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樂開了花

在她雙眸顧盼生輝間, 他看到了她眼裏流露出堅毅如炬的光彩。

“謝謝你,我定不負你所願。”李暄笑著道。

這一世,他想盡自己之力, 換得家國安寧, 世道清平。願南嶺、北疆的百姓不再受戰火侵擾顛沛流離,也為上一世蒙冤含恨之人尋一個善終。

那份口誅筆伐、千古罵名應落到應受之人身上。

施微今日來找他, 其實是還有一件事。

永儀帝因圍獵行刺一案大發雷霆,司禮監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都被杖殺,隻留了個在身邊服侍了幾十年的馮誼。

可這個馮誼才是最大的變數,他能在前世得李昀重用, 想必是在奪嫡路上李昀的必要心腹。前世永儀帝雖說也纏綿病榻, 可宮中上下誰沒料到皇帝連幾日都沒撐過,駕崩的如此突然。

後來蕭家在朝堂之上隻手遮天,縱使先帝駕崩令人匪夷所思,朝中也無人敢言一句。

如今看來,這個在永儀帝身邊服侍了幾十年且最得他信任的馮誼,定是和李昀串通,在暗中使了些手段。

隻是他到底是宮中內廷之人,朝中臣子也不便插手, 而她一臣子之女如今遠離宮牆更是對宮中之事有心無力。

且永儀帝念及舊情依舊留了馮誼在身邊。若沒有實質證據引起他心生忌憚,怕是不能讓他動殺心。

如今李衍正好被周海一通攀扯,多少引得永儀帝心生不滿和猜忌, 又因著李暄救駕有功,永儀帝此番必是對他加以青眼。

這樁事, 如今也隻有他來辦最為合適。

“殿下, 還有一事。”

李暄示意她直言。

“陛下身邊的馮誼不能留, 他是李昀安插的人。”施微眼中的一絲狠厲決絕倒讓他瞬間醍醐灌頂。

他兩世都遠離朝廷,參不破朝中一些複雜交織間黨派的林立,更不知司禮監早就為李昀所用。

且先前在周海行刺一事上他怎麽也想不通一個在永儀帝身邊得臉的大太監為何會這般以身犯險做出這大逆不道之事。

如今一想,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前東宮一黨陷入兩難境地,想借圍獵大好時機一搏便暗中派人行刺,借機栽贓到李衍身上。

可圍獵上行刺這件事最大的變故是他,永儀帝秘密召他回京且讓他伴駕一同前往。

他在危難之時及時護駕,沒讓這些人的奸計得逞,事情最後隻是杖殺了一批人,永儀帝也並無大礙,一切都還一如往常。

可若是他這個變數不存在,事到如今可就真要改朝換代了。

但李昀依舊是被打壓忌憚的廢太子,永儀帝一死他也不可能坐上皇位,他們大費周章計劃這場行刺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這條路行到此處突然被截斷。

施微靜看他在無聲沉默間幽深的雙眼陷入無盡沉思,也明白他心中擰成的千絲萬縷也在那處戛然而止。

她道:“殿下如今想必也同臣女一樣,想不通那些人以身犯險究竟是想搏些什麽。

所以此事還要殿下相助,除去馮誼這顆陰溝裏絆人的石頭。若他能下獄,那一切謎底應該可以迎刃而解。”

如今李暄帶兵回京,永儀帝也無大礙,被多雙眼睛盯著,暗中潛伏之人應不會輕舉妄動。

他們還有時間查清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麽。

“殿下回宮之後,多留意陛下的湯藥、吃食和起居等近身之物。若是查到些蛛絲馬跡,便可立即呈明,陛下經曆那場行刺,想必不會輕饒身邊再有歹心之人。”

他這才發現,那個當初在雪夜向他問路,滿眼都是天真清澈的小姑娘,經曆了兩世的變故,也在兩世的恩怨仇恨中浮沉之後,眼中早已滿是聰明睿智。

這樣的她,是不會再被任何人算計欺負。

最後,施微離開之時再次向他行禮,正容亢色道:“那臣女就祝殿下旗開得勝。”

