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光的房間內，輕微的呼吸聲從身旁傳來，天鴿鼻子上有種癢癢的感覺。
蓬鬆的長發有著貨真價實羽毛般的柔軟觸感，天鴿抬手將臉上的些許發絲拂去，輕輕地幫熟睡中的卡琪整理好她散亂的頭發。
這個被修複完好的世界為他準備好了一切。
他有著一份沒有漏洞的正常成長經曆，有著複雜可靠的社會關係，有著能完全容納他的身份。
卡琪成了他的女友，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下個月就將要邁入婚姻的殿堂。
另外，表麵是個好男人的他私下裏其實是個浪**放縱的家夥，和許多女性有著肉體上的親密關係。
比如在城市裏經營著一家寵物診所的紅莓，還有水銀公司大老板一母同胞的妹妹水晶。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唯有他的父母和妹妹在這場災難中消失了。
他的幼年經曆似乎變成了卡琪的經曆，父母出了意外早早去世，妹妹則從未出生過。
略有不同的是，卡琪的父母收養了他，供他上了社區學校，最終他在去年進入了高等學院。
到此為止都還算正常，但接下來的經曆就變得有些奇葩了。
天鴿在學院裏認識了水銀公司的大小姐水晶，和她發展成了情人關係。
再然後他就變成了人形自走炮王，在這座城市中到處留情，有時甚至一天就換好幾個。
這曾經是水銀這個富家公子哥的經曆，但卻被神的禁令安到了他的頭上。
他知道自己沒有做過那些事，但在其他人的眼裏，尤其是那些與他有過肉體關係的眾多女性眼裏，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仰麵躺在**，天鴿的眼前出現了紅莓披散著酒紅色長發的身影。
“你的記憶出問題了嗎？”
從爆炸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二個小時，如果團長確實拋棄了這個手下，紅梅的記憶應該已經出了問題。
“嗯，關於團長的記憶逐漸模糊，我已經幾乎不記得他了。”
紅莓輕輕撫摸著身旁的一隻白色大狗，大狗吐著舌頭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看上去相當高興的樣子。
從她那輕輕顫抖著的手掌來看，這個女人顯然沒有她臉上偽裝的那麽平靜。
“明白了，如果有團長的消息我會聯絡你。”
天鴿沒有多言，切斷了與紅莓的聯絡。
既然新的世界給他安了一個人形自走炮王的身份，那就暫時先用著吧。
反正這個身份也不會持續太久，也許下個月他與卡琪的婚禮永遠不會有到來的那一天。
雙眼緊閉，天鴿將自己的意識投入到了城市中另外一邊的身體那裏。
……
教堂，別墅區。
披散著銀色長發的水晶一絲不掛的躺在**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另一個天鴿則正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黑漆漆的花園。
他的這兩具身體都僅有一層外殼，隻需要七分之一的質量就足以保持正常狀態。
這個分身能力不僅可以保命，用來做時間管理大師也意外的很不錯。
“怎麽樣，喜歡現在的新世界麽？”
“清純可愛的青梅竹馬，凜冽清冷的高傲大小姐，成熟嫵媚具有人妻氣質的美女醫生。”
“調皮叛逆的小貓咪，我們的神對你可真是偏愛啊。”
趙以晴的身體靠在天鴿的身旁，用慵懶的聲音問道。
白色的氣焰從體表湧出，趙以晴的身體被天鴿驟然爆發的力量化成了一堆破碎的分子。
這堆分子灑落在房間的地板上，就像是一堆灰白色的骨灰。
這位女貴族沒有抵抗，她這具身體的力量也無法抵抗。
即使僅僅是天鴿七分之一的力量，近距離也足以瞬殺純血人族。
“哎呀，這可真是讓人傷心，有了可愛的新歡就不喜歡我了麽？明明以前還在夢裏把我當成幻想對象的。”
慵懶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個新的趙以晴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側身坐在床邊，輕撫著水晶漂亮柔順的銀色長發，聲音輕柔地道：
“真是個幸運的小家夥，這麽輕鬆就上位了，我都還沒有品嚐過小貓咪的可愛肉體呢。”
天鴿這一次不再動手。
殺死眼前的這個趙以晴毫無意義，教會可以隨時再造千千萬萬個趙以晴。
現在他也明白了為何教會的純血貴族會這麽少。
整個星球上的所有純血貴族，實質上僅有區區幾十個人。
他所在的這片大陸上，每一座城市教堂裏的貴族都是同樣的幾個人，這幾個人便是一名神選者能賦予權限的極限。
