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壺關失守的消息，張閑心中一震，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獨孤毅昨日才率軍馳援壺關，這才多久，壺關就失守了？
以獨孤毅的能力和威望，再加上壺關的易守難攻，北蒼人怎麽可能一日之間就攻得下壺關？
除非，獨孤毅遭遇不測，至少失去了指揮戰鬥的能力。
以獨孤毅的實力，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在整個司州恐怕都沒有，但若是在背後捅刀子，還是來自親信之人的，就說不準了！
張閑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人名——李傑！
【獨孤毅啊獨孤毅，叫你不相信我，這下好了，連壺關都丟了。】
張閑暗歎一聲，心裏麵也有些無語。
壺關一失，北蒼人便可以大舉南侵，現在去屯留縣城，也不過是苟延殘喘，隻是不去屯留縣城，死得更快而已。
“差爺，這……這可如何是好？屯留縣城能守得住嗎？”
畢竟是一村之長，柳三也有些見識，嘴唇顫抖，顫巍巍地問道。
那官差也是一臉愁容，但還是強打起精神說道：“放心吧，屯留縣城城高牆厚，又有重兵把守，肯定能守住的！”
“再說了，還有獨鳳軍在。”
“大家不要慌，趕緊收拾東西去屯留，我還要去其他村通知，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官差就匆匆離去。
村民們一個個麵如死灰，但事到如今，也隻能選擇相信，紛紛回家收拾東西。
不過除了一些存糧外，每家每戶說實話也沒什麽貴重物品，因此不過一刻鍾左右，所有村民便出現在了村口。
隨後在村長的帶領下，朝著屯留縣城的方向走去。
張閑攙扶著村長柳三，跟在隊伍的最後麵，看著眼前拖家帶口，步履蹣跚的村民，心中五味雜陳。
這就是戰爭！
一場戰爭，就能將原本平靜祥和的生活徹底摧毀，將無數人卷入其中，成為犧牲品。
張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但他知道，至少他可以陪著大家，將大家送到屯留。
下河灣村距離屯留縣城並不算太遠，不過三十多裏路，如果讓張閑獨自前往，也就一個多時辰的路程。
可村中全是老弱婦孺，速度可想而知。
但這還不算什麽，走了大半個時辰，下河灣村的村民匯入了官道。
此時在通往屯留縣城的官道上，已經擠滿了逃難的百姓，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如同一條黑色的長龍，在崎嶇的道路上蜿蜒前行。
人群中，哭喊聲、咒罵聲、哀嚎聲，聲聲入耳，讓人心碎。
孟冬的寒風無情地刮過，夾雜著細碎的雪花，落在人們單薄的衣衫上，轉瞬即逝，隻留下一片刺骨的冰涼。
一個年輕的母親，緊緊抱著懷中嬰兒，孩子因寒冷和饑餓啼哭不止，但她卻無計可施，隻能用自己單薄的身體為孩子遮擋著風雪，任憑淚水無聲滑落。
一個老人，步履蹣跚，瘦骨嶙峋的身體仿佛隨時會被寒風吹倒，他緊緊抓著手裏的拐杖，那是他最後的依靠。
路邊，一個衣衫襤褸的孩子，無助地蜷縮在路邊，他瘦弱的身體瑟瑟發抖，一雙渴望的眼睛望著來往的人群，期盼著能有一絲溫暖，但回應他的隻有冷漠和無視。
……
絕望，像瘟疫一樣在人群中蔓延。
如果不是他們知道，在後麵還有獨鳳軍在苦苦支撐，為他們爭取寶貴的時間，知道在前麵，有屯留縣城那高大寬厚的城牆等待著他們，那估計他們連一秒鍾都撐不下去了。
百姓樸實，簡單，隻要還有一絲希望，他們就有前進的動力。
人群中，張閑隨著人流，緩緩前進。
在這樣的環境下，就算他有心幫忙，卻也根本無能為力。
大勢之下，個人的力量，實在太過渺小。
聽著周圍傳來的各種聲音，張閑心情愈發沉重，他多麽希望自己能夠擁有改變一切的能力，能夠保護這些無辜的百姓，能夠讓他們免受戰火的侵襲。
“唉，張閑小哥，想什麽呢？”
柳三見張閑臉色不對，關切地問道。
“沒什麽，隻是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
張閑歎了口氣，說道：“村長，你說，這一戰後，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不好說哦。”
柳三搖了搖頭，也歎了口氣道：“唉，我這一把老骨頭倒無所謂了，隻是希望村裏的孩子們能夠活下去。”
“要是壺關沒有失守就好了，至少大家都能活著，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呀。”
村長的話，讓張閑陷入了沉思。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人群也跟著騷亂起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別擠，別擠，都停下！”
“都別慌，慢慢走！”
原來，不知不覺間，屯留縣城已近在眼前。
而屯留縣城畢竟也隻是一個小縣城，就那麽一個門，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百姓此時都在入城，自然就會造成擁擠。
縱然城內已經安排了邊軍士兵維持秩序，可是又如何能夠擋住洶湧的人群？
張閑心中一緊，連忙護住身旁的老人和小孩，生怕他們在混亂中被人群衝倒。
好在關鍵時刻，從城中出來了許多衙役。
在衙役的組織下，入城秩序瞬間得到了改善，張閑也是眼前一亮，不知這城裏，是何人想到了這個法子。
百姓對邊軍雖多愛戴，但缺少畏懼。
不像衙役，麵對衙役，百姓天生就有許多敬畏之心，因此由衙役維持秩序，效果其實會比邊軍士兵更好。
隨著入城速度加快，城外百姓數量逐漸減少。
就在快要排到張閑一行人時，一名渾身是血的士兵騎著快馬，從後方疾馳而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北蒼遊騎來了！北蒼遊騎來了！”
“什麽？北蒼遊騎來了？”
“我的親娘咧，這可怎麽辦？”
“完了，完了，這回真的完了！”
“……”
人群中再次炸開了鍋，許多人麵露絕望之色，有些癱軟在地，有些則發了瘋似地朝隊伍前麵擠去，想要趕快入城。
不止是百姓，連城外的衙役也慌亂了起來，紛紛朝城門處湧去。
眼看入城隊伍又要大亂，張閑突出人群，迎著那報信的士兵衝去，一把就將其從馬上拉了下來，怒吼道：“閉嘴！”
“後麵有獨鳳軍在，北蒼人怎麽可能這麽快就過來！！”
“說清楚了，若敢謊報軍情，老子一刀斬了你！！！”
或許是張閑的怒吼，或許是張閑矯健的身手，又或許是張閑凶狠的表情。
總之。
眾人仿佛被按下暫停鍵，所有人都朝張閑這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