了拍南念,“顧老師來探你的班上熱搜!有人說你倆在談,然後顧老師發了個微博!”

南念湊過去:“發了什麽,辟謠?”

丁媛媛:“在追。”

“啊?”

她垂眸一看。

【@顧逾白:在追。】

作者有話說:

南念眼中的顧逾白——

他好帥

他好牛

他好好

他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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