從**起身，趙以晴看著天鴿冷漠的側臉，略有詫異的問道：
“怎麽，生氣了？”
“啊，是因為神沒有再造你的家人吧。”
趙以晴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輕輕拍了拍手掌道：
“沒關係，我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了，讓趙長壽那個老小子提前做好了準備。”
“你別看他瘋瘋癲癲的樣子，他在生物技術上麵的造詣可是我們之中最高的。”
“197號，257號，把他們帶進來。”
兩個灰天使護衛機器人從門外走入，它們的手中抱著兩大一小三個透明的水晶棺。
趙以晴走到那三個水晶棺前，輕輕地用指甲彈了彈棺材的蓋板，發出清脆好聽的碰撞聲。
“你的父母和妹妹，在你來到高等學院的第一天我們就收錄了他們全部的信息，包括先天的血脈基因與後天獲得的記憶。”
“我們不是什麽惡魔，記得我對你說過的嗎？教會是你最安全的港灣。”
“一切都可以回到過往，你還是高高在上的神選者、貴族。”
“你的家人也完好無損，隻要打開這個休眠倉，他們就會像幾天之前那樣與你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教會的生活有什麽不好，何必非要逃避這樣輕鬆快樂的生活，整天想著與我們作對呢？”
天鴿轉過身來，看向那三個透明的水晶棺。
他知道趙以晴說的是真的。
但把他的家人隨隨便便地殺死，然後又隨隨便便地拋出幾個一模一樣的人出來。
最後再來跟他說上一句：
“你看，什麽都沒有發生，不是嗎？”
教會究竟把這個世界的生命當成是什麽？
一些可以隨意複製粘貼的文字和圖像嗎？
他沒有回應趙以晴的提問，隻是問道：
“直接說吧，你們想要我做什麽？”
趙以晴輕輕拍了拍水晶棺，她麵帶溫柔的笑容道：
“很簡單，做你以前一直在做的事情。”
“通過《文明》遊戲的難度一之後，你就立刻擁有了超凡的力量，顯然兩者之間是有聯係的。”
“繼續攻克那個遊戲的關卡，我們想要知道你這個具有成長性的神選者究竟能走多遠，神又會因此產生何種變化。”
“這決定了我們對待你的方式，以及對待這個世界的方式。”
“好好加油哦，我親愛的救世主大人～”
趙以晴隨手給了天鴿一個飛吻，緊接著就與兩具灰天使護衛機器人一同隱去了身形。
“救世主大人。”
“拯救一群小白鼠的救世主嗎？”
天鴿望著地上的三個冰棺，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
“貓祖宗，問你一個問題。”
“你覺得複刻了同樣的身體與記憶，這個人與原來的那個人是同一個嗎？”
黑貓從角落中閃現而出，兩隻貓爪子裏捧著一塊像是奧利奧一樣的三層餅幹，兩塊黑色的餅幹中間夾著一塊白色的餅幹。
“喵嗚。”
張嘴從餅幹上咬下一小口，黑貓看著那三具冰棺回答道：
“現在暫時還不算。”
“教會的貴族，神選者，還有你和我。”
“我們都知道這三個貓人族是剛剛被製造出來的複製體，而非貨真價實的原版。”
至於由不確定性原理決定的無法完美複製、生命體與外界進行物質交換導致的忒修斯之船，那就又是另外的哲學問題了。
天鴿聽明白了黑貓話裏的隱含意思。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還記得他父母和妹妹曾經在那場爆炸中死去過，那麽冰棺裏的這三個複製體就會成為貨真價實的原版。
想要判斷複製體和本體的差別，取決於周圍觀察者的集體記憶。
天鴿突然開口道：
“貓祖宗，你有體會過失去的感覺嗎？”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珍視的東西被破壞，再也無法挽回。”
沒有期待得到黑貓的回答，天鴿將顯露的一絲情緒收斂壓製，不再去關注冰棺裏的這三個複製體。
既不打算將他們毀去，也不打算將他們從冰棺裏放出來。
即使他把這三個複製體當做是真正的家人，他也沒能力從教會的手中保護他們。
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強過所有神選者，將他們的能力全部搶過來的力量。
“貓祖宗，我要玩遊戲。”
網癮少年一般的發言，但卻是天鴿獲得力量的唯一途徑。
“給你。”
黑貓一甩尾巴，一塊小平板就被扔給了天鴿。
看著天鴿在窗前心無旁騖玩遊戲的樣子，李恒背後的四條貓尾巴纏繞著一具身體放到自己的眼前。
身體的主人有著一張與天鴿一模一樣的臉，頭上戴著遮陽帽，正是十代神選者帝羽。
這個跑得最快，總是一幅玩世不恭模樣的浪**青年此時滿臉諂媚的笑容，對著麵前的四尾黑貓討好地道：
“貓祖宗，您抓我過來幹嘛呀？”
