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宋南時就開始主持分贓。

她雖然愛錢,但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人家大老遠的陪你跑一趟把池述安給賣了……給送回去,還得給池述安當一段時間的保鏢,她總不能自己一個人把錢獨吞了。

二十萬,五個人,因為賣人的主意和賣兩次的損點子都是來自宋南時,其他人並不在意宋南時拿大頭。

於是宋南時一個人拿了七萬,養了池述安這麽久的小師妹拿了七萬,剩下的六萬雲止風他們平分。

宋南時把錢給鬱椒椒時,甜寵文女主鬱椒椒抱著屬於自己的七萬靈石樂的眼不見牙,沒有一丁點兒把自己男主賣了的意識。

宋南時看得頓了頓,心中居然升起了一咪咪的愧疚。

然後她又看了一眼手裏的靈石,頓時心硬如鐵。

算了,等再賣他一次時自己再愧疚也不晚。

然後就開始給其他人分靈石。

大師兄兩萬,二師姐兩萬,輪到雲止風……

宋南時抬頭,看到了雲止風期待的目光。

那亮晶晶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對於金錢的喜愛,絲毫看不出一丁點兒當年那視金錢如糞土的世家公子的清貴。

宋南時就忍不住感歎,歲月果真是無情啊。

然後她順手就把雲止風的那兩萬靈石收進了自己懷裏。

雲止風:“???”

他一臉懵逼地抬頭,看向宋南時。

宋南時十分和藹地對他道:“你的錢,我就先幫你收著。”

還沒成親就已經把自己的老婆本全部上交了的雲止風:“……好的,你說了算。”

宋南時笑得心滿意足。

於是雲止風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也覺得心滿意足。

一時間,拿到錢的和沒拿到錢的都覺得滿足,空氣中充滿了快樂的氣息。

甚至連江寂這個從來沒缺過錢的龍傲天都忍不住說:“三師妹,咱們下一次賣……救妖族太子是什麽時候?”

鬱椒椒也看了過來。

宋南時:“……”

這是什麽全員惡人的對話啊。

她隻能道:“他們在妖宮裏動不了手,等池述安從妖宮裏出來,你們跟著他就好了。”

眾人頓時連連點頭,積極性從來沒這麽高過。

連鬱椒椒都是。

宋南時忍不住在心裏為池述安掉了兩滴鱷魚的眼淚,然後再念了兩句無量天尊,以免天道扣她功德。

為了慶祝這筆收入,幾人當即決定下樓好好吃一頓,以撫慰自己一路上啃了好幾頓麵餅子的胃。

出門前,宋南時想了想,把自己剛裝滿一儲物戒的靈石又遞給了雲止風。

雲止風見狀,先是一喜,然後便是一驚,伸出去的手頓在半路,硬是沒敢接。

宋南時疑惑,“你接著啊。”

雲止風頓了頓,很謹慎地問道:“我能接嗎?”

這可是宋南時啊。

她為什麽突然把錢給他?難不成這是什麽對他的測試?還是說他身患什麽不治之症,今天這已經是他最後一頓了?

雲止風一時間腦洞大開。

宋南時看了他半晌,無語道:“你怎麽不能接?”

見他還想再說什麽,宋南時就直接道:“我剛才給自己算了一卦,我這幾天的財運有點兒不好,我怕我自己又破了財,你先替我拿著,過幾天再還我。”

雲止風:“……”

哦,原來不是給他啊。

雲止風有點兒失落,又覺得鬆了口氣。

這才是宋南時啊,剛剛她大方的他有點害怕。

他接過儲物戒,兩人落在眾人身後往樓下走。

走到仙盟長老的房間外時,宋南時見門沒關嚴,就忍不住往裏麵看了一眼。

就見仙盟長老正背對著她,非常虔誠地拜桌子上的……財神。

而那財神的臉……

宋南時頓了頓,裝沒看到,麵無表情地走下樓。

幾人走下去,找了張桌子點菜,宋南時看了一圈,忍不住問道:“洛水師弟呢?”

旁邊候著的小二聞言就道:“諸位的師弟啊,那位仙君好像沒什麽胃口,諸位離開之後,仙君午膳就叫了壺桃花釀就回房了。”

宋南時:“……”這是什麽餐風飲露的小仙男。

然後她大手一揮,幾人就點了一桌子的雞鴨魚肉,看起來要多庸俗有多庸俗。

那小二見他們今天又大方了起來,忍不住推薦道:“仙子,您要不要掌櫃推薦的那一百靈石一兩的豆漿?”

