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連環計(上)
悶頭和拐子六這三年過得也很不如意。
自打他們在淤泥坑設計害死了魏火長等人,回去後便順理成章地冒領了張小七的軍功,當上了校尉。
可是這戰爭年月的軍銜是要靠真刀真槍說話的,這倆小子就是一灘糊不上牆的爛泥,每日隻知道吃喝嫖賭,胡作非為,一遇正事就濫竽充數,如此怎麽可能長久!
果然,不出兩個月,他們就在一次戰鬥中臨陣脫逃,被抓了個現行。本來是理應問斬的,不過好在最後戰鬥勝利了,再加上王旅帥苦苦求情,又把張小七的戰功拿出來將功折罪,這才勉強保住了他們的性命。王旅帥怕他們再惹是生非,就把他們留在了自己帳下。
一晃三年,這倆小子是惡習不改,依然到處鬼混。這一次,他們聽說前來比武招親的是一個絕色美人,這種場合他們怎會錯過!
倆人在人群裏踮著腳,抻著脖子,目不轉睛地看了大半天,突然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飛上擂台,遮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一開始他們還沒認出來,可揉揉眼睛仔細一看,兩個人頓時魂不附體,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上。
“怎麽可能!他,他,他還活著!”悶頭不由得失聲驚叫。
拐子六連忙捂住他的嘴,“我的小少爺,小點聲!”隨後,他警覺地四處掃視了一遍,拉著悶頭慌慌張張離開人群,溜進了一個沒人的胡同裏。
悶頭不可思議地搖著腦袋,“我明明看到他沒到坑裏去了,怎麽逃出來的?”
拐子六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現在也別想那麽多了,這小子回來肯定是來報仇的!我們還是趕緊想想對策,要是被他發現,焉有我們的命在?”
“那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這一時哪有什麽好辦法,這樣,我們先跟著這小子找到他的住處,然後再一起找旅帥他老人家商議一下!”
悶頭想了想,“唉,也隻能如此了!”
兩個人再也沒心思看熱鬧了,撒開腳步徑直出了城,在去軍營的必經之路旁,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一直等到張小七從這經過,走遠了,才戰戰兢兢地出來,壯著膽子跟在後麵。
張小七一路想著翟珊,魂不守舍,一點也沒發覺有人在跟著自己,就這樣混混沌沌地回到軍營。
悶頭和拐子六遠遠地確定好了位置,急急忙忙跑回王旅帥的營帳。
進了大帳,兩人依然驚魂未定,渾身戰栗,麵如死灰,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王旅帥見狀,連忙屏退左右,皺起眉,大聲罵道:“怎麽回事!慌裏慌張的成何體統!”
悶頭跑到王旅帥旁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叔,大事不好了!張小七那傻小子沒死,又回來了!”
王旅帥聞言,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也變了,“你說什麽!我當初怎麽跟你們說的,這麽點事都做不好,真是兩個廢物!氣煞我也!”
拐子六在一邊勸道:“旅帥,事到如今,您就別再埋怨小少爺了!我們這不是第一時間就跑來找您討主意來了麽!”
王旅帥背著手在帳篷裏來回踱步,沒好氣地說道:“這幾年,我們幫你們平的事還少嗎!一出事就要我給你們擦屁股!兩個沒用的東西!”
“可小少爺畢竟是您的親侄子,您老人家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呀!”
王旅帥沉吟了半晌,最後重重地歎了口氣,“唉!真是孽障!說吧,你們在哪看到他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悶頭和拐子六就把擂台上見到張小七的經過講了一遍。
王旅帥聽完,坐下來,臉色緩和了一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你們說的事今天我也都聽說了,剛才我還在納悶,是誰連那些王公貴族都敢招惹,鬧了半天是這個傻子,嗬!這就對了!”
“叔,您就別賣關子了,要不回頭我找個機會給他飯裏下點猛料,保準送他見閻王,到時一了百了,我們就都安心了!”
“不行!現在是非常時期,大戰在即,若這時候死了人,上麵一定會嚴加追查,到時我們都難逃幹係!”
“那該怎麽辦!我們總不能在這等死吧!”悶頭有些焦躁不安。
“你急什麽!這就是個有勇無謀的傻子,怕他作甚?這幾天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待我觀察觀察,再做安排!”
“那好吧!”兩個人無奈,對視了一眼,退了下去。
設計害人這種事對王旅帥而言就是老本行,熟的不得了。悶頭和拐子六走後,他靠在椅子上閉目凝神想了一會,很快一條天衣無縫的毒計就在他腦海中生成了!
第二天,王旅帥早早地出去布置好了機關,挨到入夜時分,他趁四下無人,摸到張小七的營帳外,把早已準備好的書信從門縫處塞了進去,而後迅速離開。
沒多久,就有人發現了書信,“七爺!這有一封您的信!”說著,忙不迭地給張小七遞了過去。
張小七一看封麵,上寫:“張小七親啟”,連忙將它打開,上麵很簡短的一句話:“翟珊有難,現被困在魯國公府,速去救援,遲則晚矣!”
