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對麵恍然若失的三叔,鄭少傑心有不忍,猶豫一二,輕聲道:“我鄭少傑做事,向來是一言九鼎,但既然您拉下臉麵親自找我求情,我可以答應您,饒他一命,將暗殺的命令改成活捉,隻將柴叔捉回來,執行家法。”

出乎鄭少傑意料的是,聽到他這番話,三叔猶豫一二,居然搖了搖頭。

“不,你還是殺了他吧!”

“……什麽?”

鄭少傑麵露詫異,似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三叔輕歎一聲,淡淡道:“老柴的性子,我最了解,你把他捉回來,在數萬幫眾的眾目睽睽下接受家法,對他來說比死了還要難受!”

“與其接受羞辱,不如直接讓他去死,若是能偽造一下死因,保全他死後的英名,三叔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聽到三叔的話語,鄭少傑不由得目露驚異。

這些紅幫的老家夥們,果然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在確定鄭少傑不會改變心意後,原本還兄弟情深的三叔瞬間改了主意,轉而開始勸他直接幹掉柴叔。

這般態度轉變,放在外界任何地方都是極為炸裂的。

但在紅幫這種地方,卻顯得那麽自然合理。

出來混的,早晚要還的,三叔深知這一道理。

望著麵露驚異的鄭少傑,三叔歎息著起身,輕聲道:“我說過,無論你答應與否,都會全力支持你,你願意給三叔這個麵子,三叔很高興,但既然達不到我想要的結局,那最好便不要折中!”

“阿傑,三叔再給你上最後一課,混我們這行的,千萬不要想著妥協與折中,要做,就做到極致,優柔寡斷,早晚會死於反噬……”

鄭少傑怔怔地望著三叔,良久後回過神來,起身恭敬道:“阿傑受教了!”

三叔欣慰點頭,而後轉身便要離去。

不過剛走兩步,他又停下腳步,轉頭道:“順便提醒你一句,對付老柴,最大的難關不是我,而是你父親。”

鄭少傑微微皺眉:“什麽意思?”

三叔輕聲道:“老柴當年不僅替你父親擋過刀,而且當初你父親遭人設計時,也是他背著你父親,強行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帶著他回到了紅樓……”

鄭少傑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我會跟老爹聊聊的。”

三叔點點頭,轉身就要帶著中年眼鏡男子一同離去。

就在這時,鄭少傑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

“三叔,等等!”

“……”

三叔疑惑地轉過身,而後便看到神色平靜的鄭少傑,以及他手中黑洞洞的槍口。

中年眼鏡男子頓時大驚,額前滲汗,連忙擋在三叔麵前道:“阿傑,你冷靜點,你……你在幹什麽?”

鄭少傑手裏握著槍,神色平靜道:“三叔,我很信任您,但有些事情,還是多個心思的好,所以,在阿青和阿赤處理掉柴叔之前,隻能委屈您暫居紅樓了……”

中年眼鏡男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阿傑,你……”

“稍安勿躁!”

三叔勸撫住中年眼鏡男子,笑嗬嗬地望著阿傑道:“好,那我就先在這裏住上幾天吧——阿傑,我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了,在你手下,紅幫絕對能比現在走得更遠!”

“抱歉了,三叔。”

鄭少傑輕聲道歉,而後按響書桌下方的按鈕。

很快,書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七八位手持槍械的西裝男子推門而入,警惕地將槍口對準三叔兩人。

“把槍放下!”鄭少傑喝斥一聲,而後淡淡道,“請三叔去四樓空房住下,記得態度恭敬點,三叔是你們的長輩,不是囚犯!”

“是,太子哥!”

眾西裝小弟紛紛恭敬鞠躬,而後帶著三叔兩人離開了書房。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鄭少傑望向書桌上父親鄭江龍與眾位老兄弟的合影,眼神流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在如今這個時代,遠洋電話不過剛剛出現,大陸上更是稀少,像紅幫這種存在自然是用不起的,因此在父親鄭江龍歸來之前,他應該是沒辦法與之交流了。

“隻能先斬後奏,等老爹回來後,再跟他好好聊聊了……”

鄭少傑心裏這麽想著,口中則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柴叔啊柴叔,你為什麽非要讓我為難呢?”