宋南時:“……我不太愛喝豆漿。”

小二十分的遺憾。

就在此時,他們身後傳來一個如暖玉撞石的聲音:“嗯?什麽豆漿?”

小二頓時轉頭,宋南時他們也轉頭。

就見一個俊秀如玉的和尚剛從門外走進來,正好奇地看著他們。

宋南時一下就驚歎了起來。

這簡直是她這輩子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和尚,好看到甚至能讓人忽略那程光瓦亮的光頭。

宋南時一向覺得,男子,特別是穿著長袍大袖的古代男子,哪怕是再好看,當沒了那一頭長發之後,頂著一個禿腦殼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這個人的出現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

這和尚是和雲止風截然不同的好看,如果是雲止風是色彩濃烈的潑墨山河,那這和尚就是竹林間幽靜的深潭。

而且這聲音也很有辨識度,宋南時幾乎一下子就想起他們回來的路上隔著人群聽到的聲音。

那個小和尚叫他佛子。

原來這個就是佛子。

那怪不得當初合歡宗那個被關小黑屋的姐妹寧願被打一頓也想勾搭佛子。

宋南時一時驚歎。

此時,這佛子又問道:“施主剛剛說得什麽豆漿?”

那小二回過神來,立刻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給和尚介紹豆漿,連他們這一桌都不問了。

宋南時不由得感歎,果然人都是愛看臉的。

就比如那決明子,他要是長得好看點,現在說不準就是女王蜂的王夫了。

這和尚抵得上一千個決明子。

(被當成計量單位拉踩的決明子:“……”)

她看得正入迷,耳邊就傳來一個幽幽地聲音:“好看嗎?”

宋南時抓起桌子上的花生,隨口道:“好看啊。”

然後她突然覺得不對,立刻回頭。

就看到了雲止風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宋南時頓了頓,麵不改色道:“當然,比起你還是差一點的。”

雲止風還是幽幽地看著她。

宋南時想了想,從桌子下麵抓了抓他的手。

雲止風臉色當場就柔和了下來。

嘖嘖嘖,男人啊。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那小二已經將佛子往他們這邊引過來了。

他頗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住了,正是飯點,您看您能不能拚個桌。”

宋南時當然沒什麽意見,畢竟不止他們在拚桌,其他人也都在拚桌。

她就點頭同意。

那佛子就上前一步,溫和笑道:“貧僧法號神光,多謝幾位行這個方便。”

宋南時就十分熱情道:“神光佛子請坐。”

神光也不意外他們認出了他是佛子,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宋南時就客套道:“久仰佛子大名了。”

她本是客套來著,誰知佛子很耿直道:“哦?施主是從何處聽說的我?”

宋南時:“……”她客氣來著。

但抬頭,卻見佛子臉上全是好奇,人家還真就是單純的想問問,沒有一點兒陰陽怪氣的意思。

宋南時就沉默了一下。

然後她實話實說道:“哦,是在合歡宗。”

見佛子沒反應過來,宋南時補充:“我們見過一個合歡宗女弟子,她說她對佛子表達過愛慕。”

“然後佛子把她打了出來。”

於是這次換成佛子沉默了。

宋南時想了一下,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太直白了,正想委婉的找補一下,就見佛子茫然道:“我想起來了,貧僧確實和一個合歡宗的修士比試過,但那位女施主何時對貧僧表達過愛慕?她不是在找貧僧的茬嗎?”

宋南時:“……”

她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她沉默片刻,謹慎問道:“佛子可否說一下,那合歡宗的女施主當時是怎麽和你說的?”

佛子略微回想了一下。

然後他道:“那合歡宗的女施主在我講佛回去的路上攔住了我,問我既然願意渡眾生,那願不願意渡她。”

宋南時沉默了一下,覺得這姐妹雖然套路了一點,但這開端還是挺有聖僧妖女那味的。

然後就聽佛子道:“但是貧僧自覺佛法還沒有高深到能渡眾生的程度,於是貧僧就說,貧僧一個也渡不了,女施主若是有惑的話,不妨上萬佛宗聽一場主持法會,入場費隻收五個靈石。”

宋南時:“……”

眾人:“……”

雲止風都默默地把宋南時的手鬆開了,他覺得,這麽個憨批應該對他造不成威脅。

宋南時歎為觀止道:“佛子,請繼續!”

