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海

席間,何青屏陪沈爸閑聊,沈鴻濱偶爾插一句,忙著與身邊“野蜜”說笑,另一邊,齊心眉給沈媽講笑話,不時引起令人側目的開懷大笑。

見眾人不再動筷,沈媽拍拍手:“今天真高興,有禮物要送給大家。”起身從掛架上取包,拿出兩隻金色小方盒,一隻放在齊心眉麵前,一隻遞給沈鴻濱身邊的“野蜜”,“小意思,別嫌棄。”

兩個女人也不推辭,幾乎同時發出驚歎:“好漂亮!”她們手裏各拎著一條相同的白金手鏈。

沈媽又取出一隻紅絨大方盒:“這是給寶貝女兒的。”剛打開,兩個女人又同時驚呼,一條鑲滿藍色寶石的項鏈,中間那顆藍瑩瑩的光芒四射,“這是你爸專門為你挑選的。”雙手拎起項鏈朝女兒走來。

沈鴻濱趕緊起身:“媽,先放盒裏吧,有機會我再戴。”

“聽話,戴上讓我和你爸看看。”沈媽高舉項鏈。

沈鴻濱伸手欲接,沈媽閃避,隻得指著自己的牛仔褲說:“這身打扮,不般配,必須是裙子,才有效果。”

沈爸向沈媽搖搖手:“孩子說的沒錯,不能這樣戴。”

沈媽跺跺腳:“好想看她戴呀。”心有不甘地往回走,對齊心眉說,“在機場看她戴著那種鐲子,我心裏就發酸,我的女兒,怎麽能戴那種貨色的東西?”齊心眉急得連使眼色,沈媽渾然不覺。

沈鴻濱立即麵沉似水:“我本來就不戴手飾,藍寶玉項鏈,很美,但不適合我,給我,也是一種浪費。”

沈媽揮揮手:“要嫌它不好,我讓你爸買更好的。”

齊心眉察言觀色,知道要糟,趕緊起身耳語,沈媽一時沒聽清楚。

“要再買,不管多貴,就你戴吧,反正你身上也不差一件兩件的,這世上我隻戴兩樣東西。”她舉起左手,凝視鐲子,“一是它,再就是我的結婚鑽戒,必須是他給我的。”

沈媽終於聽明白齊心眉的話,把寶石項鏈扔進盒裏,又跑回女兒身邊,抓起何青屏的手:“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實在不知道它意義這麽重大。”

何青屏趕忙起身:“阿姨,沒事的,她喜歡穿休閑裝,覺得和這鐲子挺搭的。”

沈爸也聞出味道,向沈鴻濱打鎮定手勢,對沈媽說:“不知道情況,別亂說話。”

“我哪知道這鐲子是無價之寶啊!又搞砸了。”沈媽滿臉沮喪,“剛才小眉告訴我,才知道你是做什麽的,哎喲!這糗大了,居然在你麵前誇寶,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沈爸走到女兒身邊:“我看一眼,總可以吧。”握住她的手,一頓細瞧,沒瞧出特別,這時,沈鴻濱慢慢地舉起手,沈爸順著再看,越看,離得越近,“明白了,今後絕不再給你買手飾,要把它找來戴你腕上,這得花多大的心思啊!”深懂男人表達情意的方式,不在於價格,而在於用心,透過鐲子,知道自己不用再操心了。

齊心眉對身邊“野蜜”呶呶嘴:“貝蒂,你也飽一下眼福。”

貝蒂大惑不解:“我就出差十天,鴻濱居然要嫁人了,太不可思議了,幸虧是她自己說的,別人要說,我肯定扇他嘴巴。”伸手拉近沈鴻濱,要看令大家呆若木雞的東西。

那隻裝有藍寶石項鏈的盒子在彈簧墊上蹦了兩下,便一直安靜地呆在原地。

“要不是我爸買的,才不要它。”沈鴻濱坐**蹬掉慢跑鞋,一隻拐入床下,一隻鑽進沙發底,“我媽恨不得把星星戴身上,就為了光彩奪目,就為了吸引我爸的眼球,悲!”

