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擋在道路上的一大堆義體人被黑袍人隨手扇飛,他們就像是被蒼蠅拍打中的小蟲子一樣,在半空中就化為了四散飛濺的電子零件。
“跟我來,我的朋友,我帶你去見你的妹妹和兄弟姐妹。”
“放心,他們現在都很安全,在地下過著舒適的生活。”
黑袍人大踏步地向建築深處走去,嘶啞難聽的聲音帶上了明顯的喜悅情緒。
因為剛才的口頭認同之語,他似乎真的把水銀當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好。”
包裹在亮銀色戰甲內的水銀簡明扼要回答道,戰靴踏在地麵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搭話的行為雖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但水銀卻寧願不要得到這種效果。
一個神秘強大,精神不安定的神經病,比起一般的利益組織可要難對付多了。
負一層,負二層。
兩人一路深入地下,一路上見到的景象都大同小異。
一大堆被聚集在這裏發癲的電子精神病,數量足足有上千人。
電子精神病的壽命很短,他們大多數都是居住在遺棄之地的義體人。
因為沒有正常的社會家庭關係,這些脫離了城市的義體人自製力非常差,一般都會在幾年之內變成完全拒絕與外界溝通的複讀機。
地下三層,這裏看上去像是一個老舊的監獄。
五個年紀明顯尚未成年的少年少女圍坐在一張圓桌周圍,滿臉笑容地玩著早就過時的桌遊。
還有一個披散著亮銀色長發的女性被綁在椅子上,高挑修長的身體不斷地掙紮扭動,被戴著口球的嘴裏發出“嗚嗚”聲。
五個少年少女此時竟然詭異地全身心投入在老舊的棋牌桌遊上,滿臉都是興奮的表情,就像是第一次來到大城市的鄉下小屁孩一樣。
“桀桀桀,水晶姐姐,不要再掙紮了。”
“快來加入我們的快樂遊戲吧,我們一起玩。”
“一起玩!一起玩!”
帶著水銀下來的黑袍人用嘶啞難聽的聲音道:
“你看,我沒騙你們吧,他們在這裏過得很好,得到了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快樂。”
聽他的語氣,竟然還有種邀功的意思在裏麵。
若不是聲音太過難聽,就像是正在請求大人誇獎的小孩子。
高大的亮銀色金屬人望著眼前這有些荒誕怪異的一幕,心中的不安感再一次急劇攀升。
不對勁。
這個名為【力口力口】的組織很不對勁。
他的五個弟弟妹妹,都是經過泰勒那個老鬼精挑細選之後留下來的優秀血脈,不優秀的那些蠢蛋早在五歲之前就被放棄了。
他們都有著極高的地位,享受眾多仆人的服務,什麽樣的玩具遊戲沒有見過。
結果現在竟然被這種老舊的棋牌桌遊所吸引,甚至還發出了和這個黑袍人一樣的難聽笑聲。
就像是被洗腦了一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到底給我的弟弟妹妹們用了什麽東西,把他們的精神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水銀冷漠的聲音從戰甲中傳來。
黑袍人聞言看向他,赤紅色眼睛帶來強大的壓迫感。
“你不明白嗎?”
“他們現在很快樂。”
“在泰勒的手中,他們背負著不想要的責任,必須去學習那些他們不感興趣的東西。”
“我給了他們自由!”
“他們現在沉浸在最純粹的快樂中,再也沒有任何煩惱。”
黑袍人向著水銀走來,邊走邊發出“桀桀桀”的怪笑聲。
“水銀,你不是認可了我嗎?”
“我覺得你是能理解我的,和那些沉迷在無聊的遠大理想中的人們不一樣。”
“加入力口力口,和我們一起追尋最簡單純粹的快樂。”
圍坐在圓桌前的五個少男少女也一同望向自己的哥哥,咧開嘴發出“桀桀桀”的怪笑聲。
唯有被捆住的水晶不停地衝著水銀搖頭,似乎想要讓他盡快離開這裏。
“該死的,這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跟瘋了一樣!”
