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縣,城南。

 此處是整個青竹縣最為熱鬧的地方,縣中的貿易市集就設在這裏,每日開市都有大量的百姓來到這裏交易物品。

 這也由此催生了不少衍生行業,不少窮苦百姓都在這裏謀生活、做苦力。

 因為錯綜複雜的人員構成,城南也逐漸變成了一個藏汙納垢之所,不少幫派的駐地便設立在這裏。

 距離貿易市場最近的懷寧巷,巷中有不少身穿短打的精壯漢子在來回巡邏,他們持刀帶劍,行走之間,彪悍氣息盡顯。

 這些人都是青竹縣最大的幫派,黑虎堂的打手!

 黑虎堂號稱八百打手,其中精銳三百,平日裏在青竹縣的地下社會,屬於說一不二的存在,在外行走之時,也是威風抖擻。

 然而今日,這些巡邏的打手卻再無往日的威風,反而一個個麵露憂愁。

 就在剛剛,有錦衣衛自外而來,留一駕貼,責令黑虎堂三日之內解散,堂主親赴百戶所請罪,否則便要血洗滿門!

 若是別人,他們隻當成一個笑談!

 但說出這話的……是錦衣衛!

 是臭名昭著卻又言出必行的錦衣衛!

 他們第一反應就是大禍臨頭!

 緊接著,卻又是對未來的迷茫。

 黑虎堂將要何去何去?他們……又將會有怎樣的命運?

 心不在焉的巡邏,時不時的回頭看著巷中——最中心位置,一棟三進大院。

 黑虎堂的總部!

 院中,戒備森嚴。

 一隊隊彪悍的精裝漢子持刀拱衛。

 在最中心的區域,一間靜室內,幾名黑虎堂的高層皆是麵色凝重。

 在他們的麵前,擺放著一封信!

 錦衣衛駕貼!

 “直娘賊,這些朝廷鷹犬,竟敢惹到咱們黑虎堂頭上!還讓我們三日之內解散黑虎堂,口氣真他娘的大!”

 “堂主,你一聲令下,老子去剁了那勞什子百戶!”

 一個身材魁梧,臉上留有刀疤的壯漢罵罵咧咧道。

 此人名叫逢虎,是黑虎堂的紅棍,天生就有千斤扛鼎之力,是整個黑虎堂,除了堂主楚休之外,最能打的人。

 因喜歡殺人之後喝仇人的血,因此又有了一個‘噬血虎’的綽號。

 他性子火爆,此刻說完就拿起砍刀,朝著外麵走去。

 “老逢你先別激動,聽聽堂主怎麽說!”

 他剛走兩步,就被兩個人給攔下來。

 逢虎掙脫不開,隻能憤而往椅子上一座,罵罵咧咧道:“我老逢什麽時候受過這等氣!堂主,有什麽想法你倒是說話呀!”

 一時間,屋內所有人都朝著上首之人看去。

 坐在上首的是一個青年,麵容堅毅,隻是眼中卻帶著滄桑。

 此人就是黑虎堂的堂主,楚休!

 眼見所有人都注視過來,楚休並未搭話,而是看向座中一人,沉聲道:“左軍師,你有什麽想法?”

 他看向的是一名身著儒衫的中年。

 此人看麵相三十許歲,麵容倒是白淨,隻是一雙眼睛卻有些陰沉,聲音更是尖細,整個人透著一股子陰翳的氣質。

 他名叫朱左,本是科舉考出來的秀才,可因為夜敲寡婦門被人檢舉,官府削去了功名,不得已隻能加入幫派,成為黑虎堂的白紙扇。

 為人最是陰險狡詐,且最喜人婦,經常仗著黑虎堂的名號,強逼良家婦女。

 不知讓多少女子被糟蹋後自盡身亡。

 朱左沉吟片刻,隨即冷聲說道:“那錦衣衛下了駕貼,擺明車馬是不會放過我們!若是不解散的話,那他們肯定會滅我們滿門!”

 “可黑虎堂是堂主您和眾兄弟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他錦衣衛一句話就想讓我們解散……我朱左心裏不甘!”