馬車離開王府後,藏匿在人群中的一雙鷹眼緊盯著這一切。

季梵最近每次下了衙都會來施府前院裏坐上一會兒,施微早沏好了茶坐下等他,因著兩家之間的關係,府裏的下人從前就把季梵當半個家裏人看。

如今他和施微定下親事,府上的人見他來了更是連進屋通報都省了。

季梵一進來就見她抱著那隻肥貓,貓在她懷中親昵糾纏,時不時還打個滾蹭著她的手不放。

那貓見他來了,立刻就縮在施微懷裏不動了。自從那次他趁施微在秋千上睡著把貓抱走後,雪球最近見他來了就躲。

“你給它少吃點肉,肥的都抱不動了。”

雪球瞬間又往施微懷裏縮緊一團,眼睛還直勾勾地看著施微,仿佛像乞求一般可憐巴巴的,生怕她聽了那人的鬼話以後就不給肉吃了。

施微低頭繼續揉著貓柔軟的肚皮,故意晾著他,“管完你的案子你連我的貓也要管啊,我樂意給它吃,吃你家肉了?”

雪球仿佛是恃寵而驕,在她懷裏撒嬌得更歡了,還發出一兩句‘喵嗚喵嗚’的叫聲。

自從兩人定親後,季梵每天上朝的動力就是等著下衙,想多見上她幾麵。

今日刑部無事,他一刻也不想耽擱匆匆趕回來。

可施微都不看他一眼,光顧著和貓玩了。

貓的叫聲傳入他耳中,他站在那處心中很是不悅。但一隻肥貓而已,怎麽能抵得過他們十幾年的情誼。

施微一定是一時興起。

雖然心中這般想著,他還是徑直走過去坐到她對麵,手指處一絲微弱的痛感傳來。

他思慮幾下便立即抖了抖袖口露出潔白的手腕,在施微的餘光下高高揚起右手又掩飾著放下去拿桌上的瓷壺為自己斟了杯茶。

施微卻被他指尖那一道不小的血痕口子引去了目光,她也不看貓了,目光便停留在他手上,問道:“你手怎麽了?”

季梵被她這一問,嘴角掩飾不住上揚,像是有陣陣清風徐過,把方才還簇簇種在心間未曾綻開花吹的競相怒放,掃卻那絲不悅,心中滿是欣喜,連手中那杯苦丁綠茶進嘴都回味甘甜。

“沒什麽大礙。今日在卷宗閣翻找,雜物太多,不留神就被劃到了。”

他又多嚐了一口喝起來讓他發覺甜蜜蜜的茶。

季梵望著她關切的眼眸,又補了一句,“但是有點疼。”

施微把雪球放下,起身要去便要回屋去拿藥,“這麽深,能不疼嗎,你等著,上次那藥還算有效。”

他看著施微匆忙離去的背影,又瞥了眼一旁被拋棄的雪球,手上哪還顧得上什麽疼,心裏早已樂開了花。

施微邊為他上藥又邊把她今日去了趟三王府和圍獵行刺一案的內情一並告訴了他。

季梵何等穎悟絕倫之人。宮中四位皇子,最小的尚及繈褓之中,剩下的三位中,李昀狼子野心且心狠手辣,身後外戚一族虎視眈眈,李衍膽小怕事且胸無謀略,最是容易被人拿捏。

此二人並非明主,不論他二人將來誰上位,天下定是一派水深火熱、苦不堪言。

若想世間太平,想走出一條明路,江山需得有一位明君。

季梵道:“朝中多年黨爭,他們兩方之人身處權利之中卻處處勾結,賣弄權術,不惜把世道攪的動**昏暗。

三殿下這麽多年在南嶺衛國安邦,在刀槍火海中孤身領兵平邊境戰亂,於朝廷,於臣民百姓而言,他才是天下需要的君主。”

▍作者有話說:

墜入愛河的小季就是愛拈酸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