“我一點都不厲害的，隻是跑得稍微快一點而已。”
“不如我帶您去把甜筒給抓來，他比我可厲害多了，到時候可以給您老做個人肉發電機。”
帝羽心裏都快把教會給罵死了。
打探到的都是些什麽狗屁情報！
這隻黑貓不僅可以對人動手，而且力量還強的可怕，隻會睡覺的笨蛋神都不知道有沒有這隻黑貓強。
早知道就不過來看戲了，他哪裏想到這隻在教會眼裏跟隱身吉祥物一樣的黑貓會突然就把他給抓起來。
一隻爪子按在帝羽的腦門上，黑貓失望的歎了口氣。
這個【交換】能力，本來是他在這個世界中除了笨蛋神以外的最大興趣所在。
他想要通過這個能力找到超越光速的方法，一種不用門之匙的力量就能做到的方法。
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高估了這個笨蛋神的能力。
這裏依舊在哈勃半徑的範圍內，即使沒有門之匙，他未來也總有一天能來到這裏。
如果在這裏就能找到超越光速的方法，那林離也沒必要特意給他送來門之匙。
笨蛋神對大統一場的掌控非常精細，但這種精細完全來源於他對信息場的使用能力。
放在沒有信息場的普通物質宇宙，這蠢貨可能連個核聚變都搓不出來。
李恒現在也學會了這種使用信息場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另外，即使依靠信息場的幫助，笨蛋神掌控的粒子能級也並不高，隻能算是大統一場領域的第二個階段。
大統一場的第一個階段超越了標準模型，將重子與輕子容納在一個更大的規範群中。
質子衰變、電弱星、燃燒重子的誇克引擎等等，都在這個階段內。
第二個階段的能級更高，超越了標準模型中的希格斯粒子。
就像是誇克等基本粒子都有三代一樣，希格斯粒子同樣有多種不同的種類。
標準模型裏的希格斯玻色子隻是能量最低的那一種。
大統一場的第二個階段就涉及到了能級更高的多種希格斯粒子。
包括冷暗物質在內的眾多超對稱伴子，都被統合進了這個理論中。
笨蛋神的力量就處在這個階段。
但想要超越光速，這個能級依舊還不夠。
李恒的貓爪子輕輕地拍打著帝羽腦袋上的那頂遮陽帽道：
“太可惜了，你的能力是假的。”
“所謂的交換，雖然的確做到了超光速傳遞信息，但卻不是通過這個物質宇宙允許的方式做到的。”
【交換】能力，交換的是兩個不同時空區域內同等質量物質的組成結構。
將一團空氣變成帝羽，將原來的帝羽變成一團空氣。
紅莓，甜筒，老王，還有帝羽本人，都是通過這種方式達成了類似於超光速移動的表現。
也就是說，這個宇宙的物質依舊沒有做到超越光速。
傳遞信息的是覆蓋這個世界的信息場。
信息場內的信息本就有著無限的傳播速度，那個笨蛋神隻不過是會使用這個功能罷了。
花了這麽些時間，李恒也掌握了這種方法，現在他在信息場的覆蓋範圍內也能做到同樣的事。
一種類似於“無處不在”的能力，身體彌漫在整個信息場的任何一處。
具體形容的話，就像是他在信息場內的肢體變成了一個基本粒子——半徑一個天文單位的基本粒子。
可惜信息場的範圍太小了一些，即使是總質量數百顆太陽的暗物質生命構成的神國，產生的信息場也仍舊隻有大約1個天文單位的範圍。
若是能有個幾百億光年的範圍，那這種無處不在的能力就很厲害了。
他打開一個蟲洞的時間雖然很短，但類似於神選者需要“動念”才能發動能力一樣，李恒遠遠達不到無限速度。
但在信息場的範圍內，他的移動速度就是無限。
“我的能力是假的？”
帝羽聞言微微一愣，隨後不甚在意地道：
“假的就假的咯，我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
“雖然一開始是為了逃離教會才不得不使用，但後來我也想通了這個問題。”
“世界上的其他人都認為新出現的那個人就是帝羽，那他就是帝羽。”
這是一個將周圍其他觀察者的視角與記憶作為判斷基準的人，與記憶永生的觀點一致。
“既然如此，那麽你就在我的腦袋裏先睡一覺吧。”
按在遮陽帽上的貓爪子輕輕一震，帝羽的身體就化為泡影，從世間消逝無蹤。
李恒殺死了帝羽。
一名神選者突然死去，被他承認的那幾名貴族也失去了掌握禁忌知識的資格，一片大陸的教會突然失去了掌控者。
這一爪子造成的後果可比之前兩隻力天使和神選者的小打小鬧要大得多。
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不過是幻影一樣的實驗耗材，死光了也比不上一個神選者，更何況是帝羽這種珍貴的稀有品種。
整個世界的教會都在第一時間進入了極度緊張的狀態，反複確認著笨蛋神是否又弄出了什麽幺蛾子。
“但是這一切跟我這隻人畜無害的小貓咪又有什麽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