佛子就道:“然後女施主就惱了,覺得我在敷衍她,就說,今日貧僧碰見她,此生便在劫難逃,貧僧若想繼續當這個和尚的話,除非踏過她的屍體,否則,貧僧終有一天是她的。”

宋南時尋思這話也沒毛病啊

然後就見佛子嚴肅道:“她光天化日之下聲稱貧僧是她的,可見是想拐了貧僧,貧僧是出家人,雖然不能踏過她的屍體,但貧僧也是有金剛怒目的手段的。”

然後合歡宗的姐妹就被揍了。

宋南時:“……”

好家夥,晉江小言直接跨越法製頻道。

女人販子拐賣和尚為哪般!

合歡宗那姐妹要知道真相是這樣,她得哭死。

眾人頓時歎為觀止的看著佛子,一時間都對他的腦回路充滿了敬意。

佛子不由得撓了撓頭,他那張臉給他營造出的聖潔形象頓時消失殆盡。

他低聲問:“是有什麽問題嗎?我回去問了主持,主持也說我想的沒錯啊。”

那確實沒錯。

從某種程度上,合歡宗的姐妹確實想拐了你。

但有問題的是你的腦回路。

宋南時便驚歎道:“沒有問題,什麽問題都沒有,是我自己想岔了。”

佛子就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時宋南時他們的飯菜也上來了,全是大魚大肉的,佛子麵前就孤零零的擺了一碗豆漿。

但宋南時絲毫不敢小看這碗豆漿。

可在佛修麵前吃肉宋南時還是有點心虛的,她小聲問道:“佛子介意嗎?”

佛子表示沒問題。

一行人十分的和諧。

宋南時就順嘴打聽道:“佛子也是來參加仙道大會的?那佛子知道這次仙道大會要怎麽比嗎?”

佛子知無不言:“往常的話,都是兩族的青年上台比一比,但今年據說是有些變化,好像是仙盟和妖皇要搞什麽創新。”

宋南時就盤算著要不要問問池述安。

過了不久,佛子喝完了豆漿,起身離開。

宋南時客氣道:“佛子住在哪裏,要我們送你嗎?”

佛子頓了一下,回過頭,然後頗有些驕傲地道:“不,貧僧認得路!”

宋南時:“……哦。”

為什麽要特意強調他認得路呢?她也認得路啊!

宋南時他們滿心吐槽欲地又吃了半個時辰,然後一個個揉著肚子出門遛彎。

今天太子回去的第一天,這個消息應該還在發酵,他們沒什麽保護任務,宋南時想了想,就拉著眾人往那座破敗的塔走了一趟。

然後他們就發現,塔還在那裏,但那座塔所在了山卻早已經封山了,一眾妖兵把守著。

宋南時覺得奇怪,不由得多問了幾句,但那些妖兵也不明白,隻含糊道:“這是陛下的命令,似乎是和今年的仙道大會有關,幾位是參加仙道大會的嗎?那可不能提前進去。”

宋南時他們就退了出去。

站在山下,雲止風就淡淡道:“這座山是妖族和人族領地的分界線之一,這座塔就建在山上,一半跨妖族,一半跨人族。”

宋南時轉頭:“你知道這座塔?”

雲止風便道:“家族藏書上有些記載,據說是建於萬年之前,當年魔門出世之後,因作惡多端無法飛升,魔門一眾魔頭盡皆死於雷劫,魔門最大的魔頭就想拉著整個修真界同歸於盡,被修真界一眾大能聯手擊殺之後,因其怨恨留有一縷魂魄不散,也無法超度,眾人怕出什麽事,就在妖族和人族之間建了一座塔鎮壓魔頭魂魄,由兩族共同看管。”

他頓了頓,又道:“但這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期間雖也有妖族和人族收服不了的上古凶獸、作惡多端的邪修殘魂之類的被鎮壓其中,但是經過千萬年變遷,期間妖族和人族還有過大大小小幾場戰爭摩擦,這座塔早已經無人問津了,也沒見過有什麽冤魂衝破封印,這次仙道大會怎麽突然就重視起這座塔了?”

宋南時就皺眉看著那座塔,若有所思。

正在這時,眾人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們是在踏青嗎?”

眾人嚇了一跳,連忙回身。

就見佛子站在他們身後,好奇的看著他們。

宋南時:“……”

一月裏踏青,真有你的。

她便問道:“佛子不是回去了嗎?怎麽在這裏?難道萬佛宗的營地在這裏?”

