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財貓眯縫著的嘴巴扭動了兩下，張開嘴巴露出了纏繞著血色絲線的滿口白牙，兩隻眼睛邊緣擠出一絲晶瑩的**，高聲呼喊道：
“老板，您終於聽到了我內心日夜不息的後悔之情，大發慈悲提前把我放出來了，我就知道您是這個世界上最寬容大度、最愛護生命的大好人！”
正想著繼續再拍兩句馬屁，招財貓發現了堆滿房間的男性身體臉上那副熟悉的笑容，後麵的話語都噎在了喉嚨裏。
這也是一個它惹不起的人，現在竟然像是垃圾一樣被扔在這裏，難不成是做錯了事被老板給幹掉了？
“按照最開始萬年的囚禁懲罰來算，確實提前了不少。”
“隻不過火星現在的時間不是你以為的2190年，而是3995年。”
嘴巴張大，兩隻眼睛裏像是玻璃彈珠一樣的眼珠子轉動了兩圈，招財貓理解了老板的意思。
它隻在這裏堅持了90年就精神崩潰成了一隻傻貓，老板直接將它後麵的記憶全都刪掉了。
“額，感謝老板的……救治。”
招財貓有些別扭地感謝道。
萬一惹得老板哪裏不高興，再把它扔給伊三九那個喜歡啃人的鯊魚妹就太可怕了。
“不用擔心，伊三九也早就離開了，十幾個世紀前就獨自離開了人類疆域，現在是生是死都說不定。”
“另外，你的老大，那隻名為火神的大號鐵麟蝸牛也消亡了，現在整個太陽係的生命星球都由曾經掌控地球的蓋亞管理，它融合了太陽係裏所有的星球級智能生命。”
招財貓的兩隻眼珠子再次一陣轉動，呆愣愣地看著坐在沙發上，與記憶裏似乎沒有多少區別的頂頭老板。
最疼愛它的火神老大，最害怕的前任主人伊三九，一個與蓋亞融合消失，還有一個前往了星空深處。
實際生活經曆相當匱乏的招財貓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了時間流逝的力量。
“時間總是會改變許多事，招財貓，等你活得足夠長久就會習慣這一切。”
“關於我剛才的提問，你想得怎麽樣了？”
舉起的手掌搖晃了幾下，幾句對話的時間已經足以讓招財貓思考清楚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況。
不能讓老板再久等了，老板的思考速度比它還要快得多。
好不容易才脫離了囚牢，它可不想再回去了。
“我覺得老板您想的沒錯，林離這個一臉假笑的壞家夥小心翼翼地隱藏了兩千年，竟然在您接觸了原初黑洞之後就選擇了動手，肯定是有人給他下了命令。”
“那位……額，創造了您的偉大未知存在，肯定認為您發現原初黑洞是一個非同尋常、有著特別意義的事件。”
招財貓本想順口再拍一拍馬屁，像是貶低林離一樣將那個在幕後操控一切的黑手貶低一番。
但一想到這位未知存在創造了老板這等恐怖的超級生命體，招財貓還是心虛地改換了說辭。
麵對這種超越想象極限的恐怖存在，還是謹言慎行為好。
古人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老板有能力無聲無息修改億萬人的思維方向與情感記憶，在它看來與神話中的神無異。
比起老板還厲害的存在，那可能比起神話裏的神還要厲害得多，說不定現在就在旁邊看著它呢。
“非同尋常，有著特別意義的事件嗎……”
李恒重複著這句話。
要說這件事的特別之處，那就是他確認了原初黑洞的核心不是奇點，而是一個普朗克星。
如果時間不是宇宙最底層的本質屬性，那麽回到過去的時間機器也就無從談起。
“理論猜想或許早就描述了正確答案，但必須等到我親自證實才算是觸發了事件。”
“因為我的世界觀有了重大改變，所以那個未知存在讓平靜了兩千年的林離在此時動手。”
“既然是有關於時間的認知，而且林離還表現出了超光速移動的能力，那麽這一次應該是跟負能量的奇異物質有關的東西。”
李恒從沙發上站起，望著滿地林離分身臉上的標準微笑，露出了有些相似的笑容。
