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彪對顏星畫心有疑慮,一路試探,不過顏星畫裝傻充愣好歹蒙混過去,到了山腳,一前一後的竹轎停妥當,高淺檸第一時間摘了頭套罵罵咧咧地作戲,“一群惡棍,回頭就讓督軍帶軍繳了你們……”
話說一半,忽然看到對麵站著笑意吟吟的顏星畫,顏星畫正看戲看得過癮,高淺檸忽然皺眉頭,“怎麽是你?”
顏星畫朝著高淺檸走過去,抬起手,高淺檸出於心虛,下意識地護住了臉,顏星畫卻是十分淡然地從高淺檸肩膀上拂了拂,“師姐,別來無恙啊!”
這一聲問候,陰陽怪氣的,高淺檸莫名有些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四殺山腳陰涼,她看著顏星畫的眸子分明滲著透骨的寒涼,高淺檸一下子調整不過來,隻能假笑,“你被土匪綁了帶到山上幾日,你就知道會不會別來無恙。”
顏星畫深知,此時高淺檸像是蛀蟲一樣,幾乎把慶餘班掏空。
平日裏從慶餘班收入裏各種卡扣,時時還要跟金主私下拿回扣,再加上這次土匪綁票,她是掐著師傅存得那點銀票算計的……
顏星畫看著眼前人隻覺得惡心,隻能微微垂眸作掩飾,“回去吧,師傅都等急了,為了你,她跪在雨裏兩個時辰,隻為求皇甫琛出手……”
高淺檸總算回過神來,她看著顏星畫冷笑,“一個大尾巴狼少在我這裏裝良善,你早就背叛了師傅,背叛了慶餘班,何必惺惺作態?”
“那還要多謝師姐疼愛……”
“你什麽意思?”
高淺檸總覺得顏星畫哪裏不一樣了,又說不上來,隻是警惕地看著顏星畫,今天這事實在是蹊蹺,她心裏打鼓,一時琢磨不透顏星畫的意思。
高淺檸兩頭挑撥,等顏星畫背棄慶餘班的時候,李素梅對她已經厭惡透頂,可是如今,怎麽突然同意她來救自己。
以為是自己做算計被人發現,可是想想又不太可能,天衣無縫的算計,就憑顏星畫這個傻子,怎麽可能發現?
顏星畫定定地看著高淺檸,恨不能當下就把她的麵具揭了,最後還是忍住,“多謝師姐讓我懂得另攀高枝,去了洪福班吃香喝辣,也是看在往日同門情份,我今天才出手救你!”
上一世高淺檸對她“百般照顧”,如今,顏星畫也要“禮尚往來”,現在揭穿她,未免太輕巧,她要看著高淺檸表演……
高淺檸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用不了多久,她也要自立門戶,到時候顏星畫也隻是她手中的棋子罷了……
兩人回了江城,分道揚鑣。
顏星畫再見仇人,心情十分沉重,回到洪福班的時候已經黃昏時分,西寶一見她失魂落魄的回來,立刻撲上來詢問,“師傅,你沒事吧!”
顏星畫落座,西寶端來了一杯熱茶,“師傅壓壓驚!”
顏星畫看向西寶,被複仇占滿的雙眼逐漸變得柔和,“我沒事,就是山路崎嶇不平,坐那個竹轎子差點沒把我顛散了,我離開後,戲班子裏沒什麽事吧。”
西寶有些吞吞吐吐,最後還是憂心地說,“皇甫琛身邊的四龍來過,說是要請我們洪福班去給皇甫老夫人祝壽,七天,吃住全在皇甫府邸……”
“好事啊!”顏星畫欠了欠身子,喝了一口茶。
“師傅,要不然您還是別去了,我怎麽覺得那位皇甫少帥恨不能把您拉到菜市口槍斃,班主也說了,這就是擺得鴻門宴!”
西寶平時都刻意跟顏星畫保持距離,因為以前顏星畫說她手髒,會弄壞她的衣裙,此時也是一時情急,拉住顏星畫的衣袖輕輕搖。
顏星畫看了看西寶的手,西寶像是被燙了似地縮手,嚇得眼神都躲閃,顏星畫卻佯裝沒有看到,隻是歎息,“他想殺我,我哪能躲得了?”
“那怎麽辦?”
“他若是真是一個愛戲的,我自然會讓他沉迷於戲曲之中,舍不得殺我,他若是個講理的,我自然會以理服人……”
顏星畫想到上一世皇甫琛為了守護江城,英勇奮戰,博得江城百姓上下的敬佩,這一局,她貌似一開始就占盡了先機。
皇甫琛不會殺她!
西寶聽到顏星畫這麽說,眼淚反道急出來了,“如果他又不時真愛戲,又不講理怎麽辦,要不然我們逃走吧……逃得遠遠的。”
顏星畫看著不經世事,一律以她為中心的西寶,故意沉著臉逗她,“我死了,就把我火葬,我的那些珠寶首飾都留給你作嫁妝……”
西寶一聽,噗通一聲跪地上了,她哽咽出聲,“師傅,你死了,西寶也不活了,我……我先跟皇甫琛拚命,如果殺不了他,我……我就綁著炸藥把皇甫琛的府邸炸平……”
聽得西寶為了自己舍生忘死,顏星畫心口像是湧進了一汪熱水,頓時又軟又暖,她彎腰扶著西寶,“小傻瓜,我不會讓別人輕易弄死我的,起來……”
“師傅,你說真的?”西寶眼淚汪汪,鼻涕都哭出來了。
顏星畫歎息一聲,眼眶莫名一酸,別開臉,“西寶,我餓了,給我弄隻燒雞來,要醉仙樓現烤的……”
西寶前腳走,後腳苗玉秀就來了,進門看到顏星畫慢悠悠喝茶,眉頭一皺,“我的個祖宗誒,你怎麽還有心思喝茶,火都燒眉毛了……”
“我們什麽時候去督軍府?”顏星畫聲音慵懶。
“你都知道了?你說你也是,惹誰不好,惹那位軍爺,他咳嗽一聲江城都得抖三抖,他跺跺腳,江城的門樓子都得晃三晃……”
本來苗玉秀一直覺得這梁子結下了,能躲就躲,那位少帥也從來沒有找過他們的麻煩。
她萬萬沒想到昨天上午下那麽大的雨,顏星畫竟然在督軍軍門口唱戲,而且還是為了高淺檸的事情……
顏星畫瞄了一眼害怕的六神無主的苗玉秀,冷笑一聲,“左右不過就是這個身子,大不了,我引誘皇甫琛成了他的小妾……到時候這江城沒有人敢惹我們洪福班。”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苗玉秀後知後覺,察覺顏星畫是在說反話,她立刻繃著臉掩飾自己剛才失言,坐在顏星畫身邊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