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男有“病”
四【拿身體來換吧!】
那晚節目錄製後,楚明涉和她的關係在其他人眼裏已從普通的參賽者和評審,變成了私交甚好的師生。
節目組數次與她溝通錄製情況之際,總會時不時提一下他,暗示會給他最好的造型師,鏡頭燈光配音都不必擔心,剪輯出鏡率也一定會是所有人裏最多的。
開始她還沒感覺什麽,可次數一多,心裏卻開始煩膩。
她不是什麽仁慈的藝人,對提攜別人這種事完全沒興趣。
她是一步步都靠著自己的實力艱難奮鬥過來的藝人,感恩感動這些台詞聽一兩次還沒什麽,聽多了卻很是不耐。
第五次淘汰賽錄製之前的某個晚上,遺留下來的二十名新人參賽者宴請五名評審,在酒店頂樓的餐廳自製晚餐,最主要還是希望評審們在幾天後的淘汰賽上能多多留情。
雖然明知幾天後這裏又會有五個人離開,可如今能留在這裏的,多多少少已因為這個節目得到了大眾的諸多關注。
其中好幾個人的出場費都水漲船高,甚至還有廣告商都聞風而來。
雖然未來如何還不清楚,可他們至少看見了腳下的路。
左子傾捏著酒杯靠在落地玻璃前,看了眼被數名年輕女孩圍著的黑發男人,妖嬈紅唇緩緩勾出一個迷醉弧度。
她去一旁吧台要了白紙和筆,寫了幾個字,折疊之後交給酒店服務生,示意紙條去向後慢慢旋身,踩著八公分的細高跟鞋離開了頂樓餐廳。
十分鍾後,楚明涉敲響了酒店裏唯一一間總統套房的門。
那張紙條上寫著:下來一趟,關於比賽的事,找你談一談。
字體纖長舒展,透著隨意,卻也帶著絕對自信。她的字在授課時已看過多次,他隻瞥了一眼,便知道是她寫的。
門沒鎖,甚至沒有關緊。敲門之後,她說了聲進來,他便推門而入。
房間內,隻開著幾盞落地燈,燈光暈黃。她坐在落地玻璃前的沙發上,身後是深沉的都市夜空,天空在城市的燈光下呈現一種深幽的藍黑色。
寬大鬆軟的黑色沙發上,她雙腿交疊,正隨意翻看一本時尚雜誌。
月光鋪灑在她茶色的長長卷發上,她垂目安靜的模樣充滿了距離感,這種距離感不是她給的,而是現實賦予的。
她不必說任何高高在上的話,也不必給任何疏離淡漠的眼神,左子傾三個字本身就是一種絕對距離。
十七歲出道,次年便拿了新人女歌手獎和最具潛力歌手,這麽多年裏,最佳女歌手獎她拿到手軟。
左子傾一直是個很專注的藝人,除了出專輯和各類演唱會,她隻接代言,各類奢侈品服飾飾品豪車的代言不計其數。當然,當紅且長相又不錯的歌手,通常也會受到導演和投資商的觸電邀請。可她都一一婉拒了。
十年之後,如此專注歌唱事業的她終是攀上了這一行的巔峰。
她是當之無愧的天後。
“子傾姐。”男人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裏聽來愈發充滿惑人的磁性。
“關門。”她頭也未抬。纖長蔥白的手指卷著自己一縷茶色卷發,在指間纏繞。
關門聲傳來,男人的腳步來到跟來。她瀏覽雜誌的視線停下,抬頭衝他笑了笑,“坐啊!”
他看她一眼,沒說什麽,拖了把椅子,坐在隔著茶幾的沙發對麵。
她沒開口,他也沒出聲,房間內的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左子傾這才想起,雖然在大眾眼裏他們已是關係非常好的師生,可事實上,這卻是他和她第一次單獨相處。
她眉梢微揚,合上雜誌丟去一旁,“怎麽樣,對下一場淘汰賽有信心嗎?”
見她提比賽的事,他的笑容緩緩浮現,“有。”
“想得冠軍嗎?”她問的很幹脆。
他有些詫異,不是對這個問題,而是對她的問法,一般情況下,應該問他是否有信心得冠軍才對。
“冠軍誰都想,隻是冠軍隻有一個,我會努力去做,但是否能得到不是我能控製的。”他答的很嚴謹,依舊是謙卑真摯的態度。
她終是不耐,眉頭一蹙,緩緩道,“楚明涉,聽清楚了,我隻是問你,想要這個冠軍嗎?”
