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男子的話語,杜謙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注視著對方。

而對方明明能時刻感受到【如芒在背】所帶來的錯覺,卻還是語氣如常地與他對話。

這樣的情況,杜謙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應該說不愧是天下有數的頂尖驅魔人嗎?

杜謙若有所思地望著男子,旋即從腰間扯下一塊布條,蒙住了眼睛。

刹那間,那股如芒在背的驚悚之感徹底消失。

男子心中鬆了口氣,旋即驚異地望著杜謙被布條蒙住的眼睛。

“小哥,該說不說,你這雙眼睛有點東西啊!”

他已經從杜謙的動作中看出了些許端倪。

杜謙謙虛道:“嗬嗬,不過是學藝不精,無法收斂鋒芒罷了,讓前輩見笑了!”

男子搖了搖頭道:“俺看你走仙道的路子,卻還有先天巔峰的武道修為,多少也算是個武者,既是武者,就該龍精虎猛,一往無前,過於謙虛,反倒是失了武道真意……”

杜謙微微一怔,旋即拱手道:“受教了!”

男子又問道:“俺再問你一句,你真要讓給俺?”

杜謙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前輩請便!”

男子當即道:“那俺就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男子縮身下勢,丹田上提,前腿曲膝,腳跟著地,踏出虛步,後腿彎曲,單腿支撐全身體重,猶如猛虎出籠,顯化出一條體型碩大的斑斕巨虎。

此即為虎形拳的奧義之一——摟勁!

刹那間,男子身上湧現出一股蠻荒凶獸般的氣勢。

“吼!!”

似有似無的虎吼聲在杜謙的精神世界中響起。

那男子雙腳踏地,一個虎躍朝著豬妖迅猛地撲了過去。

對麵的豬剛鬣剛剛起身,還沒能從力量恢複的懵逼中反應過來,便看到一頭老虎迎麵而來,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咬向它的鼻子。

“嗷!!”

豬妖慘叫一聲,隻覺得鼻尖被狠狠重擊,恐怖的勁力以鼻尖為起點傳遍全身,令其體表毛發如水麵般波動起來,全身筋肉酸麻,骨骼咯吱作響。

僅僅是一拳,竟能撼動豬妖那硬逾鋼鐵的妖身。

這般場景,看得杜謙歎為觀止,忍不住想要對他使用【取長補短】。

但還沒等他下定決心,另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轟然落在男子與豬妖之間。

那男子見狀一驚,虎形拳瞬間變化為螳螂拳,架住了前方踹來的掃腿,而後抬手戳向對方下陰。

陰風襲來,來人也是一驚,當即抬腳踹在男子臂彎,借力向後,一個後空翻落在地上,拄著拐杖一臉陰沉地望著男子。

“又是這下三路的招數,何其陰損!”

“嘿,你還好意思說俺陰損?”

男子站起身,一臉不爽地望著對方道:“天殘腳,俺就不明白了,你為啥老是跟俺搶飯吃?”

聽到天殘腳這個名字,杜謙心中一動,順著男子的目光望向來人。

隻見那人披著棕色的皮襖,手持一根棕木拐杖,白發蒼蒼,胡須垂到胸前,看上去年紀頗大。

但比起他的年紀和麵容,最令人感到驚奇的是他的兩條腿。

其左腿大小如常,小腿上刻滿紅色符文,但右腿卻肌肉萎縮,小如幼童,在左腿和拐杖的作用下,隻能懸在空中,看上去頗為滑稽。

毫無疑問,這正是電影中出場的三位頂尖驅魔人之一——天殘腳。

聽到男子不爽的話語,天殘腳輕蔑一笑:“什麽叫搶飯吃,大家明明都是循著妖氣而來,反正誰先捉到那豬妖,誰就是天下第一驅魔人!”

說到這裏,天殘腳頓了頓,瞥著不遠處的杜謙道:“真要論先來後到的話,那邊的少年人才是第一個跟豬妖交上手的吧!”

男子哼了一聲道:“俺已經問過他了,是他答應將豬妖讓給我的!”

“哦?”天殘腳挑了挑白眉,一臉的不相信,“是嗎?”

男子怒視著天殘腳道:“你什麽意思,俺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好吧!”

“好了!好了!”

略帶笑意的聲音從左側的山穀狹道中傳來。

男子與天殘腳皆是一凜,紛紛轉頭望去。

隻見一名身著白衫,麵容英俊的白麵小生出現在山路盡頭。

他盤坐在一架步輦之上,麵帶微笑,直視前方,身邊還有四位穿著白裙的女子跟隨,一邊架著這不知從哪裏找來的步輦,一邊從腰間竹簍中取出花瓣,灑向空中。

與前兩位驅魔人相比,這位的出場算是很有牌麵了。

隻可惜,他身邊的四位白裙女子的年紀都至少在五十歲以上,那早已走形的身材,還有滿是皺紋的臉龐,多少有些破壞了這唯美的氛圍。

“好了,都別吵了……咳咳!”

步輦上的白衫青年以手帕掩口,咳嗽兩聲,而後無奈地說道:“看看你們身後,那豬妖都趁著這個機會逃走了,你們還在吵些什麽?”

