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似錦捏著信封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而她纖細的指節,更是因為用力過度而有些泛白。

“不,恐怕不是下戰書。”她緩緩地搖了搖頭,“億鑫紡織廠這是在邀請我們合作!”

蘇綰綰仿佛聽到了平生最不可思議的玩笑話,音量當即拔高了好幾個度:“合作?蘇雲瑤為什麽要這樣做?!”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於激烈,她輕咳了兩聲,語氣逐漸平緩下來,“我的意思是,這樣做對蘇雲瑤,或者對億鑫紡織廠來說,又有什麽好處?”

“好處麽,自然是有的。”

常似錦揉了揉眉心,終究還是緩緩地開口道,“億鑫紡織廠雖然背靠蘇家,不用擔心資金鏈斷裂的問題,做什麽都能夠放手一搏。

可蘇雲瑤畢竟資曆尚淺,並未真正掌握染織工藝的核心技術,才會不擇手段地打壓我們。

可這樣一來,他們雖然能夠有效搶占市場份額,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也正因如此,億鑫紡織廠雖然成功將我們逼到了絕境,卻並未得到多少好處!”

蘇綰綰驚訝道:“她還沒有得到多少好處?似錦姐,你看了億鑫紡織廠上個季度的電商銷量沒有,可是開了足足幾萬單,估計早就賺得體盆缽滿了!”

常似錦給蘇綰綰認真又驚訝的模樣逗樂了,不禁噗嗤一笑,彈了下她的小腦瓜才繼而道:“傻丫頭,雖然說薄利多銷,可收益多少,也不是全看銷量來的呀。”

賈珩也道:“億鑫紡織廠出售的,七成以上都是常規麵料以及做工簡易的紡織物。

紡織物咱們尚且不提,就說這些常規麵料……似錦你也知道,工藝簡單的基礎麵料,在進行深加工之前根本賣不上價格。”

“的確。”常似錦仔細思索了一下,顯然也認同這話。

畢竟她主要負責的就是怡馨紡織廠的線上宣傳工作。深知億鑫紡織廠雖然銷量客觀,可充其量也隻是跑跑量而已,根本沒有多少利潤空間。

再加上蘇雲瑤在線上宣傳的大量投入,這批麵料的利潤低得可憐。

蘇綰綰雖然在設計上有著極佳的天分,但畢竟剛從大學畢業沒幾年,對市場的調研尚且不足,銷售方麵就更是一竅不通:“不看銷量,那應該看什麽……看定價嗎?”

“也不是。”

常似錦緩緩地搖了搖頭,“就比方說蘇繡。雖然這類純手工製作的繡品,價格向來高昂可製作起來極其耗費時間精力,再加上杭州市內繡工高超的繡娘如今已是屈指可數,自然很難做到量產。

這類手工藝品,就算價格再昂貴,可隻要做不到量產,也很難牟取高額利潤。”

蘇綰綰若有所思地道:“這倒也是。”

畢竟精致華美的蘇繡,往往需要耗費一名繡娘數月的時間,就算成品可以賣到幾千上萬元的高價,可相較於繡娘付出的精力,以及投入的時間成本來說,也就不算什麽了。

至於拍賣會上的那些天價蘇繡作品,往往需要數名甚至數十名繡工精湛的繡娘共同完成,耗費的時間精力遠超常人想象。

並且能夠協力完成這樣一副作品的繡娘,也是鳳毛麟角,屈指可數,顯然不在她們的討論範疇。

也難怪研習蘇繡的繡娘愈發少了,以至於蘇繡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甚至不得不從民間各地尋找繼承人來傳承下去。

常似錦道:“所以啊,咱們這樣以量產為主的紡織廠想要賺到錢,就不能隻生產工藝簡單的基礎麵料。更不能盲目地追求工藝複雜的輕奢與高定!”

蘇綰綰的悟性不差,很快便理解了常似錦的意思:“我懂了!這就是似錦姐,你一直讓我堅持研發新款麵料的原因。”

“不錯。隻有我們不斷地研發新品麵料,才能夠一直走在市場前沿。這也是現在的億鑫紡織廠根本無法做到的地方。”

常似錦微笑道,“也是蘇雲瑤找我們合作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

蘇綰綰眼眸明亮,“如今的億鑫紡織廠最不缺的就是啟動資金,他們缺的是研發技術,而這正是怡馨紡織廠的優勢所在。也正是我們吸引蘇雲瑤的地方!”

“不錯。”賈珩也道,“所以蘇雲瑤在信中明確提到,希望由億鑫紡織廠提供研發資金,以及設備,資助怡馨紡織廠研發新品。前提條件是,怡馨紡織廠必須將新品授權給億鑫紡織廠共同製作、共同運營,並且……”

賈珩說到這裏欲言又止,轉而看向常似錦。

蘇綰綰疑惑地道:“是不是蘇雲瑤提了過分的要求?我就知道她肯定沒安好心!”

“是提了額外的要求,不過倒也談不上過分。”

常似錦若有所思地道,“除了最基礎的合作外,蘇雲瑤還邀請我們共同參與,此次蘇繡協會舉辦的賽展。

也就是說,我們製作的麵料上,必須簽署億鑫紡織廠和怡馨紡織廠的名字,獲得的獎項也由兩家共同擁有。”

賈珩補充道:“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條件是,所有項目由億鑫紡織廠全權出資,我們隻負責產品的研發和製作。”

“這樣啊,聽起來倒是不虧。”蘇綰綰有些驚訝。

畢竟,如果億鑫紡織廠和怡馨紡織廠合作,就等同於雙方都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而由億鑫紡織廠出資,怎麽看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可是,億鑫紡織廠和怡馨紡織廠畢竟存在著競爭關係,蘇雲瑤居然會這般大大方方的邀請他們合作?

蘇雲瑤此舉,還真是有些讓她驚訝!

“我還是很難相信,蘇雲瑤會這樣好心。”蘇綰綰道。

不,與其說是覺得她好心,倒不如說是,她根本就不相信蘇雲瑤會有這樣大的格局。

常似錦眉心微皺,與賈珩相似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出了堅定之意。

繼而莞爾笑道:“既然綰綰信不過,那何不親自找蘇雲瑤問問?”

蘇綰綰聞言,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什麽?我、我才不去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