“挺貴重的,你媽說九十多萬呢。”他坐沙發脫鞋。

“沒幹古玩,好糊弄我,九十多萬能買到這麽大的鑽石?”自從兩幅畫成交,她覺得五百萬以下的項鏈,都不能以鑽石命名。

“這你有所不知,自從《坦泰尼克》從銀幕上沉沒後,裏麵的‘海洋之心’就掀起另一場風暴。”他往浴室去。

“啊!怎麽扯到電影上去了?”她快步跟隨。

“‘海洋之心’特別亮,取材叫坦桑石,沒沉前,這種石頭隻是好看,市價並不高,因為電影,價格一路狂升,至少已進入寶石級。”他打開水龍頭。

“那就留著當紀念,我更不可能戴了,要戴,就戴貨真價實的,哪天遇上跟鐲子匹配的,就給我留著。”她從後麵幫他解皮帶,“頭上頂隻青花瓶,也比滿身閃光好看。”

“別說,這還真是有創意的想法,哪天要是拍海報,頭上按你說的頂一隻。”他猛地往前躥,背上又重重吃上一掌,“有病啊?”身體撞得玻璃浴室直搖晃。

“就有病。”她脫上衣,“你剛才想哪去了?我說我頂隻青花瓶,你卻讓別的女人頂,都能想到你的思路往她下三路招呼,哪有工夫看瓶子,那女人身材好?還是瓶子身材好?回答。”

他覺得氣沒了:“你適合開家設計公司,或者是心理谘詢公司,用你的創意把人家弄瘋,讓瘋子把你弄得更瘋。”

“你的創意也不錯,設計公司和谘詢公司就一個客人,不是你,就是我,經常互換位置。”她站到水下,揚起頭接受溫馨,“要不,我倆比一下創意?”

他站外麵脫褲子:“怎麽比?”

她抹一把臉上的水珠:“一分鍾內,比誰的想象更讓對方吃驚,敢不敢?善意提醒,我智商很高喲。”

“那把規則定好,最後一起倒計時,答案同時出口,還有,願賭服輸,不準抵賴,賭什麽?”他不理她的威脅,覺得她的主意本身就是好創意。

“賭什麽?最簡單,就是輸的一方,完全服從,以今晚為限。”她往身上抹沐浴液。

他把她推到一邊:“你就壞吧,又想我侍候你,好,沒問題,開始嗎?”

她轉身關水:“頭上都抹上洗發素,揉開,結果不出來,不許衝洗。”

“幹嘛?”他擠洗發素。

“不衝不洗,就沒法跑,怕你輸不起,轉身跑掉。”她示意他抹自己頭上。

“我……好,依你。”他抹完再擠,雙手又在自己頭上亂抹。

“得抱緊你。”她雙手箍他腰間,“一起喊……開始。”

他的手仍在頭上動著,越來越緩慢,大約過了三十秒,兩隻手垂落她的肩上,兩人呼吸相聞,像兩隻正在衝洗的雕塑。

過了四十五秒,他發現腦裏亂糟糟的,轉眼又變成一片空白,平時滿腦子的主意全隱身不見,慌忙中他任由自己在白茫茫的海上漂,突然有了顏色,海藍、天藍,女人也浸染成藍。

她身體動了動,抬起右手:“快到了,五、四、三、二……說。”

“我們在海上蜜月!”他脫口而出,“細浪、月光、小夜曲……你沒說呢。”

“你聲音太大,把我的嚇回去了。”她摟得更緊,“接著說。”

“你也得說。”他不依。

“我的答案已經有了,不會改的,先聽你的。”她閉上眼睛,覺得內心在搖,人在他的海上輕輕地晃。

“從淺灘下水,手牽手踩著浪花,爬上床墊一樣的小舟,這時,椰子樹灑下月光花瓣,海風從遠方吹來靜謐的天籟,身體發出夢裏才有的召喚,當大海在黑夜的懷抱中入睡,我們剛剛點燃彼此的篝火,它騰空而起,像陪伴月亮的太陽……”他被她自由且細膩的滑動打斷。

“我就是那月亮,你就是那太陽,本來冰冷的心,在你體內燃燒……”她吻滿身的泡沫。

他啞然失笑,知又被她愚弄,輕聲說:“知道你的答案了。”

“是什麽?”她的聲音像月光。

“都是你贏。”他已爬到岸上。

“我的答案肯定讓你吃驚。”她的呼氣噴著火。

“我向來以淡定聞名。”他不服。

她扭動著身體,嘴唇一路向上,吻到耳邊,微微喘息:“今晚要懷上孩子。”

他的“啊”被凍結,驚異得失去知覺,全身上下沒了反應,期待她是開玩笑。

“親愛的,就在這小舟上,懷上你的孩子。”她變成一條纏人的蛇,冰冷包裹著滾燙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