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醜

夷男率兵撤退,高家被滅,突厥殺手組織轉移,好消息接踵而至,張小七躊躇滿誌,以為這回總算是可以踏踏實實地做一回縣令了,可真正主事了,他才發現,當領導也不是光吆五喝六那麽簡單的,錢的問題真是個大問題,手下二百多人都要吃糧拿餉,衙門還得有日常開銷,沒錢,什麽都玩不轉哪!

想的事情一多,張小七的腦子就有點不夠用了,連日來愁眉不展,帶著幾人到街上溜達,想找點賺錢的靈感,碰巧他見到有人在街邊賣藝,隨便練幾下子,一轉圈,白花花的銀子就收了小半盆,頓時有點眼熱,腦袋一懵,傻勁上來了。

他撥開人群,來到場地中間,照貓畫虎也來了一段開場白,“各位鄉親父老,本官最近手頭有點緊,縣衙已經快揭不開鍋了,急需籌措一點資金以解燃眉之急,本官想借這個場子,給大家表演一段胸口碎大石,如果大家覺得我表演得好,多少賞點銀子,算是對本官的支持,十兩不嫌多,一錢不嫌少,不給也沒關係,謝謝大家了!下麵,本官就要開始表演了,歡呼聲在哪裏?”

他自以為小詞兒說得挺溜兒的,還在沾沾自喜,可定睛一看,當場傻眼了,剛剛還熱鬧非凡的人群眨眼間好似躲瘟神似的,全跑了,隻留下空****的街道和迎麵吹來的蕭瑟秋風。

“大、大人,你這、這不是開、開玩笑嗎?”吳老三走上前調侃道。

朱老大也說:“大人,你這一出來的也太意外了,你好歹也是縣太爺,這要是沒有點心理準備,誰能受得了啊!要我說,你就別在這丟人了,咱們還是想點別的辦法吧!”

“那你們說,還能有什麽辦法?貴在堅持嘛,若是一遇到挫折就放棄了,那還能辦成什麽事呀?你們看,那邊不是還有一位觀眾嗎?”張小七對兩人訓誡一通,然後用手往對麵不遠處一指。

兩人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還真是,有一個小夥子正站在原地,笑嗬嗬地看著他們。

張小七笑容滿麵地走過去,一抱拳,“這位小哥,你想看本官的表演嗎?”

“是啊!我就等著看你表演呢!”

“你們看看,怎麽樣?我說中了吧!”

吳老三還有點懷疑,“那、那你打算給、給銀子嗎?”

“當然給!隻要你們表演得好,我就給!”

“好!有你這句話,本官就有動力了!”張小七可算是抓住了一個肯使錢的主兒,這下來勁了,快步返回場子中間,“來吧!胸口碎大石,正式開始!”

朱老大勸道:“大人,還是算了吧,那人能給咱們幾個錢哪!你費這麽大勁,實在不劃算哪!”

“你們真是鼠目寸光啊,有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慢慢來,急什麽嘛!都別廢話了,趕緊給本官把大石板準備好!”

兩人沒有辦法,搖頭歎息著,從附近搬來一塊石板和一個鐵錘,這都是剛剛賣藝的年輕人留下的道具。

張小七脫掉上衣,活動兩下筋骨,運運氣,挑了塊平整的地麵,躺下來,“好了,把石板放下來吧!”

“大人,這玩意兒的分量不輕,你可得悠著點啊!”

“別磨嘰了,快點吧!”

“那好吧!”兩人緩緩把石板放在張小七身上。

與此同時,就聽張小七吭哧一聲,臉登時漲得通紅,青筋直冒。

“大、大人,你、你怎麽了?”

“快砸!快!”

“哎,好!”吳老三戰戰兢兢地把鐵錘舉起來,“大、大人,我、我、我可要動手了!”

“咣!”

“啊!”

“對、對、對不起,大、大人,砸、砸、砸偏了!”

“你這個廢物!”

“大、大人,我、我、我一想起你為、為我們遭、遭的罪,我、我、我這心裏甭、甭提多、多難過了!嗚嗚嗚……”吳老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啊!你還不快點,壓死本官了!”

朱老大看不下去了,一把搶過鐵錘,“滾一邊去,我來!”

“咣!”

“啊!”

“咣!”

“誒我去!”

“大人,砸開了!”

再看張小七,臉都紫了,鮮血不停地順著鼻孔和嘴角往下淌,他晃晃悠悠地爬起來,直愣愣地就往前走。

“大、大人,方、方向反了!小、小哥在那、那邊呢!”吳老三忙不迭上前扶住他。

“快!快帶我過去!”

可他們剛走了兩步,就見一個老太太一溜小碎步跑到了那個小夥子跟前,一手叉腰,另一隻手一把揪住了小夥子的耳朵,“二傻子!叫你多少遍了,怎麽還不回家吃飯?快跟我走!”

“啊,娘!我疼!”小夥子掙脫開老太太的手臂,一臉委屈,“娘,人家正看傻子挨錘呢!那大哥哥被砸得嗷嗷叫,真好玩!”

