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頭頂的星星依舊閃爍]

顧逾白往後撤了一步, 皺眉,聲音沉了下來:“你挺會摔啊。”

穿著黑裙的女人故作驚恐,“哎呀”一聲, 伸手要擦他胸口的紅酒漬, 被他抬手擋開。

“有點兒成年人的邊界感,嗯?”最後的尾音微微上揚,充滿了警告。

黑裙女人臉上的表情一瞬僵住,訕笑道:“顧老師,我……”

話沒說完, 顧逾白已經提步走開,邊走邊脫掉西裝外套, 解開襯衫的兩顆扣子。神色不耐,緊鎖眉頭,更顯得淩厲冷冽。

黑裙女人的目光直勾勾的, 握著酒杯的手用力收緊,指關節泛白。

周圍不少人看她笑話,轉而繼續交談。

“剛剛那個就那個。”

走出酒會, 陳末倒騰著雙腿快步跟上顧逾白,還抽空看了眼他的腿, 真他媽長,他兩步才抵他一步。

顧逾白走到車跟前停下:“哪個?”

陳末把車門給他打開, 解釋道:“你和妹妹緋聞通稿的幕後黑手,她很多次公開提過你說想跟你合作, 幾乎是隻要被采訪就會主動提你,記者沒問她也會突然提一下, 純碰瓷兒的。”

“就她?”

顧逾白輕嗤一聲, “也配?”

上了車, 陳末看著後視鏡轉方向盤:“那個熱搜的引導性太強了,目的就是黑南念,給她貼個塌房的標簽。”

應了一聲,顧逾白把西裝外套丟在一邊,解開袖口的扣子:“能查到她的資源?”

“最近的嗎?”

“全部。”顧逾白的胳膊搭在車窗降下來的地方,“在做的,談好的,接觸的,都查。”

陳末明白他什麽意思:“然後把資源給她搞掉?”

顧逾白轉了轉戒指,語調漫不經心:“不都說我是資本?試試唄。”

車上彌漫著紅酒的味道,他微微蹙眉,想起剛才在酒會裏的那一幕,極其不耐地撇了下嘴角,又抬手胡亂擼了下頭發,拿起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滑動,他飛快地掃了一眼熱搜,又動手搜索了今晚盛典的關鍵詞。

而後輕吐出一口氣,至少到目前為止,網上沒有出現拿剛才酒會裏的那一幕。

怕小姑娘看到胡思亂想,他得表現得好一點。

念及此,他沉下來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表現。

他當時退了一步推開了對方。

應該……挺好的吧?

點點頭在心裏自我肯定一番,顧逾白低頭看微博,順手戳開私信界麵。

他不是不看私信,相反,看粉絲發來的私信,對他而言是一種愉快的放鬆方式。隻是發私信的人太多,內容也太多,他每次都隻能挑著看。

最近太忙,他有段時間沒看了,把列表直接拉到最下端,從最久遠的內容開始,隨機點開幾個。

界麵往下滑了幾下,各式各樣的頭像一晃而過。

驀地,顧逾白眸光微頓,把界麵往上滑,停住。

這個頭像……

怎麽這麽眼熟?

想到什麽,他把界麵切到微信,點開置頂對話框的頭像,對比一番。

是奶蓋。

這個叫“春日指南GYB”的微博頭像,和南念的微信頭像,似乎是同一套圖。

藍黃色異瞳白色獅子貓,圓圓的腦袋上戴著一朵雞蛋花頭套。

眉間微擰,顧逾白又點開南念的朋友圈,往下翻了幾頁,找到她好幾個月前發的一條朋友圈——她說給奶蓋買的新皮膚到了,以後就是限定雞蛋花公主。

“春日指南”的微博頭像,是朋友圈裏的第三張圖。

重要的是。

奶蓋的這套圖,她隻在朋友圈裏發過。

所以……

“春日指南”是南念的小號?

