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不起其他沒有你的地方]

一頓飯接近尾聲, 顧逾白接到了顧津言的電話。

“哥,爸讓你今晚回家吃飯。”顧津言開門見山,不等顧逾白回絕, 飛快補充, “帶上嫂子。”

嘴角繃著幾秒,顧逾白沉聲道:“我們看起來像是很閑?”

顧津言就知道他會是這個態度,歎了一口氣:“我就是個傳話筒,你別凶我啊。而且我感覺,爸是想跟你和好。”

聞言, 顧逾白微微挑眉:“是麽?他舍得卑躬屈膝了?”

“……”

顧津言一時啞然,在哥哥麵前絲毫沒有顧氏總裁的姿態, 聲音有些委屈,“上次爸在公司聽你的歌,被我撞破了, 我最近和他的關係很尷尬,你回來救救我吧。”

顧逾白不信:“他,聽我的歌?”

顧津言:“反正我是見到過一次。”

顧逾白嗤笑:“他被下降頭了?”

“……”

“行, 知道了。”顧逾白懶洋洋的說道,“不過我說了不算, 我先問念念。”

掛了電話,顧逾白扒拉手機, 打算給南念發消息。

坐在對麵的葉孟凡停不下吃,又忍不住八卦, 問他:“顧叔讓你帶南念妹妹回家?”

寧潮聲早就放下了筷子:“你們前兩天公開戀情,顧叔該不會要為難她吧?”

“對哦!”葉孟凡恍然大悟, “他不是不樂意你呆在娛樂圈嗎?肯定更不同意你找娛樂圈的女朋友吧?他該不會給妹妹甩一張支票, 說——‘立刻離開我兒子’。”

顧逾白:“……”

他微微抬眼, 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對麵的葉孟凡。

沒答話,低頭給南念發消息,說了顧淵讓他帶她回家的事。

因為是飯點,南念幹脆打了電話過來。

“你爸爸這是在給我下戰書嗎?”

自從上次聽了顧逾白的那個故事,南念對顧淵的確沒有幾分好印象,雖然是顧逾白的父親,她也無法做到愛屋及烏。

顧逾白沒有意外她這個形容,應了一聲:“看樣子是。”

話落,那端沉默了許久,似在猶豫不決。

顧逾白適時開口,聲音放的很輕:“不想去就不去。”

不要她為難,要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任何事情,哪怕對方是他父親,也不能讓她感到為難。

“我要去。”南念說,“都給我下戰書了,我怎麽能逃避呢?”

顧逾白聽到她的語氣,彎了彎唇角:“確定?”

南念:“很確定,要去的,輪到我給你撐腰啦。”

“給我撐腰啊?”顧逾白聲音含笑,尾音拉長,又輕又溫柔,“好,那就拜托南導罩著我點兒。”

聽到對話內容,葉孟凡的表情像吃了隻蒼蠅一樣,有種一股氣悶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他轉頭看向寧潮聲:“你覺不覺得,老顧現在這個人設有很大的問題?”

寧潮聲看了眼顧逾白,不解:“有什麽問題?”

“就是——”葉孟凡想了半天,憋出一個詞,“惡心。”

“有嗎?”寧潮聲拿起手機給經紀人發消息,“你當年和紀予汐談戀愛的時候更惡心,他比你好太多了。”

葉孟凡:“……?”

一時失語,他的表情收斂了起來,端著茶杯撇了撇嘴角,“說話就說話,戳人肺管子幹嘛?”

顧逾白開車到了南念父母家之後,才給南念發消息。

沒過多久,她就出來了。

她今天穿了漂亮的絲絨連衣裙,跑起來的時候,裙擺被風吹得揚起來。

“穿這麽少,不冷?”

張開雙臂迎接她,等她撲進懷裏,顧逾白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問。

南念笑著搖頭:“不冷呀,在外麵呆的時間也不會很久。”

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手擋在上方,等她坐進去,顧逾白才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

南念拽著安全帶,想了想,問:“我要不要買點東西啊?”

迎戰歸迎戰,禮貌還是要有的。

顧逾白轉了下方向盤:“不用買。”

南念滿臉糾結:“大過年的,我兩手空空就這麽過去,不太好吧?”

瞥見她皺巴巴的小臉,顧逾白輕笑一聲,眼神略微往後瞥了一下,示意她:“買好了。”

南念順勢轉頭,這才發現後座放著幾個年貨禮盒,包裝精美,非常高級。

沒想到他什麽都準備好了,她看向他的眼神含著笑意,意有所指。

忽而想到很久之前和塗瑤聊天的時候說到的,老男人會疼人。雖然他不是什麽老男人,隻比她大四歲,但真的……考慮的好周到啊。

南念雀躍的心情在二十分鍾後變得淩亂。

顧逾白家裏的氛圍太微妙了,媽媽很熱情,弟弟很客氣,爸爸……臉很臭。

不像一家人,再觀察觀察。

餐桌上,南念的正對麵是安雲姝,一直熱情地跟她聊天,給她夾菜,還問她味道怎麽樣。

“媽,平時怎麽沒見您這麽在意味道啊?”顧津言端著碗筷,“唐姨做的不都一個味嗎。”

安雲姝瞥他一眼:“今天這桌子菜是我做的。”

話落,顧逾白和顧津言幾乎是同時放下了碗筷,變了臉色,搶著伸手拿紙巾。

安雲姝繃著臉:“咽下去。”

顧逾白:“……”

顧津言:“……”