心髒猛烈跳動,全身血液瘋狂湧動,水銀進入了完全戰鬥狀態。
目標不是打死這個黑袍神秘人,而是想要救走看起來仍舊正常的水晶。
“不是血脈問題,能被泰勒認可,他們五個的血脈都很強,隻比水晶略微弱上一些。”
“我和水晶有什麽不同之處,抗住了洗腦。”
“是神選者的注視,我們是知情者。”
“這群名為力口力口的家夥,那種洗腦是來自神的力量。”
“救走水晶,想辦法回教堂尋找天鴿。”
思緒飛速轉動,無論這些神經病一樣的家夥做出的行動有多不符合正常的邏輯,既然已經出現在了眼前,那他就隻能盡可能去應對。
“精神不安定的神經病,就像是小孩子一樣。”
“既然是小孩子,那就很容易上當受騙。”
這個時候必須冒一點險。
水銀突然完全放鬆了自己的身體,瞬間抑製住戰甲進入戰鬥狀態帶來的刺激,用常人的速度慢慢向著水晶走去。
如果這個時候黑袍人對他出手,那他不會有機會活得下來。
“是的,你說得對。”
“我願意加入你們。”
“我的妹妹是最信任我的,我會幫你勸說她。”
“水晶,不要吵鬧反抗,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水銀淡定地邁著步子走向水晶,一直掙紮不休的水晶此時也非常配合地停下了掙紮,第一次安安靜靜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說的是真的!”
“水銀,厲害厲害!”
黑袍人就如此輕易地相信了水銀的話,仿佛在他們的世界觀裏根本沒有說謊的概念。
僅僅五分鍾前,力口力口給水銀的印象還是神秘的精英組織,與教會的貴族有關。
五分鍾後,這個強大的家夥已經變成了單純好騙的小孩子。
“難怪會要求五分鍾內,這個家夥的正常狀態隻能維持這麽一會。”
“如果不是我在地麵上對電子精神病發表的觀點引起了某些異常,拖延了一些時間,他的正常狀態應該可以恰好維持到我見到水晶他們的時候。”
用緩慢的步伐走到水晶麵前,亮銀色的金屬手臂噴湧出數道赤紅色的激光,將捆縛著水晶的合金束縛鎖鏈破壞。
抬手將水晶戴著的口球摘掉,水銀沉穩淡定地道:
“你們暫時去上一層,我要和我的妹妹談一談,她最聽我的話,我相信一定能說服她的。”
黑袍人聞言用嘶啞難聽的聲音歡快地道:
“我們到上麵去等你!”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水銀的其他五個弟弟妹妹也舍棄了桌上心愛的棋牌遊戲,跟在他的後麵向上層走去。
“很好,支使他們離開片刻,這樣我就有機會帶著水晶一起逃跑了。”
水銀迅速規劃著逃跑路線,以泰勒三代戰甲的速度,隻需要三分鍾就能回到距此上百公裏外的城區範圍。
終於見到哥哥的水晶也在心中長出了一口氣,她雖然不算是什麽花瓶,但過去總是處於強勢地位,無論是地位還是力量。
除了直接麵對天鴿和趙以晴的那一次,她這是今生第二次陷入危及生命的危險境地。
而且這個神秘人給她的感覺比起純血貴族還要詭異恐怖。
她的五個弟弟妹妹不知不覺間就被洗腦,變成了他們中的一員,反過來勸說她一起加入遊戲。
亮銀色的纖長眼睫毛隨著眼瞼向下,水晶遮掩住自己雙眼中也許會透露出的些許情緒。
這個黑袍神經病非常強,水晶在他手中幾乎沒有反抗之力,衣物的破損不過是她自己掙紮的時候弄壞的。
就算水銀穿著泰勒三代戰甲,也沒多少勝算。
正在兄妹兩人默契地打算支走這個瘋癲的家夥時,黑袍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來,一對赤紅色的雙眼盯著水銀和水晶,語氣和善地道:
“我的朋友,你的肩膀上蹲了一隻可愛的小白鴿。”
“它是你的寵物嗎?”
水銀和水晶兩兄妹全身緊繃,完全不知道這個神秘人說的小白鴿在哪裏。
一路偷偷摸摸跟到這裏的天鴿也吃了一驚,就算是教會的純血貴族都沒有發現他的隱藏分身。
剛剛還略顯融洽的氣氛驟然變得僵硬,無論是水銀兩兄妹,還是天鴿,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破壞了原來的計劃。
正在三人思索著該如何做的時候,黑袍人雙眼中燃燒著的火焰突然跳起了一大截。
他識破了這隻小白鴿的本質。
“是你們!你們這些偷取神力,違背神意的卑鄙神選者!”