“跑了?”

天殘腳二人微微一怔,連忙轉過頭,果然隻看到豬妖奔逃留下的腳印。

身著白衫的俊美青年歎息道:“這一次沒有抓住它,到了月圓之夜,它會變得更加凶猛,試問這天下英雄豪傑,除了我空虛公子之外,還有誰能降服它?”

男子翻了個白眼:“嗬,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天殘腳瞥了男子一眼,旋即望著那自稱空虛公子的俊美青年,沉聲道:“豬妖走便走了,但我聽說空虛公子的空虛劍法天下無雙,我天殘腳,是時候跟你比一比高低了!”

空虛公子擺了擺手,一臉高手寂寞地輕歎道:“不用比了,我的第一,就送給你了!”

“要知道,做第一,是很空虛,很寂寞的一件事,你們凡人,又怎麽能明白呢?”

說著,空虛公子微微偏頭道:“低調點,花,別扔了……”

正在撒花的四位老婦微微一頓,為首那位忍不住道:“老板,不是你讓我們扔的嗎?”

“咳咳!”

空虛公子連忙咳嗽兩聲,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身邊的老婦。

那老婦讀不懂氛圍,還在繼續問道:“到底是扔還是不扔?”

“……不扔!”

空虛公子怒喝一聲,而後轉頭望向前方的二人,強笑一聲道:“開個玩笑,我根本不知道她們到底在說些什麽……”

那老婦充耳不聞,還在說著:“不扔也是要算工錢的!”

“咳咳咳!”

空虛公子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瞪著眼睛,不停地指著老婦,徹底破功。

“好好好,我……你……”

“哈哈哈!”

形意拳高手忍不住哈哈大笑:“空虛公子,這四棵老蔥你從哪拔的?”

空虛公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荒山野嶺,能找到這四個算好運了!”

天殘腳譏笑道:“你就不能自己走兩步嗎,非要坐步輦?”

空虛公子不屑道:“走路?那不就跟你們一樣了嗎?”

三位頂尖驅魔人吵吵鬧鬧,顯然都沒將豬妖逃走一事放在心上。

杜謙眼神古怪地望著他們,稍加思索,他悄悄後退,朝著崩塌的碎石堆摸去。

就在這時,一輛造型古怪的馬車從空虛公子後方疾馳而來。

坐在馬車最前方的,赫然是剛剛離去的陳玄奘,以及終於趕來的段小小。

望著前方的正在吵鬧的三人,段姑娘微微一怔,旋即滿臉凝重。

“形意拳,天殘腳,空虛劍法!”

“這三人是天下位列前三的頂尖驅魔人,他們居然同時出現在了這裏……”

“難道也是來對付那隻豬妖的嗎?”

段姑娘緊緊皺起了眉頭,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深邃的大坑與密密麻麻的裂痕,還有那從峰頂坍塌下來的山嶽,忍不住麵露心驚。

陳玄奘連忙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豬妖呢,還有杜施主呢?”

段姑娘搖了搖頭:“沒看到。”

陳玄奘皺起眉頭,麵露擔憂:“莫非……”

段姑娘果斷搖頭道:“不可能,那姓杜的掌握著大慈大悲和諧結界這樣的無上神通,別說隻是一隻豬妖,就算是十隻八隻,也絕對傷不了他!”

“那杜施主現在……”

就在陳玄奘麵露疑惑的時候,那山體坍塌的廢墟之中,杜謙掀開一塊巨石,渾身灰跡地鑽了出來,滿頭黑線地望著麵前堆積成山的碎石。

……找不到,根本找不到!

那塊墨玉到底掉在哪了?

杜謙心中歎了口氣,忽然想到,既然這墨玉的形狀與他前世見過的某樣東西如此相似,那等閑的攻擊應該無法摧毀掉它吧?

要不,試著把這山石全部毀掉看看?

想到這裏,杜謙轉過頭,將不懷好意的目光投向了還在爭吵的三位驅魔人。

“抱歉了,借你們神通一用!”

話音未落,杜謙當即指定一人用出了神通【取長補短】。

那形意拳高手原本還在嘲笑空虛公子,忽然臉色一變,隻覺得自己腦海中有關形意拳的經驗和感悟正在飛快地流逝,境界也因此跌落到初入武仙的程度。

刹那間,形意拳高手身上的氣息暴跌。

天殘腳和空虛公子都察覺到異樣,紛紛轉過頭,眼神詫異而又審視地望著他。

“怎麽回事?”

“沒……沒什麽!”那漢子顧不得思考其中緣由,強笑一聲,結結巴巴地說道,“俺突然想起來,家裏好像還有點事,得先回家一趟!”

“慢著!”

天殘腳大聲喝住漢子,眯起眼睛,打量著他道:“你身上的氣息……”

話音未落,天殘腳臉色一變,隻覺得體內法力瘋狂流逝,竟是在眨眼間,從原本圓滿的狀態,變得隻剩下一半左右。

與之相對的,那形意拳高手的感悟紛紛回到腦海,氣息也是一提再提。

他滿臉懵逼地站在原地,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摩拳擦掌,不懷好意地望著臉色微變的天殘腳道:

“老跛子,你剛才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