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

“……是易兒啊!”

正教授著幾名小輩符籙之術的青袍老者轉過身,望著周天易笑道:“終於有空來看看老祖了,可惜你晚來了一天,若是昨天前來,或許能碰上柳小友……”

“……”

迎著文淵老祖揶揄的目光,周天易麵露無奈,揮揮手,示意這幾名周家小輩離去。

年輕小輩們紛紛起身,神態恭敬,先後朝著文淵老祖和家主行禮,而後才轉身離去。

待他們離開大殿,周天易才歎氣道:“老祖,你也知道柳仙子……柳師妹的身份,我……”

還未說完,周天易猛然醒悟,自己如今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謹小慎微的小族長,像這樣的事情,似乎已經無法成為一種困擾。

那麽……

周天易那一直沉寂的心思此刻終於活泛起來,臉色也微微變化。

周文淵不清楚他的心理活動,見他臉色微變,便歎息道:“四海宗的麻煩,老夫自然明白,不過,事情已經無法變得更糟了吧?”

“無論你與她是否結為道侶,周家窩藏四海宗餘孽一事,已是定局。”

“你不會覺得不娶她,周家就能在將來可能會發生的大難中置身事外吧?”

周天易回過神來,臉色複雜道:“當然不會。”

周文淵點了點頭,嚴肅道:“老夫雖已年邁,即將壽盡,但這雙法眼卻還看得清楚明白,那柳小友是傾心於你的,而你……多少也有點意思。”

“既然如此,就不要留下遺憾,婆婆媽媽,瞻前顧後,豈是你周天易的作風?”

周天易心中掀起波瀾,輕歎一聲,拱手道:“老祖教訓的是……”

周文淵嘴角一扯,搖了搖頭:“你小子,從小就有主見,長輩之言,你向來是左耳進右耳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卻偏偏哄得長輩認為你是個乖巧聽話的小輩……”

“嘿,也罷,老夫知道你不會為人左右。”

“說吧,今日前來,有什麽事?”

周天易笑了笑,取出一個儲物袋遞給周文淵。

“老祖,這裏是兩份結嬰靈物以及足夠修煉到元嬰中期的靈石和天材地寶,您收下它,然後便閉關嚐試結嬰吧!”

“周家上下,所有修士,都會為您護法,必能保您——”

周文淵沒有收下儲物袋,反倒是忽然問道:“那你呢?”

周天易微微一笑:“我已拜當年的北海劍尊為師,師尊為我留下了諸多資源,哪怕分您一部分,剩下的也足夠我修煉到元嬰後期。”

周文淵問道:“若是加上這些,能突破到化神嗎?”

周天易失笑一聲,搖了搖頭:“化神豈是這麽容易就能突破的……老祖,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麽,無非是怕浪費資源,卻還不能結嬰成功,可您有沒有想過,如今的周家上下,五十年內,隻有您有機會成為元嬰修士,而一位元嬰修士對周家的意義,您心裏應該明白吧?”

“少跟我詭辯!”周文淵沒好氣道,“且不說老夫能否度過心魔劫,就算能度過,又能如何?”

“青鯉島不過兩條三階靈脈,供養不起一位元嬰修士,到時候你跟你兩個叔叔又要東跑西扯,以舉族之力將三階靈脈晉升為四階靈脈……”

“老祖!”周天易語氣加重,認真道,“周家早晚要走出這一步的!”

“晚走總比早走好。”周文淵搖頭道,“周家崛起太快,需要韜光養晦,尤其是眼下這段時間,更加不能引人注意……”

“此前重寶出世,三大宗門與兩大家族聯手,滅了幾個中型宗門。”

“但那些宗門中,尚有外出尋求機遇的修士,聽聞宗門覆滅,有些修士便悄悄回歸。”

“老夫知道,他們不敢對五大勢力出手,但掛靠在五大勢力下的外圍小勢力就不一定了!”

“青鯉島現在掛靠在落月宗下,本就很容易就會成為他們的目標,你若要晉升靈脈,必然要拿出你師尊留給你的寶物,那就更容易引起他們的注意了!”

說到這裏,周文淵頓了頓,神色複雜道:“珊瑚島李家,已經被滅了……”

“不是你二叔三叔出的手,他們隻是搶走了大部分資源,並未斬草除根。”

“真正出手滅其滿門的,是此前雲霧宗的一位內門長老,他獨自出遊,尋覓機緣,竟然真的從結丹後期晉升元嬰期,現在已經回到群星海域,伺機複仇了。”

周天易皺眉道:“膽子這麽大,落月宗就不管嗎?”

