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修斯在看陸於棲的同時,陸於棲也在看著他,麵前的雌蟲長得相當好看,有一雙幹淨漂亮的湛藍色眼眸。

但現在這些不是重點,那些追來的雌蟲要過來了,你看我幹什麽。

陸於棲心想他不會要丟下我吧。

這可不太道德。

希爾修斯收回目光,往地上摸了一塊石頭,找了個方向以一個刁鑽的角度丟出去,對陸於棲說:“待在這。”就衝了出去。

他捂著胸口,看起來受傷不輕,但他現在要衝出去一挑N,並且他出去後,陸於棲的視野就沒有了,隻能聽到激烈地打鬥聲。

大概十分鍾後,聲音漸漸平息,期間陸於棲嚐試出去,都被這個屏障擋住了,又過了幾分鍾,屏障消失。

陸於棲連忙鑽出去。

現場看起來,很慘烈。

那幾隻高大的雌蟲缺胳膊斷腿的躺了一地,連聲哀嚎發不出來,拉著他跑的那隻雌蟲也沒有好到哪去,胸口的血滲到衣服上染紅了一大片,背靠在一個廢棄的大輪胎上,閉著眼睛,胸口的起伏微弱。

陸於棲覺得自己還算冷靜,但還是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看著半死不活的雌蟲突然睜眼,湛藍色的眼眸像是含著寒霜,冷冷地落到陸於棲身上。

隨後他鬆了一口氣。

陸於棲莫名覺得,這隻雌蟲有點單純。

他就不怕自己和那幾隻雌蟲是一夥的嗎,畢竟他這麽湊巧的在那。

陸於棲自己都覺得自己值得懷疑。

“你怎麽樣?”陸於棲問完覺得自己真是口不擇言了,這情況看起來怎麽都是很糟:“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幫你打急救電話。”

雖然還不太清楚哪邊是正義一方,但按行為來看,明顯是拉著他跑的雌蟲。

“不用” 雌蟲回答得很快。

“我站不起來了,閣下。”

陸於棲愣了一下,一眼看去先是被他胸口的傷吸引住目光,現在才看到他右腿小腿處的褲子濕了一片,受的傷不輕。

“麻煩扶我一下,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我帶到停機場。”

他臉色蒼白得厲害,眼睛隱隱發紅,好像在忍耐著什麽難以承受的疼痛,淺淺的蟲紋也從脖頸漫上來。

軍雌的精神暴動。

上過戰場的軍雌都會有這個症狀。

陸於棲頓時肅然起敬,並且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

他轉身背對著希爾修斯蹲下:“能上來嗎?”

希爾修斯沒有猶豫,咬著牙爬到他的背上,這個動作做完幾乎脫力,受傷加上精神暴動的折磨,他現在還能清醒已經是意誌力格外堅定。

希爾修斯無力地趴在陸於棲的肩上,如果不是還有似有若無的微弱呼吸,陸於棲會以為他不行了。

陸於棲穩穩托著希爾修斯,都來不及看地上這些是死是活。

希爾修斯勉強給他指路,腦子裏一片混沌漫上來,疼痛像是一柄利刃,在本就不多的清醒中肆意妄為。

很疼;

特別疼。

他忍不住抓緊陸於棲。

軍雌力氣本就大,希爾修斯更是比一般軍雌大得多。

陸於棲感覺,他都要掐到自己的肉裏了。

但就在他準備開口提醒一下時,希爾修斯又鬆了手。

陸於棲感覺他回光返照般在自己的頸間輕輕嗅了嗅。

希爾修斯原本已經要被折磨得控製不住了,正準備把自己打暈,就忽然聞到了一股幹淨溫和的味道,體內尖銳的精神暴動竟然被壓下去了一些。

這股味道好像是背著他的這隻雌蟲身上的,但他仔細去嗅時,又聞不到了。

“閣下,你身上是什麽味道?”