南念笑著接下安雲姝夾過來的菜:“我覺得很好吃啊,我能再添十碗飯。”

說的話誇張了點,但安雲姝很受用,喜上眉梢,越看南念越喜歡。

突然,桌上傳來一道輕哼,顧淵冷著臉:“哼,嘴挺甜。”

安雲姝“哐當”放下筷子,看向他:“又沒誇你,用嘴吃飯。”

顧淵:“……”

就在這個瞬間,南念覺得太過熟悉,安雲姝和她家魏女士好像啊,感覺兩個人能處成姐妹。

她抿嘴笑起來,安安靜靜地吃飯。

整個餐桌上幾乎都是安雲姝說話的聲音,抱怨三個姓顧的,沒有一個讓她省心,再說很多遍特別喜歡南念,早就想見她了,可惜顧逾白一直不給機會。

吃過晚飯之後,安雲姝就說白天送來了一些花還沒來得及處理,邀請南念上樓插花。

頓時,一樓客廳裏隻剩下三個姓顧的。

氣氛一度達到冰點。

顧津言摸了摸鼻尖:“我上去……”

“坐下。”

屁股剛抬起來就被顧淵叫停,顧津言隻好又坐了回去,眼觀鼻鼻觀心。

顧逾白絲毫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漫無目的地刷著手機,眼皮都不抬一下。

三樓。

南念坐在墊子上,學著安雲姝的樣子修剪花枝,想到顧逾白和顧叔叔的事,擔憂地開口:“阿姨,他們在樓下不會打起來吧?”

安雲姝聞言愣了下,繼而笑起來:“肯定不會,顧淵應該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打不過白白。”

南念眨了眨眼。

這個好像不是重點……

“白白應該跟你說過,他和他爸爸的事?”

“嗯。”南念點頭。

安雲姝對這件事似乎沒有太大的反應,語氣平平:“不用管他倆,都是硬骨頭,不肯低頭。”

南念問:“所以顧叔叔其實是想和顧逾白和好的?”

安雲姝應了一聲:“上次在公司聽白白的新歌,被言言撞見了。時不時抱著手機刷微博,還讓陳末夾在中間,所以才能第一時間知道他的消息。”

南念把修剪好的花枝插好:“那顧叔叔還挺能忍的,顧逾白也是。”

安雲姝:“我現在就是看戲的心態,看看他倆誰先低頭。”

“……”

不知道為什麽,南念硬是聽出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就好像在說——誰先低頭誰是狗。

看樣子,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嚴重,還以為顧叔叔是電視劇那種,專斷強硬不擇手段的大boss呢,結果剛才在飯桌上,被安阿姨懟得體無完膚。

等兩個人插完花下樓,天都變了。

客廳裏,顧逾白和顧淵麵對麵站著,氣氛有點劍拔弩張的意思。

顧津言坐在一旁,欲言又止,滿臉緊張。

南念皺了下眉,快步走過去,擋在顧逾白的身前,仰頭看著顧淵:“顧叔叔。”

顧淵看到她的舉動,微怔。

就連身後的顧逾白,也因為她突然的動作愣住。

南念繃著小臉,一臉嚴肅:“您是長輩,我理應尊敬您,但很抱歉,我接下來可能要不禮貌了。”

她說著吸了一口氣,“您對顧逾白是不是太苛刻了一點,每個人來這個世界上都是有意義的,這個意義不是任何人賦予他的,是他自己本身就有的。顧逾白喜歡什麽,想做什麽,您不支持就算了,為什麽還要阻攔他,讓他按照您的計劃去活呢?他是您的兒子,不是您加工出來的藝術品,他可以成為任何他想成為的樣子。他首先是他自己,其次才是您的兒子。”

“任何人都不能阻攔他,您不能,我也不能。”

一口氣叭叭完,她甚至有點渴,順手拿起顧逾白這邊的玻璃杯,咕嚕一大口,被辣得嗆了一下,捂著嘴咳起來。

“這是……酒啊?”

小臉苦澀,南念舔了舔唇。

顧逾白無奈地揉了揉眉骨,順手拿走玻璃杯,將她的腦袋轉過來,柔聲道:“我和我爸沒吵架。”

然後給她換了杯清水,遞到她的唇邊,喂她喝,“在說酒量的事。”

南念“唰”的一下睜大了眼睛,一種尷尬驀地席卷而來。

那她剛才……都幹了些什麽啊?!

救命,摳出一座夢幻城堡了。

偏偏顧淵笑了一聲:“這小丫頭還挺伶牙俐齒。”

南念頭皮發麻,隻想找個地縫,索性鑽進了顧逾白的懷裏。

顧逾白輕輕摸著她的頭哄她,抬眼看向顧淵:“都說了,我女朋友很厲害,沒事兒別招她。”

安雲姝靠在沙發上,問顧津言:“和好了?”

顧津言點頭:“算是吧。”

安雲姝這才揚眉,喜聞樂見:“誰先低頭的?”

顧淵輕哼一聲:“那當然是他。”

聞言,顧逾白嗤笑道:“是男人?這都不敢承認?”

“……”顧淵噎了下,不情不願的,“我,我低的頭。”

安雲姝看了眼桌上的白酒:“還喝嗎?不喝我收起來。”

看起來像是剛倒了三杯,還沒有開始喝。

“不喝了。”顧逾白低聲,看了眼懷裏的人,“半杯倒。”

南念揪著他的衣服,眉頭擰在一起,小臉皺巴巴的,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想起她說過,她喝醉了會發脾氣。

為了維護她的形象,顧逾白把她抱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