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聖意暖心

張小七眾人再次見到了蘇定方,真是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呀,一時間,千言萬語道不盡滿腹的辛酸。

可是就在張小七提出想要回唐之時,蘇定方卻拒絕了他們。

張小七驚愕萬分,“將軍,這又是為何呀?”

“現在還不是時候!侯君集攻破高昌,頗得聖寵,在朝中的地位已今非昔比,你們此時回去,風險太大了。而今西域正是用武之地,你們何不留下來建功立業?待到大功一成,再回唐平反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啊?”

眾人全都沉默不語了。

蘇定方轉向李恪,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來,“殿下,這是末將臨來時,岑大人托我捎給你的信,請你過目!”

“岑大人的信?”李恪大感意外,忙接過信,展開觀瞧。

岑文本在信中寫了很多,大體意思是:

“殿下,見信如晤,當日,臣初聞殿下遭逢惡劫,流於塞外,生死未卜,真恍如天雷轟頂,肝腸寸斷。臣曾想犯顏進諫,為殿下鳴冤,奈何苦無明證,且殿下尚無音信,倉促行事,恐招惹猜忌,授人以柄,故而臣隻得暫且隱忍。

其後不久,得知殿下已在西域落腳,臣心稍安。

而直至今日,臣已釋然矣。

據臣所見,當今聖上乃是聖明之君,對朝中諸臣一向洞若觀火,決不會輕信小人讒言。他之所以未動聲色,恐是另有他慮。

殿下為臣為子,當以忠孝為先,勿要心懷怨望,執念於個人恩怨,顧影自憐。

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以殿下之才,招人嫉恨乃是情理之中,就看殿下如何去看待它,鷹翔於九霄,龍騰於四海,幾聲犬吠又算得了什麽呢?

殿下,流落於苦寒之地雖為不幸,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西域茫茫大漠不正是殿下縱橫馳騁之地嗎?

皇上已經拭目以待了,臣也是翹首以盼,望殿下高奏凱歌而還!臨書涕零,泣血再拜!岑文本。”

李恪讀完,不覺長歎一聲,“唉,看來父皇和朝廷並沒有拋棄咱們哪!”

眾人又把信傳看了一遍。

程懷亮問道:“將軍,岑大人行事一向老成持重,他此次居然冒險寫信給殿下,就不怕一旦被人發覺,惹上是非嗎?”

蘇定方擺了擺手,“其實,我出發前並未想過要拜見岑大人,是皇上命我去的,岑大人知曉後,便寫下了這封信。”

“這麽說,岑大人寫這封信是皇上授意的了?”

“應該是吧!”

程懷亮悟道:“這麽說來,皇上對咱們的冤屈是有所察覺的!可是他老人家為何就是不讓咱們回去呢?”

侯五解釋道:“也許這其間另有隱情吧!岑大人的信上不都寫了嗎?”

張小七幹勁起來了,“別多想了!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也罷!咱們就好好大幹一場吧,皇上他老人家看著咱們呢,如今連狗五都立了大功,咱們也不能落於人後啊!”

“是呀!隻要父皇能理解我的苦衷,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哪!”

眾人深有同感。

張小七就說:“現在將軍到了,也沒了後顧之憂,咱們終於可以放開手腳了,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吐蕃和於闐的進攻,守住播仙鎮,你們可有好的計策?都說說吧!”

蘇定方皺著眉頭想了想,“這吐蕃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雖然咱們唐/軍從未與他們交過手,可是從我得到的情報來看,鬆讚幹布在暗中積攢實力已經有很長時間了,而今他擁兵十餘萬,兵精糧足,隱隱已有了與咱們大唐爭霸之相。在眼下如此複雜的局麵下,咱們還是盡量不要觸碰他。為今之計,隻能先從於闐入手,隻要擺平了於闐王,鬆讚幹布沒了接應,就不敢貿然進犯了。”

楚恒獻計道:“蘇將軍,請容下官鬥膽一言,此事為何不借助阿史那薄布呢?他既然已歸附大唐,自然就應該給咱們幫忙啊!他是西突厥的大汗,讓他命令尉遲渥密放棄攻打播仙鎮的計劃,尉遲渥密應該不敢不買他的賬吧!”

“不可!”程懷亮連連搖頭,“這個阿史那薄布是個徹頭徹尾的陰險小人,一向反複無常,背信棄義,咱們把這麽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他,難保他不跟咱們耍心眼呀,別到時事情沒成,反被他擺了一道,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那該怎麽辦?”張小七撓撓頭,有些犯愁了,忽而他一扭頭瞧見阿史那社爾了,靈機一動,“誒?阿史那將軍,你也姓阿史那,應該也是突厥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吧?要不,你去跟尉遲渥密說說怎麽樣?”

阿史那社爾苦笑了一下,“張將軍此言差矣,我是東突厥的貴族,如何管的了西突厥的事呀?”

“誒?你們不都是親戚嗎?”

“張將軍可能對我們突厥的曆史不甚了解,我東突厥的祖先是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門,而阿史那薄布是屬於西突厥一脈,他的祖先是阿史那土門之弟阿史那室點密,早在前隋時,我們和西突厥已成死敵,互相攻伐,征戰不休,早就不相往來了。不過,要說如今這西域的另一個可汗阿史那欲穀,那倒真是我的親戚。”

“哦?”張小七來了精神,追問道,“你跟阿史那欲穀是親戚?”

“是呀,我的父親處羅可汗是始畢可汗的親弟弟,頡利可汗的兄長,而阿史那欲穀是始畢可汗的兒子,他是我的堂兄啊!”