陸於棲覺得他好像精神了一點。

什麽味道?

他覺得自己身上全都是血腥味,聞著相當上頭。

希爾修斯顯然也發現了,又說了句抱歉。

這裏離停機場還有一段路程,陸於棲想起電視劇裏人受重傷的時候和他說說話說不定能保持清醒。

隻是他可能不太會說話:“你不會死吧?”

希爾修斯:“我不會這麽輕易的死。”

作為帝國的戰士,這麽輕易的死是浪費軍部對他的栽培。

如果不是精神暴動,他不會這麽狼狽。

冷靜,睿智,強大是軍雌的象征,如果不是精神暴動,那他們將是完美的生物。

陸於棲覺得他的實際情況或許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點,據說軍雌生命力頑強,眼力見他還是有一點的,在他背上的軍雌絕對是一隻高級別的軍雌。

“他們是你的仇家?”

“算是。”

陸於棲忽然想起什麽:“不會還有其他的追過來吧?”

“不會了 ”希爾修斯說:“其他的在路上已經被我幹掉了。”

剛剛追著他的這些是比較難纏的,希爾修斯本想等到援兵抓幾個活口,但現在也被他幹掉了。

“閣下,右轉。”

陸於棲最終帶著他在一架飛行器前停下。

希爾修斯在陸於棲的幫助下熟練地打開艙門,然後從飛行器內的小冰箱裏拿出一個盒子,盒子內靜靜躺著一支藥劑。

接下來不需要陸於棲幫忙,希爾修斯拆開藥劑,快速往自己的手臂注射,臉色肉眼可見的恢複血色。

脫離了逃亡狀態,因傷引起的疼痛和精神力暴動帶來的折磨也被壓下去後,希爾修斯的敏銳和判斷力逐漸恢複。

他像是察覺到什麽,微眯著眼重新打量陸於棲。

從眼睛,到被口罩遮住的半張臉,再到胸口,整個身體。

片刻後。

“閣下,你有點奇怪。”

陸於棲:“?”

他好像曾在書上看到過一個說法,軍雌的精神暴動如果用藥劑壓製,會有一點副作用。

比如,情緒性敏銳,反複無常。

陸於棲本來是不太確定他的狀態,但沒一會,雄蟲的本能就讓他意識到麵前的軍雌並沒有恢複正常,等級越高的軍雌,精神暴動更嚴重,副作用也更厲害。

希爾修斯眼裏的猶疑之色越來越重。

之前一起逃跑的革命友誼,好像就這麽輕易的碎掉了,這還沒到十分鍾。

正如陸於棲之前自己想的那樣,希爾修斯開始懷疑他,並且質疑自己為什麽連確認一下都沒有就拉著他跑。

精神暴動對他的影響越來越大,或許該聽取雌父的意見,找一隻雄蟲。

陸於棲向後退一步,覺得麵前的軍雌目光越來越冷了,倒不是怕,畢竟他真的什麽都沒有幹,就是感覺,那一拳頭過來不知道還能不能健在。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有點莫名的焦灼在蔓延。

陸於棲回憶著書中的描述,軍雌如果進入精神暴動後遺症,就順著他的意思走,不然可能會引發軍雌的暴力行為。

不是吧。

他今天真就這麽倒黴?

陸於棲問:“我哪裏奇怪?”

雖然他值得懷疑,但仔細想想也可以很輕易地洗清懷疑。

陷入後遺症的希爾修斯隻是想法多了一點,但不是笨蛋,他也意識到自己不太對勁,平靜下來:“抱歉。”

陸於棲當然不會計較這種小事,他覺得目前這些都不太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目前的軍雌衣服上刺眼的一大片紅,鮮紅的血滴落在地麵上,但他好像感覺不到一樣,臉上是恢複了些血色,但傷口並沒有好。

還有他的腿,不及時治療,說不定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這隻軍雌也沒有要給自己包紮的意思,向陸於棲道歉後他好像變得有點遲鈍,精神還有些渙散和恍惚,甚至臉色又開始白了下去。

他流的血太多了。

陸於棲言簡意賅:“藥箱。”

希爾修斯搖了搖頭:“這裏沒有。”

陸於棲皺眉:“難道就這麽放任它流血?”