顧逾白猜測,但也有可能是她朋友圈裏喜歡奶蓋的朋友。

盯著微博私信界麵,顧逾白思忖著猶豫幾秒,點開了“春日指南GYB”的對話框。

直接將對話框拉到最上麵。

第一條私信的時間,是九年前。

【@春日指南GYB:哥哥你好呀,無意間聽到了你的歌,我特別特別喜歡。本來中考失利還挺難過的,但我現在充滿了力量,謝謝你喔。希望我能夠像哥哥一樣,一往無前地追求自己熱愛的東西,考上理想的大學。也祝哥哥萬事勝意,早日成為優秀的唱作人!晚安啦!】

他甚至回複過——【謝謝,那哥哥提前祝你高考順利。】

後麵無數條內容,她什麽都說,隻是他忙於學業和創作,再到後來的工作,沒有再看過。

那些內容很平常,很生活,卻因為她的表達,變得鮮活起來。

顧逾白僅僅是看著文字,都能感受到她當時的喜怒哀樂。

眉眼間溫柔下來,他的情緒被她的文字牽動。

越看到後麵,時間線越清晰。

星光大賞那晚,創意園區咖啡店偶遇那天,塗瑤電影首映的晚上,她畢業典禮那天……

顧逾白能篤定,這就是南念的小號。

最後一條私信,是幾個月前。

她跟他表白完,轉頭就跑的那晚。

【@春日指南GYB;我其實沒有很難過,但又有一點點難過。】

刹那間,心裏有一塊塌陷的地方,被這個冬日呼嘯的風侵襲。

冰涼,又刺痛。

深夜,橫城。

南念收工後,坐在酒店的陽台上,跟塗瑤打視頻。

“ACE的基地帶你看了,你給我說說你的事?”

“我什麽事啊?”南念猛吸一口奶茶,嚼著珍珠喟歎一聲,不用控糖的日子也太爽了。

屏幕裏的塗瑤托腮看著她,笑得狡黠:“顧逾白啊,他不是發微博說在追你嗎?”

“咳咳咳——”

嗆到了。

南念放下手機,去房間裏抽了兩張紙巾,幹脆把整包抽紙都拿了過來。她拍著胸口,緩了緩氣,才重新拿起手機,美眸微瞪。

“我也沒想到他會發那個微博。”

塗瑤:“我都驚了,還以為你們畢業演唱會那天晚上就會在一起呢。”

南念“嗯?”了一聲:“你知道他那天晚上來找我了?”

“是啊,不然我為什麽沒有去後台看你?”塗瑤衝她拋了個媚眼,“這不是怕打擾你們嘛。”

“你會這麽好心?那天晚上在酒吧也不知道是誰罵他狗男人。”南念笑著說,“演唱會在包間,你們沒有做什麽達成共識的交易我都不信,被收買了吧?讓我聽聽我值多少?”

說著,她把手放在耳邊,側著臉,一副要認真聽聽的樣子。

“……”

塗瑤繃著表情,欲言又止,本來還想替自己掙紮一下,一口氣提上來——

“榮耀全套英雄和皮膚。”

說完又急急解釋,“你知道這得氪多少金嗎?大方的男人真不錯。”

南念點點頭,眨著漂亮的小鹿眼:“那好吧,聽起來很值錢的樣子。”

“不過你還挺能忍的。”塗瑤說,“不被美□□惑,值得表揚。”

“我能忍什麽呀。”南念垂眸,委屈地癟嘴,“我都快變成烏龜了。”

塗瑤蹙眉:“哈?”

南念:“忍者神龜啊。”

“……”

“我現在呢,就想有個機會,衝一下明年的國際電影節。”說起了正事,南念的表情都認真了不少,“如果沒有合適的本子的話,我就自己寫一個。”

塗瑤靜默幾秒,輕聲開口:“寶貝,其實你不用把‘愛豆出身’這幾個字看得太重。有時間可以上微博看看,你的粉絲很支持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包括和顧逾白談戀愛。”

“為什麽?”

“因為他是顧逾白,你是南念啊,過分優秀的人是可以有特權的。”

沒有人想要阻攔兩顆星球循環圍繞,再碰撞迸發的盛景。

南念正想著什麽,丁媛媛從酒店客房裏跑出來:“念念!”

她衝過來,喘了一口氣,臉上洋溢著笑容,“齊導想找你拍戲。”

視頻那端的塗瑤噤了聲。

南念愣了下:“哪個齊導?”

