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是楚軒。”

“第7街區發現身披黑披風、揮舞著勺子的怪人，無法與其進行正常溝通，無論是使用利刃還是火藥武器都無法造成有效傷害……”

“嗯，明白了。”

“不用擔心，你們負責疏散當地民眾，我會立刻派遣特異功能部隊的成員前去解決詭異。”

啪嗒。

將座機電話掛斷，楚軒將手指插入了太陽穴，整隻手掌都探入自己的腦袋中。

一陣翻動之後，他的手掌從腦袋裏離開，掌心中多了一個褶皺的小紙團。

翻開皺巴巴的紙團，上麵是一副用2b鉛筆描繪的簡陋圖畫，外貌看起來是一個表情凶惡的男人，手中拿著一柄勺子。

【勺子殺人狂】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臉色慘白，有著一雙熊貓眼的怪人殺手】

【怪人無法被殺死，中了勺子殺人狂的詛咒之後，每天會受到兩萬次的勺子敲擊，直到死亡為止】

看起來就是平平無奇的某種恐怖片中的設定。

楚軒輕輕彈了彈掌心中的褶皺的紙張，略微鬆開了按壓著紙張的手指。

就在鬆開的這一瞬間，這張褶皺的紙片上用2b鉛筆書寫的黑色石墨文字扭動著跳躍了起來。

它們組合成一個勺子殺人狂的模樣，手中由碳原子構成的黑色勺子瞬間就變為了銀白色的金屬製品，揮舞著小勺子想要向著楚軒的手指打去。

叮。

清脆的碰撞聲響起，楚軒一個彈指擊中了這個勺子殺人狂手中的勺子。

金屬合金製成的勺子從基本弦的層麵被瓦解重構，又被彈回到了那張褶皺的紙片上。

隨著勺子被徹底損壞，由石墨構成的小人瞬間解體崩潰，化為一堆粉碎的石墨顆粒灑落在桌麵上。

“勺子殺人狂，勺子比本體的形象更重要，所以優先將勺子變化成符合描述的金屬製品。”

“毀掉了勺子的基本結構，勺子殺人狂本身也會失去活性。”

“這樣的話，選擇優先針對勺子的模因病毒效果會比針對人類生物的更好。”

弄清楚了【勺子殺人狂】模因病毒的特性，他確認了需要派遣的特異功能部隊成員。

又是一通電話聯絡，楚軒迅速地就將這個勺子殺人狂的詭異事件解決。

這個世界裏充斥著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模因病毒。

這各種各樣甚至都不是幾十種、幾百種。

單單明麵上可見的那些就多到有成百上千億種，這些顯眼的模因病毒就是這個世界所謂的詭異。

除此以外還有數量多出億萬倍的隱藏模因病毒。

這些模因病毒彼此差異極大，但不為世人所知，沒有明麵上顯眼的表現。

它們潛伏在這個世界裏，仿佛是一堆死物，構成了這個世界的陽光、空氣、海水、沙礫等等隨處可見的物體。

每一種模因病毒的力量都深入到卡拉比—丘空間，是有能力修改物理常數的存在。

因為這些模因病毒的存在，這個世界本身的物理規則已經完全崩潰了。

這個世界的每一個物體、每一個生物都是在完全不同的物理規則下形成的。

表麵看起來一模一樣的人類，實際上一方是碳基生命，另一方卻是矽基生命、硫基生命或者其他什麽奇怪的玩意。

嚴格來說，這個世界裏生存著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同類，甚至他們自身的身體都是由諸多不同物種拚接而成的縫合怪。

每個人彼此之間的內在差距比單細胞生物和現代智人的差距還要遠得多，那是跨越混沌多元宇宙的隔閡。

特異功能部隊消滅詭異的方法也並不是明麵上的戰鬥。

這個世界裏的每一個人實際上都是由多種不同模因病毒組成的縫合怪。

他們與詭異之間的戰鬥是這些能肆意修改物理常數的危險病毒彼此碰撞吞噬的過程。

每一種模因病毒的複製速度都高達每秒上億次，隻需要短短一微秒的自由複製時間，不受控製的模因病毒數量就能增長2^100倍。

億萬種如此危險的病毒卻在這顆小小的地球上維持著穩定的平衡，沒有任何一種病毒能占據完全的上風。

“楚軒同學，做的很不錯嘛。”

“難怪你誕生的那顆地球上的軍方瘋了一樣的想要把你重新製造出來。”

