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就會很美]

除夕夜的雪開始飄起來, 臨近晚飯時間,街道上人煙稀少,三環路也沒有平日裏那麽堵。

車子停在車庫裏, 南念眼巴巴地看著顧逾白, 他單手轉著方向盤倒車入庫,行雲流水遊刃有餘的樣子,又帥到她了。

來的路上找到一家難得開著門的生活超市,買了些水果和酒,然後他們倆就換了位置。

下車後, 顧逾白拎上放在後座的東西,空出來的手牽著她。

小區裏十分靜謐, 樹枝和灌木叢掛著彩燈。

黃金地段的大平層,一梯一戶,電梯直達門庭。

進了電梯, 南念拿手機NFC刷了門禁之後,忍不住開口:“你別緊張。”

顧逾白麵無表情:“我沒緊張。”

“那你牽我的手這麽用力幹嘛呀?”

南念歪頭看他,注意到他略微緊繃的下頜, 抬手把掌心放在他的下頜,包裹住, “我爸媽比我矜持多了,不緊張不緊張喔。”

聲音又甜又溫柔, 語氣像在哄小孩。

下巴傳來她手心的溫度,因為進了室內, 她的身體回暖迅速,手心熱熱的。

有點舒服。

這種感覺。

顧逾白垂眸看她, 勾唇輕笑:“哄我啊?”

南念點點頭。

顧逾白俯身低頭靠過去, 側臉擺在她眼前, 意有所指。

抿了下嘴角,南念飛快的親了一下他的臉頰,迅速恢複到無事發生的樣子,電梯正好到了樓層。

顧逾白看到她故作正經的模樣,繃著嘴角忍不住笑。

電梯門打開,入眼便是偌大的門庭。

“媽媽!”

看到著裝優雅但又居家的女人,南念揚唇笑起來,衝過去抱住魏文茵。

“爸……”目光落在裏麵客廳坐在沙發的男人身上,南念的聲音陡然轉彎,“您沒事兒吧?”

端坐在沙發上的南擇城,西裝革履,甚至穿了皮鞋,手裏拿著報紙,裝模作樣地看著。

魏文茵滿臉嫌棄:“不用管他,他有毛病。”

聽說女兒要帶男朋友回來過年,這老爺們兒中午從公司回來就開始在衣帽間挑衣服,霸占著衣帽間來來回回好幾遍,跟玩換裝小遊戲似的。

“小顧,進來坐。聽念念說,你剛從餘市飛回來。”魏文茵注意到他手裏的東西,眼神若有似無地飄向南擇城,“這個點可不好買東西,讓你費心了,還是青花郎啊——”

聽到“青花郎”三個字,沙發上的人明顯有了動靜,幾乎是瞬間放下報紙,一步跨了過來,拿起魏文茵手裏的青花郎看了看包裝。

臉上的表情逐漸滿意,南擇城這才正眼看向顧逾白:“不錯,會挑酒。”

他就好這一口。

顧逾白彎了彎唇角:“您喜歡就好。”

因為這瓶酒,南擇城似乎是在心裏給顧逾白加了分,他把酒放好,看向他:“會下棋嗎?”

“……”

南念和魏文茵對視一眼。

開始了開始了。

開始在自己擅長的事情上找優越感了。

顧逾白點頭:“會一點。”

南念看向顧逾白,一時失語,他可真是有夠委婉的。

之前和齊導吃飯的時候閑聊,聽齊導說,他贏過一整個劇組的人。

“中國象棋還是國際象棋?”

南擇城要去拿象棋,走到一半突然轉過頭來問道。

顧逾白:“都可以。”

南擇城看他的眼神又變了變,帶了點欣賞。

見他們之間暗流湧動,南念站在顧逾白身側,手放在背後,悄悄勾住他的手指,輕輕扯了扯。

顧逾白微微靠過去,偏頭聽她說話。

“你讓讓他。”她臉上的表情生動可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中年人,輸不起。”

顧逾白輕聲笑道:“好。”

南擇城抱著中國象棋下來的時候,順便換了一身衣服,褪去方才那身太過於正式的西裝革履,穿了家居服。

魏文茵去廚房把張嬸走之前做好的年夜飯拿出來熱一熱,南念便跟過去幫忙,路過顧逾白身後,指尖悄咪咪地刮了一下他的後背。

跟貓撓了一下似的。

顧逾白舔了舔唇。

大平層的開放式廚房和下沉式客廳之間沒有任何隔閡,魏文茵瞄了眼客廳裏的戰火,從冰箱裏端出來幾道菜。

“我閨女的眼光不錯。”魏文茵小聲說道,“談戀愛就要和大帥哥談,有益身心健康。”

南念笑著湊到母親身邊:“他就是我小時候特別特別喜歡的歌手。”

魏文茵跟著笑起來:“媽媽知道。”

接著,她又說道,“不過……你確定了嗎?你對他的喜歡,不是粉絲對偶像那樣帶著濾鏡的喜歡,你能接受他所有的缺點?”

