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君他們一路順風順水,第七天便進入了陳州境內。

此時,天剛破曉。

紫菱正張羅著仆婦們準備早飯。

在船上吃完早飯,中午便可棄舟登岸了。

鄭無疾和徐春君也起床了,阿蓑給徐春君梳妝,鄭無疾也正給女兒梳頭發。

芳菲的頭發細細的,軟軟的,鄭無疾小心翼翼地給她梳了兩隻窩角髻,再戴上兩朵珠花,靈秀可愛。

芳菲才一歲,但天生的會哄人。

鄭無疾給她梳完頭發,她不忘回過頭在鄭無疾的臉上親了一口。

把鄭無疾美的喲!魂兒都快飄上天去了。

“侯爺、夫人,”黃嬸子走進船艙來,“前岸上怎麽站著許多人呢?黑壓壓的看著怪嚇人的。”

“我出去看看。”鄭無疾說著把女兒放在**站起了身。

他出了船艙,果然見前方不遠處的兩岸,站滿了人。

這陣勢也隻有當初在淮陽舉行龍舟賽的時候能相比。

“奇怪,這也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呀。”鄭無疾心裏納悶,“這些人都在兩岸站著做什麽?”

正在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來的可是鄭大人嗎?”

船工高聲回答:“是知州鄭大人,爾等何人?”

那些人一聽立刻雀躍起來,互相說著:“是鄭大人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此時徐春君也從船艙出來,人群高呼道:“是夫人!還有夫人!”

然後人們便不約而同地齊聲高喊起來:“陳州百姓恭迎鄭大人、夫人回來!”

原來這些百姓已經聽說鄭無疾要回來了,他們喜出望外,每天天不亮就到岸邊來等候。

今天終於等到了。

“春君啊,這就是民心。”鄭無疾心情很激動,握著徐春君的手說,“今天這個情景,我永生都不會忘記。”

而岸上的百姓已經開始敲鑼打鼓,鳴放鞭炮了。

鄭無疾回來是他們共同的心願,有這樣一位愛民如子的父母官,何其幸運!

這段水路沿途上百裏,站滿了陳州的百姓。

男女老少,人人歡騰。

鄭無疾幾經平複,才將湧到眼眶的熱淚憋回去。

“侯爺,百姓們如此愛戴,是你真正為他們著想換來的。”徐春君柔聲說,“民心如碑,千金難買。”

“我若有功勞,必有你一半。”鄭無疾握著徐春君的手,“春君,是你成全了我。”

鄭無疾回到任上,吳先生帶著人早把一應文書簿冊都準備好了。

鄭無疾和徐春君都向他道辛苦,吳先生笑嗬嗬說道:“我其實做的不多,大人辦的義學中,著實有幾個聰明人。我把他們都挑選過來,比預期的時間提前了三個月。”

“那些獲罪人家的家產也全都核實完了吧?”鄭無疾又問。

“明麵上的都核實完了,暗裏還有什麽得細查。”吳先生說。

“明日你帶人到淮陽王府去,看他家的荷花池底可有什麽東西。”

當初鄭無疾和徐春君去監獄裏看淮陽王的時候,他曾經說過,在他家荷花池底還埋著金銀。

至於真假,那就得挖著看了。

鄭無疾趕著吃了口飯,連午覺都沒歇,就和吳先生等人開始核對賬目。

徐春君他們雖然有半年沒在這裏,不過留下的人也把這裏打理得井井有條,徐春君回來並不需要添置什麽。

街上的商戶們自發送來許多東西,這都是老百姓的一片心意。

紫菱笑著向徐春君說:“姑娘若是這麽送回去,他們必然不收,拉拉扯扯的,費好一番周章了。

不如這樣吧,把咱們從京城帶來的東西作為回禮給他們。”

“你這個主意好,就這麽辦吧。”徐春君笑著點頭,“正好卸車呢,就在院子裏分派吧。”

到了晚上,把飯菜做好,直接端到前頭去。

鄭無疾就和吳先生等人一起吃了晚飯。

徐春君知道他忙,也不去打擾。

要到睡前芳菲不肯睡,還要找爹爹。

徐春君便哄著她說:“好芳菲,乖芳菲,娘抱著拍拍睡,也是一樣的。”

芳菲多少有些不高興,但也沒怎麽抗拒。

正要睡的時候,鄭無疾從前頭回來了。

芳菲立刻醒了,伸著小手要他抱。

“小乖乖,快來。”鄭無疾把女兒抱在懷裏,輕輕地搖晃著,“爹爹把你哄睡了,再去忙。”

又低聲向徐春君說:“一路奔波,你也累了。早些睡吧!我把她哄睡。”

“你這一天才辛苦呢,不如你先躺下歇一歇。”徐春君也心疼丈夫。

“我一個大男人,這算什麽?”鄭無疾不肯讓她再操勞,“傍晚休息的時候,我和吳先生打了一套拳,疏鬆疏鬆筋骨,就不覺得累了。”

徐春君也不急著睡,兩個人在燈下低聲說話。

芳菲沒一會兒就睡熟了,鄭無疾將她輕輕放下,又在徐春君臉上親了一下才出去。

第二天,吳先生帶了人到淮陽王府去。

抽幹了荷花池裏的水,果然從池子的淤泥中挖出了四十翁金銀。

鄭無疾具表上報。

一個月後朝廷下達旨意,這些金銀一半上繳,一半留用。

並且說因為淮陽王在陳州作威作福幾十年,搜刮民財,濫用民力。

為此,朝廷特意免除陳州三年賦稅,以示安撫。

此旨一下,萬民歡騰。

鄭無疾又帶著人將查抄的田產丈量分割,分給無地的百姓。

因為陳州這裏土地兼並得厲害,幾乎真的到了“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的程度。

鄭無疾深知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將這些土地平均分配,每家所得雖有限,但因為灌溉不成問題,所以想要填飽肚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之後他又帶領百姓改造劣田,諸如地勢不平、肥力不足,或是引水困難的田地,在經過改造後,都變成了良田。

轉眼就到了深冬,第一場雪落。

鄭無疾牽著徐春君的手站在城樓上,敲了敲自己酸痛的脊背,長舒一口氣,指著遠處被白雪掩蓋的農田說:“明年的莊稼必定豐收,隻要連著兩個豐年又不必交賦稅,老百姓就有了積蓄。

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了,商人的買賣也好做。肯讓孩子讀書的人家也多了,日子就更有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