一般整個宗門一起來的都不會住客棧,他們會自己紮營地,帶著那種可以隨時變化成一座房子甚至一座宮殿的法器,非常方便。

她就看向佛子。

然後就見佛子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他微笑:“不在這裏。”

宋南時:“嗯?那佛子是來這裏看景色的?”

佛子沉默片刻。

然後他道:“對。”

宋南時信了。

既然不能看那座塔,他們就回去了。

宋南時:“佛子,那改日再見。”

佛子:“……改日再見。”

然後到了第二天,宋南時他們就收到了池述安的消息,說他今日應父親的要求要出宮溜達一圈以證明自己完好無損,他請求暗中保護。

宋南時他們完全同意,收拾收拾就出發了,等在妖宮門口開始暗中保護。

於是,等池述安出門時,就見宋南時他們一人抓著一把瓜子混在聽說太子回來了/出關了跑過來看熱鬧的人群中,跟著眾人對他指指點點,瓜子磕的哢哢作響,完美融入八卦大軍。

池述安:“……”

他想象中的暗中保護:暗衛、殺手、一擊斃命。

他們給的暗中保護:八卦、瓜子、路邊的老大爺。

池述安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在一眾侍衛的護送中大踏步往前走。

唯一慶幸的,就是他恢複了人形,但椒椒因為“暗中保護”不能打他,給了他們緩衝的時間。

他覺得這是個好現象。

但很快他就好不起來了。

他們出了宮門沒走多久,隻侍衛們為了阻攔看熱鬧的人群稍微離開他的一丁點兒時間,一蓬綠色的煙霧突然從人群中向他撒來。

侍衛們反應不及,嗑著瓜子的宋南時卻當場把瓜子一扔,連卦令都沒喊,一叢離火就突然出現在池述安麵前,將那一團煙霧燒的幹幹淨淨。

人群中頓時衝出一群人,全是剛剛看熱鬧的,他們衝散侍衛,一股腦的衝池述安湧來。

宋南時大喝一聲:“兄弟們!上!”

他們也衝了上去,瞬間就圍到了池述安身邊。

笑話,以為他們混在人群裏時沒看出來誰不是看熱鬧的嗎?

真正的吃瓜群眾驚的四散而逃。

鬱椒椒擋在池述安正前方,一拳捶飛了一隻撲上來的狼妖,感動的池述安痛哭著上前,道:“椒椒,你真好……”

鬱椒椒被他叫的社恐發作,反手一拳捶了過去。

片刻之後,池述安頂著個黑眼圈,蹲在保護圈中自閉。

來刺殺池述安的人不少,眾人護著他一路從外城廝殺出城,來到昨天宋南時看到塔的那條路上,侍衛被衝散了個幹淨。

宋南時記得那裏是有妖兵把守的,那些妖兵的支援,總比那些侍衛搬救兵快。

這麽想著的時候,她就看到佛子正茫然的站在路中間,身上還是昨晚的那套袈裟。

宋南時這時候終於覺得不對味了。

她一邊衝佛子喊“讓開”,一邊忍不住震驚問道:“別告訴我你一夜了還沒回到營地!”

佛子:“……實不相瞞,貧僧迷路了。”

宋南時:“……”

出城就一條道,你是怎麽迷的?

與此同時,十幾裏外萬佛宗的營地,一眾和尚正在寫尋人啟事。

神秀和尚沉重地對主持道:“佛子師兄過了一夜還沒有回來,看來還是迷路了。”

主持沉重歎息道:“發吧,發尋人啟事。”

神秀見他怏怏不樂,忍不住安慰道:“主持寬心,佛子師兄也不知第一次迷路了,他經驗豐富,必然能在迷路時保護好自己的。”

主持還是歎息:“我倒不怕他出事,他這一身的本事,不全都是迷路的時候吳闖各種危險之地練出來的嗎?”

神秀在心中點頭。

佛子迷路,誤闖過別人禁地、誤闖過邪修大本營、誤闖過上古秘境。

哪裏危險往哪裏闖,練就了一身過硬的本事,至今安然無恙。

就是不知道這次誤闖了哪裏。

他正這麽想著,就聽主持憂愁道:“我不擔心他,但我擔心這次人這麽多,他若是遇到了其他宗門的人,別人還知道他是佛子,他這張嘴一開口……”

於是神秀的表情也凝重了下來。

佛子那張嘴一開口,他萬佛宗維持了這麽多年的佛子的形象,還有他們佛修的麵子……

那可全都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