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你真的以為他隻是照顧我嗎

我想黎陽變了,是真的變了,從這個夜晚開始,他變得再也不像我認識的黎陽。

那個我愛的也愛著我的黎陽,就好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人給我做早餐,再也沒有人接送我上下班,再也沒有人陪我做晚飯,再也沒有人,溫暖我那剩下的,半張床。

而留下的黎陽,他每天一大早的,我還沒有醒來就去上班,又或者不是去上班,是去約會的,誰知道呢,反正他每天好晚回來,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

大概終究還是覺得不好吧,尤思萱沒有搬進來,從黎陽每天的風塵仆仆看來,他應該是去照顧尤思萱了,隻是我想不通,既然這樣,為什麽他不幹脆搬過去,每天來回跑,不累麽?

這樣冷戰的日子過了好幾天,終於有一天,我和黎陽在客廳麵對麵的遇見了。

我下意識的想往回走,卻被黎陽叫住腳步,“這麽急著走幹嘛?”,他的語氣輕輕的仿佛可以飄起來,我聽著,竟然添了幾分陌生的感覺。

我杵在原地沒有動,轉過了一半的身子,尷尬的在空中僵硬著,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在黎陽看不見的地方,我的眼神忽明忽滅,嘴唇不停的抖動,好多的話語想說,可是,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隔了好久,我才有勇氣將身子轉回去麵對黎陽,麵對麵的看著黎陽,我才發現,他似乎老了些,胡茬都長出來了,青色的一片掛在他的飽滿的下巴,刺得我雙目一陣酸痛。

那樣憔悴的倦容,那樣滿臉的胡茬,曾經,他也為我熬成了這般模樣......

我問黎陽,有點尷尬和難以啟齒,“尤思萱還好麽?”

黎陽的神色僵住了幾秒,並不回答,他朝著我走近,臉色的神情我看不明白是什麽意味,很複雜,感覺什麽都有,但是,又似乎是麵無表情。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黎陽這個樣子,加上他滿臉的胡茬,我隻覺得他好陌生,於是,本能的往後退去。

我退,他進,我再退,他再進,最後,我終於沒有退路。

冰冷的牆壁貼著我的後背,一股涼意爬遍全身,黎陽用手撐起一個空間,將我圈在去當中,他的鼻息溫熱而規律,不斷的噴在我的臉頰,我側開頭躲開。

他用有點怨懟的語氣說出口:“這麽久沒見,你關心的就是別人嗎?”

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仿佛是在埋怨我冷落了他一般,沒有多想,我就說出了那句話。

“難道,我還要關心你嗎?”,我看向黎陽的眼,如是說。

沒有什麽好躲避的,是他做出來的事,我憑什麽不敢看他的眼。

黎陽看著我,他的眼底仿佛有滔天巨浪,不斷的翻滾,我在當中,差點被吞沒。

他動動嘴唇,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難道,不能嗎?”

我沒有說話,心裏一直在想,為什麽我要關心你,你都不關心我呀,我憑什麽要關心你呀。

隻覺得身體忽然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拉扯了過去,我跌入了一個結實而溫熱的胸膛,黎陽的心跳,仿佛迫不及待一般的傳入我的耳朵裏,多麽熟悉,卻又多麽的陌生。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用手去推黎陽的身子,可任憑我咬緊牙關卯足了所有力氣,黎陽不僅紋絲不動,反而抱得越緊。

“放...放開我”,我咬緊牙關,好不容易擠出來這麽一句。

黎陽看著我,眼神冰冷,可怕極了,他的語氣也是這樣冷得結冰的樣子,“你求我,我就放開你”。

“那是不可能的”,我被氣到,瞪著黎陽狠狠的說道。

硬碰硬,我以為黎陽會很生氣,我以為他會大發雷霆,但是,黎陽卻在這個時候忽然的吻起我來。

他的吻依舊還是那麽纏綿,帶著綿綿不決的欲念,在我的唇瓣輾轉不停,最開始他的動作是很輕柔緩慢的,仿佛怕弄疼我一般,黎陽吻得那麽小心翼翼,可是漸漸的,他吻得深入了,動容了,他用舌頭靈活的撬開我的貝齒,極盡纏綿。

可是,在這唇齒糾纏的時刻,我卻忽然清醒,尤思萱,這個想起就讓我心疼無比的名字,偏偏在我腦袋中炸開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推開黎陽,隻是黎陽他那麽健碩的軀體,我完全沒有辦法應對,推不開,我隻好一口咬在他的下唇。