老太太拽著他往回走,怒斥道:“看沒什麽看!一天沒個正經的!告訴你多少回了,跟聰明人在一起,淨找些傻子玩,不是越來越傻嗎?今天沒吃藥吧!快跟我回去吃藥!下次再敢出去亂跑,看我不打死你!”

“啊!娘!你又打我,嗚嗚嗚嗚……”

吳老三急叫起來,“哎哎!別、別走啊!錢、錢還沒、沒給呢!”

張小七神情沮喪,有氣無力,抬抬手,“別要了,回去吧!”

“大、大人,這可、可是你拿、拿命拚出來的!我、我心疼啊!”

“別說了!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準再提此事!”張小七擦掉臉上的血漬,憤然離去。

朱老大拉住吳老三,小聲責罵道:“我說,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啊?那小子是個傻子,你還要個屁呀!你看大人的表情,看不出眉眼高低嗎?”

吳老三還嘴硬,“我、我、我那是為大、大人擔心!你、你管得著嗎!”

張小七一隊人一路蔫頭耷腦返回縣衙。

坐回到位子上,張小七愁眉苦臉,一想到剛剛的事,胸口就隱隱作痛,“他娘的,爺爺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這麽大的虧!”

吳老三見狀,嬉皮笑臉地過來安慰道:“大、大人,何、何必鬧心嘛?剛、剛剛的那、那幾錘,也、也就是大人你身、身強力壯,要、要是換成一、一般人,早、早就吹燈拔蠟了,您那威、威風八麵的光、光輝形象,將永、永遠銘刻在卑、卑職的心中!”

這可好,哪壺不開提哪壺,吳老三這馬屁不偏不倚正拍在馬蹄子了,張小七當場火起,一拍桌子,“滾!”

正好一個報信的軍兵跑進來,一聽張小七的叫喊聲,不明就裏,連忙轉身又往外跑。

“哎!你回來,本官沒說你!”

“是!”傳信兵返回來,施禮道:“大人,門外來了一個商人,說是有要事要求見大人!”

“什麽商人?本官壓根就不認識商人!叫他哪來的滾哪去!”

“等等!”朱老大對衙門裏的事多少明白點,急忙勸道:“大人,您還不知道商人是幹什麽的吧?他們就是研究錢的呀!咱們現在正缺錢呢,您可千萬不能拒人於千裏之外啊!”

張小七冷靜下來,皺著眉頭,有點不太情願,“這些個商人彎彎繞太多,就他娘的知道投機取巧,本官真不想跟他們打交道。”

“大人哪,這時候你還固執什麽呀?兄弟們可都快吃不上飯了!”

張小七一琢磨:“罷了,人窮誌短,馬瘦毛長,現在也沒什麽好辦法了!”隻得歎了口氣,“唉,那好吧,本官就勉為其難,讓他進來吧!”

傳信兵得令,下去了。

須臾,一人不慌不忙邁步進了縣衙,到堂前站定,朝張小七一拱手,“揚州商人陶公義拜見縣令大人!”

張小七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此人中等身材,看年紀,也就是三十歲出頭,一身員外裝扮,麵皮白淨,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鼻下留著兩撇小黑胡,渾身上下一塵不染,一看這氣質,就知道,這是個精明人。

張小七一看自己灰頭土臉的,頗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剛剛碎大石弄髒的衣服,坐直了身子,裝模作樣地咳嗦了兩聲,“咳咳!不知陶員外遠道而來,找本官有何貴幹哪?”

陶公義開門見山,“在下聽聞大人最近急需用錢,特為大人送錢而來!”

“哦!”張小七登時精神一震,“來呀,還不快給陶員外看座?”

“是、是!大、大人!”

陶公義氣定神閑地坐下來。

張小七可有點坐不住了,急不可耐地問道:“那陶員外打算給本官多少錢哪?”

朱老大急忙在旁邊輕輕捅了他一下,壓低聲音道:“大人,沉住氣呀!”

陶公義嗬嗬一笑,“大人果然是個爽直之人哪!陶某願無償獻給大人白銀一萬兩,隻想跟大人交個朋友!”

“一、一、一萬、萬、萬兩!”吳老三差點當場抽過去。

張小七也大驚,不過方才被朱老大提醒,也知道不可露怯呀,故作鎮定道:“陶員外,你我素昧平生,你為何要突然給我這麽多錢呢?”

“不瞞大人,在下已經在此地盤桓多日了,大人保境安民的義舉,樁樁件件,都被在下看在眼裏,像大人這般愛民如子的好官,普天之下恐怕也難得一見了,在下深為感動,故而才準備些薄禮拜望大人,聊表在下的仰慕之情啊!”

“陶員外,別給本官戴高帽了,到底有什麽事,你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陶公義偷眼看了看張小七神色,話鋒一轉,進入了正題,“唉,既然大人問到這了,在下確實有個不情之請,在下之前剛剛拜了馬幫的碼頭,要做西域的生意,把江南的絲綢茶葉販賣到西域諸國,再把西域的馬匹、金銀玉器倒賣回來。在下有意在懷遠購置房產作為在下的物資周轉之所,以後長期在此經營,希望能得到大人的支持和庇佑,若大人能同意在下的請求,在下願抽取所得利潤的三成獻與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