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之下,已成修羅場。

張閑渾身浴血,手中的刀卻不見半分遲鈍,反而像是與他融為一體,每揮出一刀,必有一名北蒼士兵倒下。

殷紅的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為那道猙獰的刀疤增添了幾分可怖。

“殺!”

張閑嘶吼著,仿佛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

可身後的親兵營死士,卻越來越少。

城牆上,慕容戰看著城下那道浴血奮戰的身影,臉色由一開始的輕鬆逐漸變得陰沉。

他身旁的副將見狀,也忍不住驚歎道:“將軍,這個張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呀,竟然這麽厲害!”

“哼!”

慕容戰冷哼一聲,“再厲害,也是李傑的人。”

“我倒要看看,他還能堅持多久。”

“不管他了,如今城上壓力驟減,再加把勁,將這些北蒼雜碎趕下城去。”

“對了,若他們敢退回來,不必猶豫,直接射殺!”

吩咐完後,慕容戰便不再理會城下張閑的死活,而是專心應付起城上的那些北蒼兵。

“諾!”

副將應道,看向張閑,眼中滿是惋惜,“跟誰不好,跟李傑?”

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

就在張閑身後的親兵營死傷過半,他自己也快要力竭,幾乎要被逼到絕境之時,壺關內新兵營的方向,終於冒起了陣陣青煙。

不多時,城外左邊山上的密林中,突然射出陣陣箭矢。

北蒼兵毫無防備,如同被收割的麥子一般,倒下一大片。

三輪箭雨過後,北蒼兵的攻勢為之一滯,張閑受到的壓力也為之一輕。

“殺啊!”

緊接著,隻見一支軍隊如同神兵天降,從北蒼大軍側翼殺出,為首一員猛將,手中長刀上下翻飛,猶如殺神降世一般衝入北蒼兵中。

張閑一眼望去,正是鄭虎!

而鄭虎手下的兵,也同樣悍勇無比,他們三人結成一個戰鬥小組,一人持刀,一人拿槍,還有一人則端著一把勁弩。

每個戰鬥小組之間又彼此聯係,互為犄角,交替進攻。

唯一可惜的是,這樣的戰鬥小組並不多,也就三十個左右,加起來還不足百人。

張閑清楚,這是缺少裝備所致。

可即便如此,在這條狹長的山路上,這樣的戰鬥小組,發揮出了驚人的威力。

長槍主攻,橫刀主防,再搭配上神出鬼沒的勁弩,三十個戰鬥小組同時進攻,殺得北蒼兵節節敗退。

“嗚~嗚~嗚~”

最終,隨著北蒼大營吹起撤退的號角,這一次的攻城,以北蒼失敗而告終。

看著如潮水般退去的北蒼大軍,壺關城牆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張閑渾身浴血,拄著被砍到坑坑窪窪的橫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張閑!你小子好樣的!”

“我老鄭從不服人,但從今天開始,我老鄭服你!”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緊接著是一個孔武有力的臂膀。

張閑轉頭看去,同樣渾身是血的鄭虎,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在他身後,是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兵。

“鄭軍侯客氣了,要不是你,我這條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張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左臉頰那道猙獰的刀疤也隨之抖動。

“你要這麽說就沒意思了啊!”

鄭虎拍了拍張閑的肩膀,認真道:“我老鄭在這設伏,還不是你小子的主意,要不是你,我老鄭不也死了?”

見張閑還想說什麽,鄭虎連忙按住張閑肩頭。

“行了,你小子就別謙虛,老子帶兵打仗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你這麽猛的,竟然敢發起反衝鋒?”

“是個狠角兒,老子說一不二,從今天起,我老鄭服你!”

“你若不嫌棄,就是我老鄭的兄弟了!”

張閑嘴角微抽,沒想到歪打正著,竟然收獲了鄭虎的認可。

“行!”

張閑不再客氣,頷首道:“鄭大哥,咱們回城!”

城牆上,慕容戰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臉色陰沉得可怕。

“將軍,這個張閑……”

副將小心翼翼地開口,卻被慕容戰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脖子一縮,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哼!真是好運的家夥!”

慕容戰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鄭虎,本將明明讓他出城,去昨日遇襲的新兵營探查,沒想到他竟敢抗命,藏在這關外的山上。”

“可惡!”

慕容戰一拳重重砸在牆垛上,手掌肉眼可見的紅腫了起來,但肉體上的疼痛,完全不能和他心中的疼痛相比。

他謀劃良久,甚至不惜背叛獨孤毅,投靠長安的另一位大人。

為的,不就是能夠坐穩這壺關主將,而不隻是一個代理主將嗎?

他不甘心!

一個長安來的紈絝子弟,在邊關要塞胡作非為,貪墨冒功,甚至和北蒼人勾結,也不受任何懲罰,哪怕是他將這些事弄得人盡皆知,李傑依舊好好地坐在壺關主將的位置上。

憑什麽?!

慕容戰的拳頭,攥的更緊了,看向張閑的眼神,滿是怨恨。

【就差一點!】

【張閑,若不是你,我就能將李傑的勢力消耗殆盡,等北蒼人攻進壺關,我再力挽狂瀾,之後再把丟失城門的責任推給李傑。】

【到那時,長安的那位大人便可趁機攻訐李傑,以及李傑背後的獨孤毅。】

【最後,這壺關守將,就是我慕容戰的!】

慕容戰越想越氣,連他身旁的副將叫他都沒有察覺,直到張閑和鄭虎二人,已經登上城牆前來複命了,才終於回過神來。

此時周圍站滿了壺關守軍,張閑之前的表現有目共睹,軍中崇尚強者,因此這些士兵看向張閑,眼中充滿了敬佩之意。

慕容戰雖恨,但也不好當眾發泄。

不過,他目光一轉,看向了鄭虎。

“鄭虎啊鄭虎,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慕容戰目光冰冷,語氣中充滿了殺意,“你不遵號令,私自藏兵於關外山上,雖在戰時下山作戰,但抗命一事也是事實。”

“鄭虎,你可知罪!”

張閑聞言,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來的路上,鄭虎對他說,慕容戰可能要秋後算賬,他還不太相信,畢竟才立下如此功勞。

沒想到,還真被鄭虎料中了!

不過張閑嘴角微揚,並不擔心,因為來的路上,他已經麵授機宜,現在就看鄭虎的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