丁媛媛:“齊澄導演,他助理給我打了個電話,說齊導想邀請你導個電影,具體內容發我郵箱了,我還沒來得及看呢,你看。”

聽到“齊澄”這個名字的時候,南念整個人傻眼了。她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動作機械地接過平板看郵件。

郵件裏說,齊澄導演看過她的Vlog,還特地找電影學院的老師看了她的畢業作品,喜歡她的風格和想法,正好他那裏有幾個堆積的本子,想邀請她導戲。

甚至在附件裏發來了那幾個本子的梗概,都是衝著電影節拿獎去的,所以如果要拍的話,前期籌備會很緊張,預計要在明年一季度開機。

“媽呀……”南念喃喃道,“真的是齊導啊。”

丁媛媛和塗瑤都沒有出聲,屏息凝神,等她做決定。

南念認真看完了幾個本子的梗概,思忖良久。

有一個電影的本子她還挺喜歡的,有想拍的衝動,甚至在短短的十幾秒中已經構想出了拍攝的取景地,以及某些拍攝手法的可能。

但這個橄欖枝太高了,她要是伸手了,就一定要開出一朵耀眼奪目的花才行。

“媛媛姐,你幫我回個電話。”南念放下平板,“我來說。”

“好。”

電話撥通後,南念清了清嗓子:“您好,我是南念。”

雙方在電話裏交涉了幾分鍾,最後敲定等南念出關之後回京市再和齊導見麵。

掛了電話,南念埋頭嗚咽一聲:“呼——我心髒要跳出來了。”

放在桌上開著視頻的手機裏傳來塗瑤的聲音:“這下好了,不僅不用自己寫本子,還是齊導這樣的大佬,我小時候拍過他的電影,人特別好。”

南念抬眼:“真的嗎?”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剛剛啊。”南念有理有據,“你說演唱會那天怕打擾我和顧逾白,其實是因為被收買了。”

“……”

“那我是不是也跟你說實話了。”

南念想了想,點頭:“好吧。”

丁媛媛抱著平板反複看郵件,臉上笑開花,心裏美滋滋:“太好了,等這部戲拍完,就能回京市搞一票大的。”

南念仰頭看她:“這部戲什麽時候殺青說了嗎?”

丁媛媛翻了翻行程表:“二月十三號,正好是你生日的前一天,趕在過年前。”

“不錯不錯,還能回家過年。”

話落,南念突然怔了下,想起顧逾白那件事,心裏有股提不上勁的感覺。

要怎麽問他比較合適呢?問他的話,他會不會說呢?萬一他有什麽糟糕回憶,她問他的話,好像也不太好。

就像偶像劇裏演的那樣,豪門男主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她不想讓他想起那些傷心往事,她隻想讓他開心。

唉,她還是頭一回這麽糾結,表白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你和齊導談好之後,要是來不及碼人,我給你當女主角。我新戲剛殺青,近幾個月都不會再接別的戲。”

塗瑤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南念:“女二不可以嗎?”

塗瑤:“……”

“我開玩笑的。”南念笑起來,“要是真的來不及,我隻能找你幫忙啦。”

林月暄和湯盈盈都在組裏,和她們的經紀人談還真的不一定能談下來。她不免在心裏再感慨一遍,自己做老板可太好了,有絕對的主導權。

塗瑤嗯了一聲,語調上揚:“我也不要片酬,就一個要求,你和顧逾白結婚的時候我坐主桌。”

“你本來就在主桌啊。”南念說,“我們以後孩子的幹媽也是你呀。”

塗瑤愣了下,有一瞬間失語,扯了扯嘴角:“你比我想的還遠。”

南念咬著奶茶吸管:“那是當然,我看他第一眼的時候,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

“掛了,再見。”

“誒——”

“怎麽了?”

南念笑眯眯地盯著手機裏的人:“現在都快十一點了,你怎麽還在ACE的基地啊?他們的基地不是在郊區嗎?這麽晚了,你不回酒店呀?”

塗瑤的表情尬住了幾秒,而後舌頭打結般掩飾:“大人事小孩兒別管,你管好你自己和顧逾白就行。”

說完“啪”就掛掉了視頻。

南念:“……”

伸了個懶腰,她打著哈欠進屋,準備睡覺。

剛把手機放下,就彈出了來電顯示。

顧逾白打來的。

她隨手接起來。

“在忙?”

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低低沉沉的,卻似乎又帶了些緊繃的情緒,像怕吵到她。

“沒有啊,準備睡覺了。”

“嗯,你什麽時候回京市?”

“大概二月十三號殺青,殺青之後就回去,怎麽啦?”

她總覺得他今天的情緒有點不太對,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家裏的情況有關。想到這,她又開始悵然了。

顧逾白沉聲道:“算個日子。”

南念問:“什麽日子?”

那端夾雜著風,淩冽呼嘯,有些嘈雜。

他的聲音驟然靠近,仿佛貼在她的耳畔,低聲呢喃。

“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的日子。”

作者有話說:

顧逾白:想老婆T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