這一幕看得一旁的招財貓心裏有些瘮得慌，感覺像是正在玩恐怖遊戲的時候被伊三九從背後啃了一口。
“雖然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確實有些不太爽，但被光速困了將近兩千年，我總算能離開這個小地方了。”
身影虛化消失，李恒毫無留戀地離開了此處。
他的一根觸手一直緊跟在林離本體身後，兩者相距僅有不到一億公裏，也就是幾光分的距離。
招財貓這才真正放鬆了下來，心裏籌劃著將來的打算。
“把時鍾塔裏麵的那些身體打掃幹淨，我很快就會回來。”
腦海中聽到的這句話讓它身體一僵，舉起的兩隻貓爪子輕輕前後搖晃，張開嘴巴回答道：
“是，老板。”
……
1900光年外，距離紅巨星10個天文單位的軌道上，一艘空空****的黑色宇宙飛船被恒星的引力俘獲，慢慢地向著它墜落而去。
以這顆紅巨星的引力加速度，這艘單人飛船需要經過上萬年的時間才會墜落損毀。
向著恒星墜落了僅僅幾分鍾之後，周圍彎曲的時空被撫平，阻止了這艘飛船被紅巨星吞噬的命運。
空無一人的飛船之中，李恒坐在林離之前所在的位置上，眼前不斷放映著飛船內部記錄裝置留下的影像。
從各個方向拍攝的影像完美地重複了林離的所有行為。
在船上這一千九百年來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直至李恒接觸到原初黑洞。
看著影像中那道憑空消失的人影，李恒伸手拿過漂浮在船艙中的銀白色十字架，用手指觸摸著上麵一行用英文書寫的細小文字。
“我們稱為過去的東西其實是由比特構成的。——約翰·阿奇博爾德·惠勒”
20世紀相當有名的一位物理學家，黑洞這個名稱就是由他發揚光大。
包括圈量子引力學中的“自旋泡沫網絡”，其名稱也與惠勒提出的量子泡沫有關。
門之匙，這是想讓他做猶格泡泡？
如果這個宇宙之外真的存在一群像是他和林離一樣的生命體，那將這群生命體稱為“外神”倒也貼切。
若隻是拿到了這個銀白色十字架，那麽他也不會對這件東西的外形有多少聯想。
但看到了林離如何消失的那一幕，這個門之匙的外形就很特別了。
三維立方體展開之後是六個二維正方形，其形狀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扁平的十字架。
類似的，四維超立方體展開之後就是八個三維立方體，在三維空間中正是他手中這個銀白色十字架的樣子。
配合上林離那隨意穿越時空，將分散在數百光年內的分身在不到一納秒內全都送回火星時鍾塔的力量。
毫無疑問，林離是一個生存在高維空間裏的生命體，名副其實的超體生命，掌握著隨意使用超空間的能力。
若影像記錄中所說的將仙女座星係拉過來也是真的，那還真是相當強大的力量。
坐在飛船內思忖了片刻，李恒手指輕握，隱藏在這具人形外殼內的本體觸手直接觸碰到了手中的門之匙。
就像是最初的那隻白色蚊子一樣，這件名為門之匙的東西也融入了他的身體內。
除了來自信息場的信息之外，白色蚊子和門之匙是唯二真正意義上可以被他吃掉的東西。
換句話說，是和他的身體有著同樣本質的東西。
吃掉了門之匙之後，李恒能夠看到一條明亮的光帶，分布在身體周圍僅有0.1微米的細小範圍內。
百萬分之一的記憶燃燒泯滅，足以撕裂地球的龐大能量被集中在萬分之一納米的微小範圍內，相隔1900光年的兩個區域被連接。
奇異物質在宇宙中撐開了兩個相連接的蟲洞，大小恰好能讓李恒的身體從中穿過。
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飛船內的細小蟲洞，直接便從遠在火星的另一個蟲洞口冒了出來。
確實是相互連接的兩個蟲洞。
“原來如此，打開的是兩個相連的歐幾裏得蟲洞。”