“一個智慧超群，沒有權力欲和反叛之心，任勞任怨的工具人，無論是哪個世界的統治者都會很喜歡的吧。”

李恒坐在辦公室裏說著風涼話。

他手裏抱著一塊小平板，屏幕上麵有一個穿著白色背心的高大青年一臉陽光的表情，用精準機械的步伐沿著一條長河勻速奔跑。

在平板電腦的邊框上，有著一大串密密麻麻的彩色長條。

看起來就像是音樂播放器上不斷跳動的長條，但數量卻要多太多了。

這些跳動的長條密密麻麻地鋪滿了平板的屏幕，以普通人的視覺根本無法分辨。

食指點中平板上正在河邊奔跑的體育生，那些不斷跳動的長條其中一條灰白色的突然放大跳到了屏幕的中間，正好落在了這名體育生的腦袋上。

隨著灰白色的長條出現在這名高大青年的頭上，他就好像是亮出了血條的BOSS一樣，旁邊多出來了一大串說明信息。

【模因病毒·愛好奔跑的體育生】

【喜歡鍛煉，愛好奔跑的體育生，身體強壯。因為從小接受科學鍛煉的緣故，能夠精準的控製身體的每一分肌肉，即使控製大腦躲避狙擊槍的子彈也不在話下】

【信息量：10^54比特】

最後那個信息量的數值還在不斷地上下跳動，屏幕上那根灰白色的長條也隨著數字的變化一起蹦蹦跳跳，看起來就像是血條一樣。

利用黑洞熵，可以在能量與信息量之間建立定量的關係。

每一個比特都是具有能量的，有多少信息就有多少能量。

對於這些模因病毒，信息量的多寡就代表著它們可用能量的多少，也即是它們的體量大小。

屏幕上的這個體育生隻是模因病毒整體的一部分。

它彌漫在這個世界各處，以細胞、文字、圖像、記憶等諸多不同的方式同時存在於許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其中一小部分就通過聲波作為介質，傳輸到了楚軒的大腦裏，化為了他這具身體的微小組成部分。

對於模因病毒，任何能傳遞信息的東西，電磁波、聲波、引力波等等，都能成為它們傳播複製的媒介。

名聲，傳播度，知名度，等等諸如此類的形容詞。

其實就是用來描述某些事物信息量的大小。

而信息量就代表著能量，因此知名度自然也是具有能量的。

那些在全世界知名的明星、廣泛傳播的神話人物等等。

他們的信息量比默默無聞的普通人更龐大，因此體量自然也就比普通人更龐大，所以有著更高的價值。

李恒曾經用過的所謂信息價值理論說白了就是這麽一回事。

將知名度帶來的信息量加入計算，以此評估事物的整體能量。

本質上其實就是比大小，和稱量豬肉的重量沒什麽區別。

體量更大、能量更多的，就有更高的價值。

“我並不在乎自己是否被他人利用，那些人又是否從我的身上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什麽東西。”

“我隻在乎我有沒有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與軍方合作時，我能得到最好的保護，無需擔憂生死，擔憂食物，擔憂住房。”

“為他們做事的同時，我也能得到最好的科研資源，做那些我想要做的實驗。”

“嗯，各取所需，這樣不是很好嗎？”

楚軒將桌上畫著勺子殺人狂的那張紙片拾起，揉捏了兩下之後折疊成了一張小小的千紙鶴。

紙片千紙鶴揮動著翅膀緩緩地飛了起來，晃晃悠悠地就穿過了牆壁的阻隔，向著辦公室外飛去。

他想起了自己還未進入主神空間之前的日子。

在那個充滿**的透明玻璃罐裏，他第一次擁有了知覺，擁有了意識，感受到了在玻璃罐外看著自己的老人。

『這個孩子從來沒有笑過，那冰冷的表情看的簡直讓人毛骨悚然啊。』

『何止是沒笑啊，他沒有味覺，沒有觸覺，沒有痛覺，甚至都不會覺得痛苦和害怕。』

『這樣一個連生存欲望都沒有的基因改造人，真的是我們所期望的超級人類嗎？說不定他現在心裏隻想著怎麽去死。』

『都給我閉嘴！』

老人的怒喝聲打斷了研究人員們的討論。

『楚軒，想去看星星嗎？』

『星星？』

『是的，基地外麵才能看到的東西。雖然你的記憶裏麵有星星的知識，不過那種東西必須要肉眼看才能明白它的美麗。』

回憶停留在第一次看到漫天繁星時的喜悅。

那種名為好奇心的東西被滿足的瞬間，他第一次體驗到了活著的實感。

靜靜地目送著千紙鶴遠去，楚軒看向李恒道：

“那麽，你自己呢？”

