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蘇檀兒笑意盈盈的眼眸，寧毅心裏滿是柔情與感動。
他將蘇檀兒的手拉到自己懷中，輕笑著說道：“放心吧。”
說完，寧毅與蘇檀兒都不再言語，隻是就這樣站在屋簷下，享受著難得的片刻寧靜。
片刻後，院門被敲響，耿護院上前拉開大門，便看到陳凡興衝衝地跑進了院子。
蘇檀兒見狀握了握寧毅的手，而後轉身走進房門。
寧毅笑著迎了上去：“你怎麽來了？”
陳凡哈哈大笑道：“當然是來給你報訊的！”
包道乙死後，劉西瓜便去見了方臘，第二天，方臘便召見了永樂朝百官。
陳凡作為方七佛的弟子以及總管杭州治安的統領，也是要與群臣一起覲見的。
“我算是服了。”陳凡嘿嘿笑著說道，“聖公與百官的反應，與你預料的基本一致，你那三位哥哥出手的時間點挑選得也好，若是再晚些，等朝廷大軍到來，再有包道乙這樣的重要人物死去，恐怕就不能像現在這樣輕拿輕放了！”
“如今，這包道乙算是白死了，在你的安排下，他麾下的勢力基本被瓜分一空，聖公也隻是在殿上怒斥了劉西瓜一番，然後就不再計較了。”
“我原本以為厲帥會因為昨日的事情落井下石，沒想到他居然一言不發……”
“聖公從那些接受包道乙勢力的人口中得知了你的事情，本來是想召見你的，不過西瓜說你那三位哥哥可能也會隨行，聖公便不再提及此事了……”
陳凡喋喋不休地將今日殿上的事情悉數道出。
雖然言語不算非常條理，但對寧毅來說已經足夠了。
隨著陳凡的講述，寧毅心中漸漸勾勒出了永樂朝廷的現狀。
無論是他們對包道乙之死的反應，還是方臘不敢讓左玉三人近身的表現，都表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們怕了……
這個怕是多方麵，多維度的，不隻是擔憂朝廷的大軍，還有義軍的未來。
哪怕是被奉為聖公的方臘，他對自己的將來也沒有充足的信心。
“人心浮動，這永樂朝，怕是時日無多了……”
寧毅心裏這麽想著，不過當著陳凡的麵，他並沒有將其道出。
陳凡說著說著，忽然停下了，瞅著寧毅遲疑道：“不過，聖公旁敲側擊，好像想要讓我和劉西瓜說服那三位宗師，讓他們為義軍效力……你覺得有戲嗎？”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
陳凡毫不猶豫地說道。
寧毅搖了搖頭：“沒戲。”
陳凡歎了口氣：“我覺得也是……要是我能有這般天下無敵的武藝，又沒有俗事牽絆的話，肯定也去浪跡天涯，縱橫天下，路遇不平事，就拔劍斬之，豈不快哉！”
寧毅笑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功與名……”
“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
陳凡連連點頭，一臉的心馳神往。
就在這時，寧毅身後的房間中傳來蘇檀兒的輕咳聲。
陳凡回過神來，尷尬道：“哦，時間不早了，你跟弟妹早點休息吧，劉西瓜被師父留下來了，等明天她回營，我們在霸刀營擺宴，為弟妹接風洗塵！”
說完，陳凡朝著寧毅身後擠了擠眼睛，然後便轉身離去。
時間確實已經不早了，但要立刻休息，還是不可能。
在寧毅與陳凡交談的時候，蘇檀兒也在與小嬋說著私密話。
從臉頰紅得像猴屁股的小嬋口中，蘇檀兒已經得知，她與寧毅之間有了夫妻之實。
正好，蘇檀兒與小嬋本就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在江寧時也經常打趣，說寧毅要是想納妾，就把小嬋收入房中。
如今寧毅既然已經與小嬋有了夫妻之實，蘇檀兒便提議要為他們舉辦納妾儀式。
原本這場私密的儀式隻有蘇檀兒和丫鬟娟兒兩個見證人，但蘇檀兒覺得，這樣有些怠慢嬋兒，於是便想著讓寧毅把左玉三人請來。
寧毅詫異道：“請他們幹嘛？”
蘇檀兒笑道：“他們不是相公的兄長嗎，長兄如父，把三位兄父請來，難道不合禮嗎？”