歐幾裏得蟲洞，連接的是同一個宇宙的兩個區域，並且在蟲洞內部經曆的是虛時間。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瞬間傳送裝置。
能打開的蟲洞範圍取決於他自身擁有的總能量，與同等質量黑洞的範圍相同。
現在他的能量等級是27級，大約相當於地球總質能的十萬分之一。
所以他能打開的蟲洞範圍僅有地球質量黑洞的十萬分之一，也就是身體周圍0.1微米。
不過因為他的身體本就橫貫星空各處，因此依舊能連接身體兩端相隔遙遠的兩個蟲洞。
蟲洞的大小倒是沒有限製，但即使他將自身的記憶全部燒光，能打開的蟲洞也就10厘米大，連一個正常體型的人都穿不過去。
不僅如此，蟲洞的內部因為龐大的負能量而充斥著巨大的負壓，與蟲洞的麵積成反比，越大的蟲洞內部的負壓就越小。
構造一個一光年大的蟲洞，所需的負能量相當於整個銀河係的總質能，內部的負壓仍舊能將原子撕碎。
10厘米大的蟲洞，內部的負壓比起強相互作用結合的誇克星核心壓強還要高出上億倍，能把誇克集團物質都撕扯得粉碎。
觸手在兩個歐幾裏得蟲洞之間穿梭蠕動，以這兩個小蟲洞內部的龐大負壓，也就隻有他的身體能毫發無損地穿過去。
憑借現有的知識，撬動利用自然存在的物質能量，他現在擁有的力量能瞬間粉碎幾百萬顆恒星。
但把他現在的記憶全部燒光，也隻能以超光速跑出去0.1米。
跟他此前所想象的輕鬆跑到可觀測宇宙之外有著不小的差距。
利用門之匙開啟的歐幾裏得蟲洞，他可以把此前用於連接各個恒星的身體收回，這讓他身體的擴張速度能很輕易地達到光速。
但若是想要超越光錐，仍舊必須直接使用蟲洞。
這需要很多很多的能量，他現在的這點力量完全不夠。
想要穿越可觀測宇宙的邊界，他至少要比現在強一萬億倍，這還是他燃燒掉自身全部記憶打開蟲洞的前提下。
如果達到42級，那麽燃燒千萬分之一的記憶就能穿過可觀測宇宙的邊界。
這個數字與“宇宙的終極答案是42”聯係到一起，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些什麽。
這件名為門之匙的東西，一點都沒有自然的感覺，充滿了人工斧鑿的痕跡，就像是專門被設計出來的遊戲裝備一樣。
再加上那份留言，顯然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任何一點世界觀的變化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李恒坐在飛船的艙室內，久違地露出了有些怪異的神色。
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但畢竟在自己的地盤無敵了兩千年。
真的麵對這種力量不足的情況，仍舊不禁有種怪異的荒謬感。
不計算他這具身體上限不明的防禦力，他現在其實還很弱。
隻不過銀河係內的人類文明比他還要弱很多，所以才會顯得他很強。
當他在自己的小舞台上創造出一個個玩偶的時候，他自己也是某個更強大存在舞台上的玩偶。
“殺人者人恒殺之，玩弄弱小者也將被更強者玩弄，這倒是挺公平。”
“嘖，雖然道理都很明白，但還是有點不爽。”
輕輕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十個天文單位之外的紅巨星驟然膨脹。
燃燒殆盡的核心在瞬間綻放出堪比超新星爆炸的光芒，釋放出太陽燃燒千萬年的能量，從內部開始向外崩潰，緩緩地向著一個超大號煙花變化。
從座椅上起身，李恒呼出一口氣道：
“果然舒爽了許多，難怪許多人生氣的時候都喜歡砸東西，破壞的確是一種宣泄情緒的好方式。”
“嗯，現在得先升個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