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之後,天變得更冷。

北風呼嘯如鬼唳,令人膽戰心驚。

趙氏也回來了,曾念想要過去給婆婆問安,被陳思問止住了。

“天太冷了,又黑,我一個人過去就是了,母親也不會因為這些小節不高興的。”陳思問不讓曾念再出去,“你先洗漱了,等她們灌了湯婆子,被窩暖了你再進去。”

曾念到底是癱瘓了幾年,一到冬天的時候腳就特別怕涼。

陳思問每晚都要給她按摩活血,但因為節氣的緣故,這幾天曾念總覺得腳底格外發涼。

“你怎麽來了?我剛要打發人告訴你和阿念呢,”趙氏已經卸去了簪環,換上了家常衣裳,“這麽晚了都別過來了,講那些虛套有什麽用,白凍壞了你們。”

“阿念不放心,非要自己過來,我說還是我過來吧。”陳思問笑著說,“母親沒著涼吧?”

“我穿的厚著呢!”趙氏也笑了,“義寧公夫人會推算,她問了你和阿念的年庚,說你們這一胎準定是兒子。”

趙氏現在滿心思都是抱孫子,隻要是對孫子有益的事,她一概樂得接受。

“是男是女都好,”陳思問倒並不執著於生男孩,“隻是到時都免不掉要麻煩母親幫著教導。”

“孩子還沒生出來呢,就想著怎麽教導了,若要懂事兒也得三歲之後,”趙氏嗔怪地看看兒子一眼說,“不想著怎麽好好疼孩子,先說怎麽教導。”

“是兒子太心急了。”陳思問說,“自然是先育再教。”

“好了,好了,我也累了,你也回去歇著吧。”趙氏作為母親,哪有不疼兒子的,“捂得嚴實些,千萬別讓風吹了。”

陳思問出去後,趙氏不由得籲了口氣。

說實在的,前些日子她還是隱隱有些擔心的。

先是怕他進宮遇見岑雲初勾起舊事,後來陳思問暈倒,被從宮裏抬回來,她也是嚇得不輕。

好在這些天,陳思問一直沒有什麽反常的地方,反倒是和曾念兩個人更加親密融洽。

再者老太妃的病情也已穩定,不需要陳思問再進宮去了。

陳思問回去之後也就歇息了。

到了半夜,守門的家丁匆匆忙忙地到內院去請七爺起來:“宮裏的傳事太監來了,請您現在就馬上進宮去,說老太妃忽然又不好了。”

曾念睡得正熟,被嚇了一跳。

陳思問連忙安撫她道:“莫怕,你睡你的,我進宮去一趟。”

“怎麽這麽突然?難道是老太妃病重了?”曾念哪有心思睡覺?

“想來是有些不大好,我進宮去看看,最遲天亮也回來了。”陳思問給曾念掖好了被子說,“病人生病哪分時候?你不必憂慮,靜靜地慎一慎,也就有了困意了。”

“那你千萬要多穿些,夜裏實在太冷了。不要騎馬,讓他們備車吧!”曾念是真心疼丈夫。

“好,我叫他們去備車。”陳思問摸了摸曾念的頭,“好好睡你的,等我回來和你一起吃早飯。”

陳思問隨了太監進宮去,老太妃的病情的確有些反複,但其實也並不嚴重。

陳思問一番診治過後,老太妃安然入睡。

“想來老太妃這幾天吃得多少有些油膩了,還是應該清淡為主。”陳思問祝福身邊侍奉的人,“年邁之人脾胃虛弱,更何況老太妃本就病著。”

“陳公子,雖說眼前是安穩下來了,但您頂好再多留些時候。等到天亮,確認老太妃無視事了,您再出宮去吧。”管事太監說道,“不然這黑更半夜的,萬一再有什麽情況,我們還得回頭請您再來。這來回折騰不但麻煩,而且還耽誤事。”

“既然如此,在下多留些時候也不妨,隻是須得向上稟告一聲方才合規矩。”宮裏的規矩,陳思問是知道的。

那管事太監忙說:“公子請放心,都包在奴才身上。”

說著出去了,過了好半天才又回來,向陳思問拱手笑道:“已然報備了,公子請放心吧。”

又說:“公子且隨小的到偏殿歇著,太妃已然睡下了,咱們不好打擾。隻是偏殿有些冷清,委屈公子了。”

先帝的妃子們所住的地方都比較偏僻,正殿都已經很冷清了,更別說偏殿了。

但陳思問從來不拘小節,何況他來給太妃看病,按照規矩最好不要出這個院子。

偏殿的一間屋子裏亮著燈,所以有太監和宮女把那屋子收拾出來。

放了碳盆,鋪了被褥。

“陳公子,真是有些委屈你了。這屋子許久沒人住,實在有些冷清。”管事太監說。

“這就已經很好了,公公也去歇著吧。”陳思問笑著說。

他一個大男人,沒什麽好嬌氣的。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隻留陳思問一個人在屋子裏。

他吹熄了燈,和衣躺在**。

起先還有些轉轉反側,慢慢的也就有了困意。

到了後半夜,風聲漸漸止息,整座寢殿寂無人聲。

在一片黑暗中,有幾道比黑暗更黑的影子悄悄靠近陳思問休息的屋子。

隻是在睡夢中的人毫無察覺……

岑雲初的寢宮突然就變得燈火通明,宮女太監們一個個麵露驚疑之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侍衛統領命人將整座寢宮圍了起來,不準放走任何人。

“這是怎麽了?”扶嵐連忙穿好衣裳走出來,她讓臨溪陪在岑雲初的身邊。

“扶嵐姑娘,方才有人看見有人鬼鬼祟祟跑到這裏來了,懷疑是刺客。”侍衛統領板著臉,扶嵐從認識他起就沒見他笑過。

“刺客?!”扶嵐一聽也嚇了一跳,“我們沒聽到什麽動靜呀?”

“扶嵐姑娘,為了岑昭儀的安危還是讓我手下的人好好搜一搜吧,無事最好。”侍衛統領說。

扶嵐有些遲疑:“這大半夜的,一大群人闖進來,萬一驚擾了娘娘可怎麽辦?

不如我們自己先從裏頭找找,你們在外頭圍著。要真有刺客,他也跑不脫。”

可扶嵐還是有些遲疑,他總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

她在人群中搜尋白福的身影,想著如果他出麵拿主意,應該會更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