寧毅翻了個白眼：“他們是跟你來到杭州的，真兄長還是假兄長，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蘇檀兒輕笑一聲，低聲道：“真如何，假又如何，妾身倒是覺得，假戲真做也無妨呀，三位兄長身懷絕世武藝，相公也是身負絕世才華的天縱之才，難道不配做他們的兄弟嗎？”
寧毅想了想，搖頭道：“不妥，過於功利。”
蘇檀兒堅持道：“妾身乃商賈之女，商賈逐利，天經地義，相公若是拉不下這個臉，就讓妾身去請三位兄長吧，想必他們應該會給妾身這個麵子。”
“……”
寧毅一時語塞，仔細想了想，發現左玉三人好像真的會答應。
不過這與蘇檀兒的麵子沒什麽關係，單純是為了湊湊他的熱鬧。
沒辦法，見蘇檀兒堅持，寧毅也隻好走出院子，來到隔壁請左玉三人觀禮。
婚禮畢竟是婚禮，沒有賓客作為見證，確實是有些怠慢小嬋。
雖然小嬋本人並不在意，但寧毅畢竟是後世人，表麵上沾了古代的便宜，可以一夫多妻，心底裏還是現代人的靈魂，無法像真正的古人那樣坦然處之。
在他眼裏，妻妾都是老婆，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果然，聽到寧毅的邀請，左玉三人如他所料般興致勃勃地答應下來。
眾人擠在細柳街院子的小房間內，點起明亮的紅燭，左玉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件大紅色的嫁衣，當做禮物送給了即將新婚的小嬋。
小嬋雖然說著不在意儀式，但能穿著嫁衣嫁給寧毅，自然也是萬分欣喜。
僅僅一件嫁衣，便讓小嬋對左玉三人的些許恐懼，轉變為了由衷的感激。
就這樣，在紅燭的燈光下，小嬋羞答答地與寧毅拜了堂，而後又端起茶杯，向俏臉含笑的蘇檀兒與擠眉弄眼的左玉三人敬了茶。
自此，小嬋終於嫁給了她傾心已久的姑爺。
不過到了洞房的環節，事情就變得有些古怪了。
“……所以，你今晚要跟我們睡一個院子？”
左玉臉色古怪地望著寧毅：“那小嬋呢？”
寧毅無奈道：“檀兒要跟她說些悄悄話，我被她們趕出來了。”
葉子勳哈哈大笑：“那到底是你納妾，還是弟妹納妾啊？”
寧毅笑道：“想來應該是我家娘子納妾了……”
眾人說笑一陣，寧毅忽然道：“差不多該攤牌了吧？”
左玉臉色不變，笑著問道：“攤什麽牌？”
寧毅定定望著他，忽然微笑道：“你們來杭州，應該不是為了刺殺方臘而來的吧？”
左玉三人對視一眼，笑著問道：“不然呢，還能是為了什麽？”
寧毅笑著說道：“說是為了我，那就有點自作多情了，不過我很確定，你們的目標，不是方臘。”
左玉臉上露出饒有興趣的神情，伸了伸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寧毅繼續道：“以三位兄長的實力和作風，若真是為了刺殺方臘而來，在包道乙死前，你們能找到不下十次絕佳的刺殺機會。”
“但你們一次都沒有出手，反而因為撞見包道乙擄掠女子，便悍然將其當街強殺，使得方臘與諸多高層將領人人自危，紛紛加強了自身的安保措施。”
“從這次事件中，我看出了你們的隨性而為與肆無忌憚，也看出了你們並不在意方臘，刺殺方臘隻是你們為了隨我家娘子潛入杭州的托詞罷了。”
“至於你們的真實目的……”
寧毅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定定地望著左玉、李雲與葉子勳。
三人相視而笑，葉子勳笑著走上前來，從懷裏掏出一物，塞進寧毅懷裏。
“今日你大婚，做哥哥的理當送你件禮物，你那破火銃不怎麽好使，還是用我這個，馳名品牌，手工打造，絕對精良！”
葉子勳豎了個大拇指，而後便退後一步，饒有興趣地觀察起了寧毅的反應。
寧毅怔怔地望著手中之物，心裏掀起抑製不住的滔天巨浪。
從入手之時，他便察覺到了那冰涼的質感與熟悉的形狀。
如今低頭一看，果然看到了一把在月光下閃耀著鉑金色光澤的經典款M1911……
這是什麽鬼展開……
寧毅心裏升起一股荒謬的錯亂感。
良久後他才抬起頭，望著葉子勳定定道：“‘轟天雷’葉子勳？”
葉子勳笑著點頭，指了指他手裏的手槍，道：“轟天雷。”
說完又指了指自己，道：“葉子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