 “可不解散又能怎樣?難道真要違逆錦衣衛?”旁邊又有一人說話。

 “辦法自然是有,就是看你們敢不敢去幹了!”朱左陰惻惻一笑,隨即說道:“我聽聞現任錦衣衛百戶顧鳳青乃是殺前任百戶林英上位,手下肯定不會服他,不說陽奉陰違,但也絕對不可能盡心服從!”

 “這樣一來,我們所麵對的不過就是一個顧鳳青!隻要他死了,咱們黑虎堂的危機自然就迎刃而解!”

 “老朱,你是說要暗殺錦衣衛百戶?”先前說話的人悚然一驚,連忙道:“你可別犯糊塗啊!殺錦衣衛百戶,那可等同造反啊,萬一查出來,咱們誰都活不了!”

 朱左道:“這隻是迫不得已的做法!”

 “我們可以先與之搭上關係,看看對方的意圖到底是什麽!若是要錢,那就給錢,若是要人,那就四處搜羅美女送給他!”

 “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殺官造反又怎樣?血煞門不照樣幹了,還不是活的好好的!反正咱們也跟血煞門做了那麽久的交易,若是被查出來也要被殺頭!”

 “大不了投奔血煞門,就憑堂主您的武道修為和咱們黑虎堂數百好漢,即便到了血煞門,堂主您也能混個護法、長老當當,照樣逍遙快活!”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都是不自覺點點頭。

 顯然是認可朱左的建議。

 一時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了楚休的身上。

 楚休坐在上首,閉目沉思了許久,睜開眼睛,緩緩道:“左軍師的提議還是較為穩妥,既如此,那就依照左軍師的辦法去做吧!”

 說罷,他擺了擺手:“都散了吧!”

 眾人對視一眼,隨後皆是抱拳行禮,然後離開了此處。

 很快,屋內隻剩下楚休一人。

 昏暗的房間內,一絲光亮透過窗外照射進來。

 映照出其上之人的雙眸,眉宇之間露出一抹與年齡不符的疲憊和滄桑。

 “天下之大,竟無我楚休一容身之地?”

 他低下頭,從衣內掏出一本小冊子,封麵上寫著三個字:

 《血煞經》

 “難道最後真要入魔門練魔功?”

 他輕聲呢喃,似在詢問,又似低語。

 可卻無人回應。

 最後隻有一聲歎息自心間生出。

 ……

 懷寧巷外,朱左七繞八繞拐到了一個幽暗巷子內,最後在一間小木屋前駐足。

 左右看了看,隨後抬手敲門。

 “梆,梆,梆梆梆!”

 敲門聲有一種特殊的節奏,似乎某種暗號。

 “嘎吱~”

 沒多久,柴門被打開,也沒見人開門。

 朱左毫不意外,朝著裏間走去。

 堂內,一身穿黑衣,頭戴鬥笠的男子背對著他。

 見著此人,朱左連忙麵上帶笑:“屬下見過費護法!”

 “朱左,這次找我何事?事情辦成了?”那費姓護法淡淡說道。

 隨著說話,轉過身來,露出麵容。

 相貌倒是普通,隻是那一雙眸子……竟充斥著淡淡血紅。

 望去令人心驚。

 朱左笑著說道:“本來還要費一番功夫!但誰想那錦衣衛百戶下了駕貼逼迫,想必那楚休堅持不了多久了!”

 “好!”

 費護法微微頷首,似是滿意:“此事辦成,你有大功!門主當會親自賜下獎賞!”

 “不過眼下是最關鍵時刻,切不可掉以輕心,還需多加關注!”

 朱左點頭稱是,隨即又說道:“費護法,那新任錦衣衛百戶殺上司上位,想來是心狠手辣之人,會不會對我們的計劃有所阻礙?”

 “此人確實果決,不似林英這等廢物!不過你不用擔心,等忙過此事,門中便會抽出好手將其解決!”

 最後,他厲聲說道:“青竹縣不允許有這樣的錦衣衛百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