沙發上的女人凝視著他,濃黑的煙熏妝使得她的眸色格外冷媚,抹著淡粉啞光唇膏的雙唇勾著些微弧度。
她就這樣靜靜看著他,看著他的眼,仿似要透過那裏,直直的看到他心裏去。
男人笑了,如蝴蝶羽翼般美麗的睫毛微動,他回視她,一臉坦**肅穆,“是的,我想要這個冠軍。”
“很好,我欣賞坦白的人。”對這個答案,她似乎很滿意,“隻是,你該明白,雖然你很優秀,但在所有藝人裏並不是最優秀的那個。”
“我知道,所以我才說我會努力去做,但是不是能得到卻不是我能控製——”
“不,你可以控製。”他的話被她打斷。女人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她從沙發上起身,纖細的高跟在柔軟地毯上無聲踩過。
她來到他麵前,輕輕在茶幾玻璃上坐下,“楚明涉,想博冠軍,光是成為大眾眼裏我最欣賞的學生還不行哦。”
她交疊雙腿,上身緩緩前傾,背後的長長卷發自肩頭一縷縷滑落,輕垂在他麵前,帶著柔和的弧度。
發絲之間,她嫵媚性感的臉龐一點點漾出某種戲謔的神色,“想要冠軍嗎?或者這麽問你——你想成名嗎?如果想,我幫你。條件很簡單——”
她凝視他,在這夜晚的靜謐房間內,終是將她那些無聊的念頭付諸行動,“拿身體來換吧。”
潛規則。
對這個圈子的人來說,這不是個陌生的詞。
在左子傾二十七年的人生裏,這個詞曾不止一次有人在她麵前提過,然而將這句話說給別人聽,卻是第一次。
男人的表情比意料中的更加豐富。震驚、愕然、不敢置信、失望層層翻滾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濃濃怒意和厭惡。
當那麽俊美的一張臉孔,因為不得不壓抑怒意而微微扭曲起來時,左子傾差點破功笑場。她想他大約是怒到極點了,否則絕對不會讓這些情緒在眼底泄露半分。
那雙深邃的美眸裏,風起雲湧,不屑與厭惡一閃即逝,他似乎花了極大的克製力才將那些真實的情緒壓下去,以保證自己不會在下一秒一腳踹到她臉上。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這個男人無論麵對怎樣的評價與刁難,始終保持著完美至極的謙卑和真摯。
她差點以為,這種謙卑是沒有底限的。
左子傾微微勾著笑,那笑容卻沒有任何溫度,“怎麽了?你不是很崇拜我很感激我麽?既然感激,那就拿出點誠意來啊!你得明白,這份大眾眼裏令人感動的師生情不是隨便就能獲得的?你認為,你憑什麽?你的嗓音?你的才華?你的長相?還是你那幾句毫無用處的感恩?這些東西,在現實麵前,根本不值一文。”
她目色淺淡,語調薄涼,可每一字每一句卻犀利如劍刃。
楚明涉緊抿的唇角緩慢的拉出弧度,“今天又不是愚人節,怎麽說這麽嚴肅的笑話?”
“你認為這是玩笑,嗯?”她聲媚如絲,再度前傾身體,嘴唇幾乎要觸上他的臉龐,“怎麽,是我不夠漂亮?還是不夠性感,吸引不了你?”
幾乎無間隙的近距離,令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無所遁形。
看著他微微**的眉角,她再次咬唇忍笑。
“怎麽了,討厭我?”她開口,氣息輕拂在他耳際,緩緩的遊移,這已然是一種挑逗。
楚明涉擱在腿上的手指赫然收緊,他側頭巧妙避開,發絲滑下他額側,遮擋住他的眸光,“子傾姐,我真的很感激你對我的提攜,所以我一定會好好唱歌,用成績來報答你!”
她眉梢輕揚,開始打感情牌了?可惜她還不想這麽簡單放過他,“明涉,我說了,想要報答我很簡單……今晚,在這裏,你就可以報答我——”
聽過太多類似的暗示和明示,這番說辭從她嘴裏出來是如此自然。表情神態,完全是一個身處高位的寂寞空虛冷的女人所擁有的。
她瞥了眼他漂亮堅挺的鼻尖,決定出殺手鐧。
女人的手以某種控製過的力度落在他大腿上,然後緩緩朝內側移去。
僅僅隻是兩秒,他猶如觸電般從椅子上立起。看向她的眸底,讀不出任何情緒,“我知道你怕我下一次淘汰賽緊張所以才故意開玩笑逗我。你盡管放心,我沒這麽容易被淘汰。今天很晚了,我先回房,你也好好休息,晚安。”
拉開房門時,他微微勾了抹笑容。隻是那笑容很淡,完全沒有到達眼底。
房門關上的力度有些重,泄露了某個人緊緊壓在心底的怒意。
“果然是個驕傲的家夥……”左子傾摸摸額頭,唇角不自覺彎起。有才華,有原則,異常驕傲,卻又懂得一些虛與委蛇的生存方式,如今看來,這個男人的脾性倒有些像她剛出道那會。
不,感覺上,他比當年的她驕傲了太多太多倍。
太過驕傲又深具原則的人,演藝圈這條路注定坎坷。
她現在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麽他到了這個年紀仍然沒成為正式的藝人。
那夜之後,左子傾看待楚明涉的目光發生了極其細微的改變。
如果說,從前隻是為了某個無聊目的而做出的浮於表麵的欣賞與栽培之意,那現在這些舉動裏漸漸加入了幾份真誠。
左子傾承認自己有時是很無聊,但她也絕非那種唯我獨尊的霸道藝人。
因為一開始就不是真的想去潛他,所以對方的拒絕也不會令她感到難堪。
該教的,她依舊教,該指出的錯誤,她仍然會給出中肯的建議。
然而對楚明涉來說,無論她之後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改變他對她根深蒂固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