恐怖的力量驟然從他的身體上爆發,水銀的五個弟弟妹妹在狂亂的風暴中被瞬間撕成了碎片。
體表的黑袍在風暴中化為粉末,露出了這個神秘人的真身。
全身覆蓋著幹枯樹皮般的漆黑皮膚,皮膚上生有年輪似的灰白色繁複花紋,頭頂長有一對蒼白的尖角。
最讓天鴿震驚的是他的那張臉,一張與他、與團長一模一樣的臉。
漆黑的臉孔上點綴著一對赤紅色的雙眼,眼中綻放的灼熱光芒電離了空氣中的分子與原子,在眼前凝成了兩朵實質化的等離子體火焰。
“神選者?!”
心中的震驚尚未結束,來自這個黑皮人的可怕壓迫感就從覆蓋周圍的“圓”中傳來。
第一次,他的神賜能力被人發現,並且被破解了。
構成“圓”的念氣在黑皮人的身旁被排斥擠開,高高在上的俯視感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生死威脅感。
“絕對不止四星,五星,還是更高?”
天鴿隻來得及轉過這麽一個念頭,一隻漆黑的手掌就伸到了他那鴿子分身的麵前。
五指之間恐怖的力量將周圍的氣體壓縮成一團,巨大的氣壓讓這隻小白鴿像是被困在琥珀裏的小蟲子。
“轟!”
隕石撞擊般的炸響聲傳開,整座地下囚牢都被四散的衝擊波炸爛。
被包裹在戰甲中的水銀還好,水晶感到全身上下傳來一陣疼痛感,灼熱的鮮紅色血液順著鼻子和耳朵流淌而下。
“咳咳……”
痛苦的眩暈感傳來,一陣天旋地轉之下,場中最弱的水晶直接被天鴿和黑皮人的交手餘波震得失去了意識。
天鴿的這具分身也不好過,在這個黑皮人的一抓之下損失掉了大半的身體,隻剩下了一個小小的鴿子腦袋。
黑色的手掌上傳來巨大的力量,那張與天鴿一模一樣的黑皮麵孔湊到這個小腦袋麵前,赤紅色的雙眼前燃燒著的火焰傳來一陣陣熱浪。
“卑鄙無恥的神選者!”
“篡奪了神的力量,違背了神意的墮落之人!”
“力口力口,要殺死你們!”
黑皮人緊緊地湊在這隻鴿子腦袋的近前,努力地嗅著味道,似乎是在尋找這具分身的主人在哪裏。
“不會吧?這麽誇張?”
天鴿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團長和教會都沒跟他提起過。
他本以為自己足以應付各種突發狀況,但眼前這一遭他是真的一點準備都沒有。
“是他們故意對我隱瞞?為什麽?難道這個怪物比起神選者還要神秘危險?”
一連串的疑問從心中冒出,這個世界正在變得越來越奇怪。
上百公裏外的教堂之中,天鴿坐在別墅大廳的沙發上保持著無事發生的淡定表情,體內缺損了部分的肝髒突然多出了幾克血肉。
幾乎沒有受到多少損傷的本體瞬間就將損失的部分身體補充完整。
神選者有著無限藍條,隻要不是一次全部殺死,念動之間就能恢複完好。
緊接著,天鴿本體的臉色突然一變。
覆蓋周圍三十公裏範圍的“圓”猛然收起,全身念氣毫不猶豫地爆發,膨脹的巨大力量將整座別墅都化為了粉末。
待到塵埃漸漸散去,地麵上多出了一個直徑上百米的巨大坑洞。
猛烈的衝擊波伴隨著重重疊疊的音爆聲在城市上空響起,一道白色的長虹劃破天際,層層白雲都被撕裂了一條巨大的口子。
白色的長虹尖端,天鴿的臉色沉重裏帶著憤怒。
他再也顧不得隱藏自己的力量,那個綁架了水晶的【力口力口】不止來了一個人。
另一個黑袍人找上了遠在城市郊外隱蔽點的另一具天鴿分身,找上了他昨天才剛剛隱藏起來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