“你對於自己的身份又是作何感想，對於那位創造了你的季……鴻。”

“你的力量應該就快要達到100級了吧。”

與這個世界裏的其他所有生物一樣，楚軒當然也無法將季鴻這個名字完整地說出口。

這種禁止任何人直呼其名的做法表明了那個禁忌存在掌握著淩駕於世間萬物之上的絕對力量。

無論何時，無論各地，無論何人，都無法說出那個名字。

李恒直到現在都沒有遇到過任何例外。

他和楚軒的人生經曆有些相似之處。

隻不過於他而言，這個不知有多麽廣闊的世界都隻是一個封閉的玻璃罐，季鴻就是那名站在玻璃罐外麵的老者。

100級遠遠達不到走出基地看到漫天繁星的地步，甚至連離開玻璃罐都算不上。

最多類似於睜開了眼睛，第一次用自己的雙眼去觀察這個世界的模樣。

“啊，的確是快要到100級了，時間過得還真快啊。”

李恒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對著那名體育生指指點點，將對方身上那糾纏著的眾多模因病毒像是清理毛線頭一樣一一理清。

隨著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模因病毒被理清，用機械式的動作奔跑的體育生動作變得流暢而柔軟。

一瞬間就從帶有機械感的假人變成了活生生的真人，臉上的陽光笑容也變得更富有感染力，不再給人以變態殺人狂的僵硬感。

叮鈴鈴～

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楚軒拿起座機電話的聽筒，聽著對麵的匯報微微點著頭道：

“第19街區出現詭異，是一個穿著白色背心，一臉陽光的高大體育生。”

“他手揮太極拳、腳踩梯雲縱，左腳踩著右腳飛上了天……”

“明白了，你們立刻疏散民眾，我會派特異功能部隊的人去處理的。”

啪嗒。

電話掛斷，楚軒看向李恒道：

“看來你對這個世界的平衡掌控得還不是很好，那邊又出現了一種新的模因病毒。”

李恒聞言歪了歪腦袋，看著手中平板電腦上又多出來的一條全新血條。

【模因病毒·會武功的體育生】

【從小習練家傳武功的體育生，一手太極拳打遍小區無敵手，自創的武當梯雲縱左腳踩右腳便可淩空飛渡，一口氣登上喜馬拉雅山不在話下】

這個世界裏體育生係列的模因病毒很厲害。

它們的數量有著壓倒性的優勢，維持平衡的關鍵就在它們身上了。

楚軒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到了100級之後，白色蚊子裏麵隱藏著的信息就能被你消化吸收。”

“那麽，你的直覺有告訴你，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嗎？”

手指輕點，平板上的畫麵切換到了另一個體育生那裏。

此時這名體育生正左腳踩著右腳，迎著白雪與寒風，向著喜馬拉雅山的頂峰一路攀登。

李恒看著平板上的畫麵道：

“創造我的那個老頭子比創造你的老人可要厲害得多了，那是個強得不可思議的老妖怪。”

“我的直覺對他沒有半點作用，別說是判斷他對我究竟是善意還是惡意，我連發現他在哪裏都做不到。”

“所以，白色蚊子裏藏著的信息會是什麽，我沒有什麽可猜測的，那超出了我這具身體的能力範圍。”

啪！

食指點在這名左腳踩右腳上天的體育生的腦袋上，一團白色的雪花在高空中爆開，這新生的模因病毒就像是一隻蚊子一樣被李恒一指戳爆。

屏幕上的諸多血條蹦迪般的跳動了一瞬，緊接著又突然恢複了原狀，瞬間回歸到穩定的平衡狀態。

“但是，也不是沒有任何預感。”

李恒抬起頭看向楚軒，露出了一個笑容道：

“晶瑩的月亮上沒有月宮、嫦娥和玉兔，它隻是一顆布滿了隕石坑洞，沒有半點生命氣息的死寂星球。”

“基地外麵的星空，可能一點都不像你們想象的那樣漂亮。”

“那裏沒有閃爍的星光與美麗的銀河，隻是一片比充斥著光汙染與嘈雜噪音的喧鬧城市還要令人窒息的寂靜世界。”

“如果是這樣的一個世界，你還想要走出這個溫暖的小窩，走到外麵去看一看嗎？”

楚軒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輕輕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道：

“原來如此，外麵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