“嗯…”,黎陽吃痛,發出一聲悶哼,連忙放開我。

身體一時間脫離了束縛,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股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我想黎陽一定很疼才放開我吧,就像,我也是心裏很疼,才想放棄他一樣。

我又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冰冷刺骨的眼神,這樣的眼神,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臉上,上次是什麽時候見過呢,可能是我情人節泡吧回家後,也可能是我在穆紫家留宿不歸的時候。

總之,是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了,但是,今天,因為尤思萱,我又一次遇見了這個眼神。

黎陽用這樣的眼神盯著我,說出的話語也是這樣冰冷的直擊心底,“葉闌珊,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全身仿佛被敷了麻醉劑一般,動彈不得,我的喉嚨幹澀著幾乎哽咽,我看著黎陽,差點連呼吸都忘了。

明明就是他討厭我啊,明明是他和尤思萱瓜葛啊,可是為什麽就成了我的錯了啊。

看到我沒有回答,黎陽的眼神閃了閃,削薄的嘴唇動了又動,這是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知道。

我安靜得看著黎陽,等著他的下文,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隻說了一句話。

“你討厭我,就討厭吧”,黎陽看著我,很無謂的說完,然後轉身,挎上包包出門,他走得那麽輕巧,仿佛剛才的吻隻是我做了一場不切實際的夢,他的背影那麽決絕,不留餘溫。

隨著門“嘭”的一聲關上,站在原地挪不開腳步的我,覺得我的世界,也像那扇門一樣,“嘭”的一聲,被緊緊地關山了,什麽都看不到了。

這一天之後,我和黎陽的關係,更加的惡化了,他依舊是每天都回家,可是我和他碰麵的機會是越來越少了,我又準備搬出去了,既然尤思萱都要搬進來,我幹嘛還賴在這裏呢,既然黎陽是這個態度,那我何必糾纏。

隻是,我還是想知道尤思萱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種,不管是不是黎陽的,我都想知道。

我也覺得我是在作死,趁著黎陽上班的空檔,我約了尤思萱在市中心的一家星巴克見麵,午後的陽光很火烈,曬在身上感覺人都快要著火了一般。

可是在我見到尤思萱的時候,我的身體,忽然凍結成冰。

她仿佛早就知道我要找她的樣子,見到我沒有一點慌亂和意外,藏在她手上的,還有一個病曆袋。

我們坐在星巴克的一個角落,窗外是這座城市喧鬧的車水馬龍,很默契的,我們都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人,誰都沒有先開口那個話語。

溫香的咖啡劃過食道,仿佛給了人莫大的勇氣,我看著尤思萱有備而來的病曆袋,還是開口了。

“這是什麽?”,我看著她擺在桌麵上的病曆袋,上麵還有著某某醫院的logo,故意這麽問她。

尤思萱笑了笑,看了看那病曆袋一眼,說,“剛才去了醫院拿藥,是病曆呢。”

我也笑,假裝隨意的拿過來隨手翻翻,翻到第二頁時,我的心裏忽然抖了抖。

白色的病曆本上,赫然寫著的是,“宮內孕6+周,長度24cmx19mm”

仿佛有什麽刺到了眼睛,我的眼睛一片酸痛,尤思萱看到我的神色,湊過頭來問我,“闌珊,你怎麽了?”

闌珊,她叫的我闌珊,不再是嫂子了啊。

我的心又是狠狠的沉了下去,但我還是搖搖頭,說,“沒事,陽光太大,晃眼睛。”

然後,繼續翻看那本病曆本,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我的心終於死了,我不知道我的心是不是疼,仿佛已經沒有知覺了,我就這樣呆呆的捧著病曆本,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那病曆本上的親屬簽字,那個字跡我那麽熟悉,那是黎陽寫的啊,親手寫的啊!

我想女孩子是不是真的太過固執,太過自欺欺人,所以後來才會有那麽多掉不完的眼淚。

如果在這個時候我將病曆本還給尤思萱,然後買單回家,說不定我的心情也不會那麽難捱,可我偏偏問出口,我的好奇心,它就這樣憑空的跳出來,完全不由我控製。

我笑了笑,假裝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說,“黎陽真是重情重義,許安如要是知道他這麽照顧你,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尤思萱也笑,卻是那種不屑和諷刺的笑,她一邊笑著,一邊用鄙視的眼神看我,“葉闌珊,你真的以為他隻是照顧我嗎?”

我才發現原來尤思萱也有這樣的一麵,這樣狠戾的一麵,她和江雨凝不同,江雨凝的狠,是那種外在的,表現在神色上的,可是尤思萱的狠,卻是由內而外發出來的。

這樣的氣勢和魄力,我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能不能應對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