……

……

當天晚上,青幫的天地夜總會裏。

發色黑白相間的柴叔正摟著衣著暴露的舞女,一邊上下其手,一邊笑嗬嗬地與對麵的男子交談。

那男子年歲不過三十左右,穿著白色的襯衫,胡亂解開的扣子中露出了滿胸的關公紋身,摟著懷中舞女的左手上少了食指和中指兩根手指,正是青幫負責賣貨的八指坤。

望著對麵目泛**色的柴叔,八指坤臉上的笑容都堆成了花。

他怎麽也沒想到,紅幫的柴叔居然將斧頭幫的那批貨全部賣給了自己!

那可是斧頭幫好不容易才買來的好貨,若是全部散出去,利潤少說有數十萬大洋!

而他八指坤什麽都沒做,隻是坐在家裏,便被這天降橫財砸到了頭頂。

反觀對麵的柴叔,不僅要費時費力,爭奪地盤,還要把利潤的大頭讓給自己,真是冤大……啊不,在世財神啊!

八指坤笑眯眯地望著柴叔,心裏在興奮的同時,也升起了一絲好奇與疑惑。

之前交易沒有達成,他擔心柴叔反悔,所以一直沒敢問。

但現在交易已經達成,八指坤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問道:“柴叔,容小輩多嘴一句,這麽多好貨,您為什麽不自己散賣,非要轉賣給我呢?”

“……”

聽到八指坤的詢問,柴叔臉上笑容一僵,而後冷笑著說道:“還能是因為誰,當然是大名鼎鼎的太子傑啊!”

“哦?”八指坤挑了挑眉,看上去很有興趣。

柴叔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而後狠狠道:“這個臭小子,近些年善事做多了,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好東西了!”

“殊不知當年紅幫就是靠著灰色生意發展起來,是我跟鄭老大拎著砍刀,一刀一刀從屍山血海裏砍出來的!”

“他不過是個坐享其成的後輩,仗著出身有了些名聲,就開始對我們這些長輩吆五喝六,非說什麽DP之害勝於洪水猛獸,居然一下子斷了幫裏所有的DP買賣!”

“也就是他還有些招財進寶的手段,幫失去財路的小弟們找到了其他的發財之路。”

“否則的話,幫裏恐怕早就沸反盈天了!”

還有這回事?

八指坤饒有興趣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柴叔麵露醉態,隨口道:“也就是兩年前的事吧!”

“兩年前嗎……”

八指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難怪這兩年他手下的生意越來越好了!

不過斷掉紅幫內部相關生意的人居然是太子傑嗎?

想到太子傑的名聲和手段,八指坤不由得皺起眉頭。

“柴叔,恕我直言,您與我之間的交易,應該是瞞著太子傑做的吧?”

“……”

柴叔手上動作一頓,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麽,你怕了?”

八指坤當即挺起胸膛,傲然道:“那怎麽可能,有這麽一批貨在手,別說是讓我跟太子傑作對,就算是讓我跟我家龍頭頂嘴,又能如何?”

“賺錢嘛,這才是第一位的!”

聽到八指坤的話語,柴叔臉上露出笑容。

“八指坤,青紅幫這麽多弟兄,還是你最對我的胃口!”

“嗬嗬!”

八指坤嗬嗬一笑,而後臉色一正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為了咱們的生意考慮,我還是要知道,太子傑會不會對我們下手,畢竟您多少也算是違背了他的意思……”

“他敢!”

柴叔冷哼一聲,而後淡淡道:“這方麵,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最近五洲四海洪門懇親大會正在召開,無論是青幫與紅幫這樣的分支,還是紅幫內部,都不得輕易動幹戈,他太子傑就算要對我出手,也隻能從外麵請人。”

“我知道他招攬了一批隱世的江湖高手,倘若真要動手的話,估計出手的就是這批江湖高手。”

八指坤見柴叔語氣篤定,當即心裏一動,明白對方早就想好了對策。

“那……您可有應對之策?”

“當然!”

柴叔臉上露出笑容:“為了防止那小子對我動手,我可是請來了一位絕世高手!”

說著,柴叔轉頭望向沙發後麵站著的眼鏡男子,此人正是斧頭幫琛哥手下的田師爺。

在斧頭幫垮台之後,他立刻轉投了前來插旗的柴叔。

“田師爺,你找來的那個高手,他靠譜嗎?”

“靠譜,絕對靠譜!”

田師爺滿臉堆笑,連忙說道:“據說此人是之前江湖殺手排行榜第一位,綽號終極殺人王的火雲邪神,因為太過癡迷武功,以至於走火入魔,這才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啥,精神病院?”

八指坤忍不住麵露懷疑。

田師爺堆著笑臉說道:“俗話說得好,百聞不如一見,我已經安排人將那位火雲邪神請了過來,是不是真正的絕世高手,您二位親眼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