南念堅定地點點頭:“能的,我很確定。”

參加《我們做室友了》的時候,在兩個月的朝夕相處中,她就確定了。

他會注意到她在意的細節,情緒也很穩定,旁人覺得他不好相處,冷臉時很凶,又總是不守別人定下來的規矩。

但他其實,心軟骨頭硬。

會像個貓奴一樣,把她的奶蓋照顧得舒舒服服的;會因為淋過雨,所以給別人撐傘;會在發現別人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完美的人,就算是月亮也會有殘缺。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圈子裏,他已經足夠好了。

“誒等會兒——”

客廳裏的南擇城突然皺眉,“我炮呢?”

南念和魏文茵同時看過去,就見顧逾白不動聲色的把已經被他吃掉的炮弄到地上,然後裝模作樣地撿起來遞過去:“掉地上了。”

南念:“……”

魏文茵:“……”

“我爸什麽時候這麽裝了啊?”南念撇撇嘴角,多少帶了點嫌棄,從進門看到南擇城穿著西裝的那一刻,她就覺得她爸好像被什麽東西侵襲了腦子。

魏文茵輕輕歎了一口氣:“中午從公司回來的時候就在念叨,‘我倒要看看是什麽玩意兒把我閨女拐跑的’。”

南念嘀咕一句:“可是是我先喜歡他的呀。”

“所以你爸更不樂意了啊。”魏文茵悵然,“不讓小顧入個贅,都不能撫平他心裏的疙瘩。”

“入贅?”南念驚訝地眨眨眼,“這可能不太行。”

魏文茵點點頭:“雖然我們家也算家大業大,但小顧好歹自己就是資本。你說他不回家過年,所以帶來我們家,他家裏……是出什麽事了嗎?”

果然還是會被問到這件事。

南念沉吟幾秒,實話實說:“顧逾白是顧氏的大兒子。”

“顧氏,顧淵的那個顧氏?”魏文茵沒有太訝異,想了想,“難怪我上個月聽到些風言風語,有說顧氏有個大兒子,幾年前在國外遇難,又有說那個遇難的大兒子找到了。”

南念把顧逾白和顧淵的矛盾跟魏文茵說了一遍,魏文茵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看向顧逾白的目光都充滿了憐愛。

“明明有兩個孩子,都不能問問孩子的意見,尊重孩子的想法?我看顧津言做總裁也是樂得自在,憑什麽顧逾白不能搞音樂?”魏文茵輕哼一聲,“你這未來公公,不行。”

南念附和地點點頭:“我也覺得。”

飯菜擺在餐桌上時,顧逾白和南擇城正好下完兩局棋,兩個人都快稱兄道弟了。

吃飯期間,南擇城幾乎在和顧逾白複盤剛才的棋局,南念和魏文茵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

直到一頓飯快要接近尾聲,魏文茵才開口說道:“張嬸收拾了一間客房出來,小顧你是睡客房,還是和念念一起睡?”

“咳咳咳——!”

南念一口橙汁嗆到,顧逾白連忙伸手扯了紙巾,給她擦了擦嘴角。

“媽?”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魏文茵。

魏文茵瞥她一眼:“你心裏想什麽我不知道?”

南念跺了跺腳:“這不能說啊。”

這話被她爸聽見了,指不定又要為難顧逾白。

結果,南擇城悠悠的開口:“小顧跟我一起睡吧,我倆投緣,正好可以聊聊天。”

“???”

南念啞然,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就兩局棋而已,她爸怎麽倒戈得這麽快?這就來搶她的男朋友了?

“哦,不想和我睡,煩了?厭了?膩了?”魏文茵抬眼看向南擇城,點了點頭,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行,你今晚睡客房去吧,我一個人睡,剛好清靜。”

“老婆,我沒有那個意思……”

“誰是你老婆?”

“……”

南擇城的臉上寫了“慘了”兩個大字。

眼看著魏文茵起身收拾碗筷,慢條斯理的,對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他立馬殷勤地收拾起來,奪走她手裏的碗筷,放進洗碗機裏。

跟在她身邊,轉來轉去,像隻搖尾巴的狗狗。

咬著玻璃杯邊緣,南念眼睜睜看著兩個人上了台階朝臥室走去,沉吟幾秒,她轉頭看向顧逾白。

“我爸媽平時就是這樣的,我跟他們說了矜持點,沒想到還是沒有控製住。”

表情委屈巴巴的,還有一絲絲懊惱。

顧逾白盯著她笑。

總算是知道她這個直球性格是從哪裏來的了,多少有點遺傳和影響。但不得不說,她家裏的氛圍很溫馨,從裝潢布局都能看出來,雖然是歐式風格,但所有的點綴都是暖色調。

連門口擺放的流體熊都是鵝黃色的。

看得出來,她從小在這樣溫暖的家庭裏長大,獲得了很多愛意,所以在給予別人愛意的時候,大大方方,毫不吝嗇。

至少,他感受過無數次。

他的視線太過灼熱,直勾勾地看著她,眉眼含笑。

氣氛逐漸變得微妙。

“念念。”

“嗯?”

他朝她張開雙臂,低聲道:“過來,我抱抱。”

作者有話說:

大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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