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從未被愛過的人,學一般人去傾訴愛意一樣奇怪,與殿下相遇時的記憶變成了烙印,止不住地灼燒著我。
殿下用略微濕潤的雙眼看著我,讓我有些想逃避,或許這樣做就是一個錯誤,可我還是必須取回我的信仰。
“是殿下教會了我修煉的樂趣,無論是《普華錄》還是《玉破》裏記載的有關殿下的故事,我都很喜歡,是它們啟蒙了我,我想,一定還有許多人是因為憧憬殿下而像我一樣去學習法術,甚至還會有人將其作為人生目標。”
我說出的話語過於殷切,自己聽了都想發笑。
殿下,還有殿下那天向我說的那一句話拯救了我,所以我才覺得,我的話語會不會也能改變些什麽,他直勾勾地看向我,受此鼓舞,我繼續說道:
“殿下,是會拯救他人的殿下。”
殿下已經許久沒有露出如此溫柔的笑容了,在那一瞬間,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謝謝你,滄月。”
殿下嘟囔道:
“我一直沒發現,不知不覺間,你已經長大了。”
他十分感慨。我若是自戀一點的話,也可以說他是充滿愛意地說著這番話。他溫柔地笑著,就像一直附在身上的東西都消失無蹤了,他再次看向我寫的咒語,看向我的執念和祈禱。
“那個,殿下,很晚了,可以先睡一下嗎?我剛寫完就立馬過來了,再加上時間已經......”
“你是小孩子嗎?”
殿下粗暴地說了這句話,但立馬又換成了溫柔的的聲音——
“也是,我好像也困了,那就先睡一覺吧。”
“睡一覺起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我一把搶過殿下手裏的紙扔在地上,我知道臥室的位置,在那個雨夜,我曾拉著殿下的手打開過寢室的門。跟那時相比,臥室裏的一切幾乎沒有變化,要說有什麽變化,也就隻有放在床邊的安魂露了。
“沒問題,殿下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躺在**,我如此說道。
我記不得那時殿下說過什麽了,或許他什麽也沒有說。
然而,我感覺很滿足,並且天真地篤信,一句謝謝就能讓完美結局自動到來。
變化按時出現,我的誤解也在不斷加深。
他現在會打開窗戶,清理房間裏的垃圾,也不再重複因過度飲酒而嘔吐的日子了。盡管都是些微小的變化,但他堅持不懈地改善生活,這讓我刮目相看,殿下已經逐漸吃些像樣的飯菜,臉色也好了許多。
看到他的這些變化,我發自內心地感到欣慰,因為這就像一場救贖,曾經被天神救下的女孩,現在又拯救了他。光看表麵也算是一樁美談,而從內在來看也不算壞,即使稱其為完美結局也無不可能吧。
說來有些荒唐,但看到殿下時隔已久的笑容時,我竟然衷心希望“如果能在這裏結束就好了”。我希望一切都在這裏結束,希望所有不幸都停留在這裏,希望故事能停在,一切都預示著殿下會重新回到榮耀時刻這裏。
“殿下,你已經沒事了吧?”
殿下正無精打采地澆著花,我站在他背後確認似的問道。
“沒事了,我已經重新和天界取得聯係了。”
“真的嗎?”
“真的啊,滄月不在的時候,我也已經到小闕蛇那裏去商量過了。”
“嗯,看到窗口的花瓣,看來是真的。”
“為什麽?”
“因為殿下出門喜歡走窗戶啊。”
“拜托你能別這樣想嗎?”
我和殿下把一大堆垃圾拿出門處理掉,然後回到終於變幹淨的房子裏,還看了星空,那晚好像出現了流星。
殿下並沒有說謊,他已經振作起來了,也頻繁地回天界了,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需要服用安魂露才能睡著,但他已經對飲酒有所節製,也有時間與我交流了。在真正意義上,太子已經沒有問題了。
話說回來,我從不會去開門,也不會擅自代表殿下見一些什麽人,畢竟在這個家裏,我隻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放任不知何時萌芽的嫉妒心,讓它變得根深蒂固,直至孕育出致命性的偏差。
所以,在錦繡雲宮我才首次看到太子時隔兩年的“新戰績”。
正如這部隻寫給一個人的小說一樣,我那部法術也沒有標題。
如果非要讓我取一個名字的話,我想一定是未名,因此,一開始我並沒有發現。
擺在架子上的那些書有著豔麗的封麵,燙金的大字閃閃發光,殿下直白地為第三冊的故事取名《空》,果然我依然很喜歡他的藝術審美,這個名字頗有戲劇性,我覺得很不錯。
距離那天才過了三個月而已,殿下一定采取了極速的行動吧,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想到這麽做的?如果是從第一次開始就好了,我居然不合時宜地如此想著。
書麵上寫有“戰神太子的新境界”這樣誇張的宣傳語句,封麵上畫著一個漂亮的背影,殿下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要求畫師做了這樣的創作?
就像曾幾何時,我從太子那些平鋪著的記載中拿起一本,我早已忘記如何巧妙地進行偷竊,我用顫抖的雙雙翻開書本,不祥的預感如同波紋一般震撼我的全身,靜靜地侵蝕著我。
我隻看了兩段,就徹底明白了,畢竟我知道他所用的所有招式,明明是隻為一個人寫的情書,卻像這樣公之於眾了,被送往天下各地,這真是太荒唐了。
我拿著這本《空》,逃也似的離開了,來到平時根本不會進人的涼亭,接著,我再次確認書中的內容,這隻不過是一場鬧劇,我隻是在逃避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罷了。
正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或者說正如你所期待的那樣,反正怎樣都好,說的明白一點,被人稱作戰神華麗複活的太子的第三冊裏所使用的所有招式和陣法與我那晚交給他的所寫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