程懷亮突然記起一件事來,“已故的突利可汗不也是始畢可汗的兒子嗎?這麽說,突利可汗和阿史那欲穀是親兄弟?那阿史那雲公主豈不是阿史那欲穀的親侄女了?”

“正是,阿史那雲那個小丫頭天性活潑,古靈精怪的,我和阿史那欲穀看著她從小長大,沒少逗她玩呀,唉,聽說她現在流落在中土,也不知道怎樣了!”

李恪聞言,又被勾起了心事,不免神情落寞。

張小七趕緊又把話題拉回來,“哦!既然阿史那欲穀跟你和突利的關係這麽親近,你何不把他拉攏過來?要是有他幫忙,咱們何愁平定不了西域呀?”

“唉,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我那個堂兄兵強馬壯,羽翼已豐,對阿史那薄布又是連戰連捷,正躊躇滿誌之時,如何能向大唐低頭啊?”

“說的也是呀,要不,將軍你能不能回去調些兵馬,助我一臂之力呀?”張小七又問向蘇定方。

“小七,你又不是不知道,沒有皇上的旨意,誰敢妄動軍隊呀?而且皇上還曾跟我說過,現在西域各股勢力紛爭,形勢錯綜複雜,要靜觀其變,等待時機,不宜過早出兵,所以此事咱們得自己解決,不能指望朝廷了!”

“哎呀,這條道也行不通,那還有別的辦法嗎?”

眾人全都眉頭緊鎖,一籌莫展了。

須臾,楚恒勸道:“要我說,咱們還是求助阿史那薄布吧,世事無絕對,無非都是相互利用嘛!他想利用咱們大唐的勢力幫他東山再起,咱們為什麽不能利用他幫咱們辦事呢?隻要咱們把事情想周全了,處處留個心眼兒,料想他也翻不起什麽浪來。”

程懷亮這次也沒那麽堅決了,猶豫了一會兒,點頭道:“也罷,眼下也沒別的辦法了,姑且試試也行。”

“那好,就這麽決定了,找阿史那薄布幫忙!”張小七最後拍板道。

當下,眾人又將行動計劃好好推敲了一番。確定沒什麽漏洞了,蘇定方便叫人到城外請阿史那薄布入城相會。

重新見麵,阿史那薄布又換了副嘴臉,一改之前咬牙切齒、你死我活的樣子,態度變得分外謙恭和藹。

張小七還頗有些不好意思,“大汗,在下魯莽無知,言語衝撞,冒犯了大汗,實在是罪過呀,在下向大汗賠不是了,還請大汗多多見諒,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啊。”

“誒!張將軍太客氣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呀?以後咱們要摒棄前嫌,戮力同心,精誠合作,共同為大唐做事嘛!哈哈!”

“哎呦,大汗的覺悟就是高啊,如此高風亮節,真叫在下汗顏哪!”張小七一挑大拇指,嘖嘖稱讚。

“豈敢豈敢,張將軍過獎了!”

兩個人寒暄客套了半晌,才各自就座。

張小七當即命人擺下酒筵,盛情款待阿史那薄布,席間,他話裏話外就把他們所求之事向阿史那薄布滲透了一下。

“小小的於闐王也竟敢如此膽大妄為?真是反了天了!”阿史那薄布一臉憤懣,把胸脯拍得啪啪響,滿口應承,“張將軍,這事就包在本汗身上,那個尉遲渥密要是膽敢不主動登門向你負荊請罪,本汗就拎著他的人頭來見你!”

張小七連連道謝,“大汗真是急公好義,救人於水火,有大汗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請大汗放心,今日之情我張小七銘記在心,他日大汗收複故地,我自會率兵助大汗一臂之力!”

“哈哈!張將軍言重了,區區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呀?”

隨後,蘇定方作為唐/軍的將領,也幫著張小七說了許多好話。

眾人推杯換盞,把酒言歡,足足喝了兩個時辰,興盡方歸。

次日,張小七、翟珊、李恪、蘇定方、程懷亮五個人帶著一百多手下兄弟,跟阿史那薄布的大軍匯合在一起,即刻起兵,往於闐進發。

數日後,大軍來到於闐城外,排兵布陣。

阿史那薄布著人到陣前叫罵:“呔!城上的守兵聽著,大汗天兵已到,速速叫尉遲渥密那老匹夫出來回話!若是敢遷延罔顧,怠慢了大汗,大汗定會帶兵殺進城去,叫老匹夫屍骨無存!”

城上的士兵見狀,慌忙撒腳如飛跑回去報信去了。

沒過多久,尉遲渥密匆匆走上了城牆,抻著脖子往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還真是阿史那薄布啊!”他忙強裝笑臉,拱手作揖,“臣下拜見大汗,不知大汗大駕來此,有失遠迎,望乞恕罪!大汗您如此大動幹戈到我於闐,到底所為何事啊?”

阿史那薄布麵沉似水,用手中馬鞭往城頭一指,“尉遲渥密,都到了這般地步,你還在揣著明白裝糊塗?你背著我私結吐蕃,謀取播仙鎮,你的胃口不小嘛,你是打算脫離本汗,另立山頭嗎?”

“大汗您真是冤枉我了,您就算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啊!此事其實另有隱情,大汗您千萬不能聽信外人的蠱惑呀!”

張小七不忿道:“尉遲渥密!你又他娘的跟我們耍花招,你真以為大汗是三歲的娃娃,好糊弄嗎?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們都是誰?”

程懷亮也冷笑了一聲,“哼!尉遲渥密,當初我不是沒提醒過你,我說你身為大汗的臣子,卻勾結外邦,背主求榮,遲早會被大汗廢掉王位的,可你根本不聽我的勸告,一意孤行,終致今日之禍呀!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還不乖乖開城投降,乞求大汗饒恕?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