此時的張小七滿腦子都是翟珊,心亂如麻。一見到這封信,想也沒想,提著刀就衝了出去。
外麵,月光滿地,樹影婆娑。這軍營到長安城的道路就像是一條長長的白練,一頭拴著張小七的心,另一頭則伸進了無盡的黑暗虛空之中!
張小七抹不去心頭的惦念,縱馬飛奔,正疾行間,突然身側的樹林裏傳出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呼救聲,“救命!救救我!”叫聲不大,但是在這寂靜無人的黑夜之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誰?”張小七停住坐騎,戒備地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林子裏朦朦朧朧,好似有一團白霧在猙獰的枝杈間纏繞升騰,樹影斑駁,忽明忽暗,詭秘非常。
張小七才不管這些,他下了馬,快步如飛闖進了樹林。
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似乎被綁在了前麵不遠處的一棵歪脖樹上,那人影的頭頂上懸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閃閃,還在不停地晃動,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要掉下來,刺穿那人的腦袋!
隨著張小七的到來,詭異的求救聲戛然而止。
救人要緊!張小七毫不猶豫,腳尖點地騰空而起,在空中摘下了那把匕首,而後輕輕落在被綁的人麵前。
可是腳剛一沾地,就聽嘎吱一聲響,消息觸發了,翻板一轉,張小七直接掉下了陷阱!
眾所周知,這陷坑分為淨坑,髒坑,梅花坑。淨坑就是裏麵什麽都沒有,張小七上次在亂石寨遇到的就是這種;髒坑裏麵放進石灰粉,可以讓掉下去的人即刻喪失抵抗能力;而這梅花坑是最毒的,裏麵布滿了尖刀利刃鐵蒺藜,下去的人十之八 九要被捅成篩子。
張小七這次陷落的就是一個梅花坑!他一掉進去,上麵的翻板就自動閉合了,坑裏瞬間伸手不見五指。張小七心叫不好,周圍也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隻好丹田提氣,盡量減緩下落的速度。
即使這樣,那利刃也無可避免地刺透了張小七的鞋底,紮在了腳心上,一陣鑽心的劇痛。張小七也顧不上這些了,急忙踩著刀尖施展輕功提縱術,再次騰身而起,這一回,他一頭撞在了上麵的翻板上,咣的一聲,翻板沒被撞開,張小七隻覺得天旋四轉,眼冒金星,身體失去了平衡,又向下跌去。
再下去,必死無疑!慌亂間,張小七下意識地用手中匕首往坑壁上一紮,就勢把整個身體掛在了上麵,終於算是暫時止住了下落。
王旅帥這次真是下了死力氣了,那翻板就是一整塊厚重的鐵板,隻有上麵的人才能打開,坑裏的人想要出去,勢比登天!張小七就這樣掛著,如果上麵沒人幫忙,時間長了,體力耗盡,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一死。
眼瞅著已陷入死局,無計可施,可張小七就是命不該絕。偏偏這個時候,有兩個人搭著個昏迷不醒的女子鬼鬼祟祟地朝這裏走來,這兩人正是悶頭和拐子六!
這倆小子從王旅帥那回來後,算是把心放肚裏了。“反正凡事都有旅帥罩著,吃喝玩樂咱可不能耽誤。”
這不,今晚他們倆又心癢難耐,跑到城裏找樂子。回來路上看到了一個正在趕夜路的孤身女子,兩人頓起邪念,偷偷跟上去把那女子打暈,架到樹林裏想要施暴。
這兩個畜生正心急火燎地在林子裏四處找地方,猛然就聽到遠處一陣嘈雜的響聲,抬頭一看,一個黑影唰地一下從樹上掉了下去,不見了。
“什麽東西?你看清了嗎?”悶頭扭臉問拐子六。
拐子六納悶地搖搖頭,“沒有,我們過去看看!”
悶頭點頭,兩個人把女子放在地上,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四下尋找,很快,他們就發現了那陷阱的鐵蓋子。
“你看,這是個地窖吧,下麵會不會藏著什麽寶貝?”悶頭好奇地問道。
“沒準,這長安城的有錢人家多得是,誰家把金銀珠寶藏在了這裏也說不定哪!”
“恩,有道理,打開看看!”兩個人迫不及待想要一探究竟。他們一邊一個擺好了架勢,摳住鐵板就開始用力往上搬。
這下可費勁了,“啊!呃!嗯!誒!”這倆人哪幹過這活,累得呲牙咧嘴,五官都梛位了,為了財寶,也是蠻拚的。
鐵板嘎吱嘎吱,一點點地往上翻轉,最後終於咣的一聲徹底翻開了。
大功告成,兩人也顧不上休息,抻著脖子就往下張望,這一看之下,“我的個姥姥!”兩人登時被嚇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