周文淵瞥了他一眼,道:“看來你這幾日真的沒看家族線報,那雲霧宗長老得了件寶物,能夠收斂身上的氣息,連化神期修士都無法看破。”

“前幾日落月宗派出三位元嬰期長老,在天青坊市搜尋,結果硬是沒能找到。”

“離去時,有位落單的元嬰長老還被那人埋伏,聽說毀了一件法寶才將其逼退……”

周天易搖了搖頭:“愚蠢!”

周文淵笑道:“是很愚蠢,但也很瘋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有家有業的人,最怕這樣的瘋子。”

周天易笑道:“周家不怕。”

“……嗯?”

周文淵挑了挑眉,麵露詫異,似乎在說,我怎麽不知道。

周天易將手中儲物袋塞過去,笑著說道:“您放心結嬰,一切有孫兒照料……別說那人隻是個小小的元嬰期修士,就算是化神期,孫兒也有方法應對。”

“天易,你莫要說大話!”

周文淵眉頭緊鎖,有些莫名其妙。

周天易自信一笑:“孫兒何時說過大話?”

周文淵驚疑不定地望著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般,問道:“是那位林前輩?”

周天易笑道:“確實與林師兄有關,不過個中緣由,請恕孫兒不能相告,您隻需要知道,孫兒如今也是有靠山的人了,而且這靠山,不比那三大宗門小!”

“你的話,老夫向來是相信的,不過……他們真的會把你,把周家當回事嗎?”

“老祖放心,我這靠山並非以利益捆綁而來。”

“那是什麽原因?”

望著既好奇又謹慎的文淵老祖,周天易歎了口氣,苦笑一聲。

“老祖,還是那句話,個中緣由,請恕孫兒不能相告。”

說完,周天易沒等周文淵回話,又再次說道:“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先收下這結嬰靈物,四個月後我會邀請幾個朋友來青鯉島做客,到那時,您大概就能明白,孫兒所言非虛了!”

“……”

周文淵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終於揮手收下儲物袋,道:“好,那我就等著瞧了!”

……

……

九叔世界,任家莊。

無論在哪個世界的華夏,喜氣總是能衝淡一切,讓人忘掉平日裏的煩惱。

任家莊從清晨起就熱鬧無比,莊園門口賓客車馬絡繹不絕,婚禮雖是明天舉行,但在這個火車才剛剛開通的年代,許多親朋好友都是提前數天便遠道而來。

任家莊作為東道主,自然要負責這些賓客的衣食住行。

事實上,這些賓客本應由新郎一方負責,但由於新郎葉辰乃是歸國華僑,父母都遠在海外,本地隻有師父林九這麽一位長輩。

林九經營著義莊,而義莊這個地方,怎麽想也不適合接待賓客。

沒辦法,葉辰隻能將相關事宜委托給嶽丈任老爺。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這般架勢,有點像是新郎葉辰入贅任家。

不過那些知情的賓客,卻沒有一個敢這麽想。

原因也很簡單,新娘任家請來的賓客,頂了天也就是個省城富商。

但新郎葉辰請來的,卻都是真正的大人物,比如什麽布行協會的會長,什麽北大文學院的教授,還有中南銀行的創辦者,以及一些經常在報紙上亮相的實權人物等等。

所有大人物,都是看在新郎葉辰的麵子上才來參加婚禮。

為了更好的接待他們,任老爺使出了渾身解數,任家莊上下幾乎都忙得腳不沾地。

可最應該出麵接待的新郎葉辰,卻偏偏從清晨起就沒有亮過相。

任家包下的客棧外,大腹便便的任老爺堆著笑臉,將一位氣勢很足的老者迎進客棧,待對方與隨行人員進入房間,他才鬆了口氣,朝著門口的家仆招了招手。

“老爺。”

“姑爺呢?”

“姑爺早上說,他有些重要的貴客要親自招待……”

“重要的貴客?”任老爺緊緊皺起眉頭,“有什麽貴客比這些貴客還重要?”

“你知道剛才進去的那位張老爺是什麽身份嗎?”

“他可是江西有名的富商,女婿是民國政府財政部的宋部長!”

“這種頂了天的大人物,難道還入不了他的眼?”

家仆聞言滿頭大汗,唯唯諾諾,不敢接話。

任老爺也指望他能回話,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隨便找個人自言自語,宣泄一下內心的震驚罷了。

望著還站在自己麵前瑟瑟發抖的家仆,任老爺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去迎接其他賓客。

待家仆離去,任老爺才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真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