“我的隊友很快就來了。”

“不疼?”

“很疼。”希爾修斯很少情緒外露,主要也很少有蟲和精神暴動時的他獨處,他其實有點怕疼,隻有他自己知道,但軍雌是不可以怕疼的。

希爾修斯怕疼,但是很能忍,他不說,誰也不會知道。

“一點也看不出來。”陸於棲伸手想去扒他的衣服,他會一點急救手段,雖然現在條件實在簡陋,但至少能簡單處理一下。

也許是希爾修斯的行為太硬漢了,陸於棲一時之間忘了雌雄性別差異。

隨著他的靠近,希爾修斯又聞到了幹淨溫和的味道,他本能的去追尋能讓他感到放鬆舒適的味道,沒一會兒,就又把視線落到了陸於棲身上。

他突然伸手抓住陸於棲的口罩,扯了下來。

那是一張很好看的臉,其實單看他的眼睛就覺得他長得不會差,但事實上還是更驚豔很多。

希爾修斯的視線僅是一頓,就移到了別的地方,因為他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些事。

很重要很常識的事。

高等軍雌的精神暴動的時候,會自動觸發本能的保護機製,對周圍的蟲族下達壓製指令,當然,這道保護機製的壓製對象不包括雄蟲。

雄蟲可以安撫軍雌的精神暴動。

他這突如其來地動作陸於棲沒有預料到,等他反應過來,希爾修斯視線淩厲,又充滿殺氣。

“雄蟲?”

“文德爾讓你接近我?”

希爾修斯精神暴動快要壓製不住,這並不是一個秘密,作為帝國相當優秀的存在,想對他下手的妖魔鬼怪隻多不少。

讓雄蟲接近他這個方法是最卑劣的一個,但同時也是最有機會和有效的。

精神暴動後期的軍雌沒有雄蟲的安撫,就隻能走向死亡。

希爾修斯想到這就覺得心裏湧上一股厭惡,這種陰溝老鼠般的手段他實在是看不上。

被認出來了啊。

陸於棲摸摸鼻子,在他的目光下漸漸收回手,雌雄性別差異的觀念漸漸回籠。

“文德爾是誰?”

陸於棲覺得他應該是搞錯了什麽,他真的真的,隻是一個無辜的路人。

“我是雄蟲沒有錯,但我不認得文德爾,如果不是你突然跑過來,我現在應該還站在那個角落,而不是被你拉著逃命,然後現在又在這被你質疑。”陸於棲說。

情緒上頭,希爾修斯的頭又開始尖銳的疼,和之前似有若無的味道不同,現在它是那麽的明顯,無時無刻不再影響他。

希爾修斯突然撲了過來。

陸於棲下意識接住他,然後就是一陣心驚膽戰,他的傷,他的傷,本來就沒有處理,現在還做這些大動作,陸於棲可不想他死在自己麵前。

希爾修斯說:“我討厭雄蟲。”

眼見他的眼睛又開始發紅了,陸於棲能屈能伸:“你可以把我當雌蟲。”

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希爾修斯覺得有點迷惑,但他沒有遲疑的,狠狠地揮出一拳頭。

太近了,陸於棲來不及躲閃,隻來得及偏了一下頭。

陸於棲:“……”

什麽毛病啊這是。

這氣他不受。

所以等軍部的軍雌找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副這樣的景象。

不明性別的蟲把他們的希爾修斯少將壓在身下。

兩隻蟲身上都沾了大片的血跡,尤其是希爾修斯少將,整個蟲像是從血裏出來的。

活脫脫一個凶殺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