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荒原上,數以百計的駱駝與馬車混亂地向著四周散開。
程處默全身披甲,揮舞著一杆寒光閃閃的馬槊,率領十餘名同樣包裹著鐵甲的騎兵,猶如魔神下凡般衝進了駝隊。
隻一瞬間,攔在騎兵前方的大食人紛紛被撞得飛了起來。
殷紅的鮮血在半空中揮灑,迎麵染在了戰馬與那些鐵甲騎士身上。
“呼——”
程處默仗著兵利甲堅,一馬當先。
他目光鎖定著方才喊話的大食人,見對方轉身就逃,當即縱馬前馳,揮動馬槊,從背後狠狠戳進了對方的肩膀,然後用力一挑。
隻見那大食人慘叫著飛起,被程處默一把抓住腰帶,按在了馬背上。
“閉嘴!”
程處默厲喝一聲,手中馬槊狠狠敲在大食人脊背,敲得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然後奄奄一息地趴在馬背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此時,駝隊後方已經組織起約莫三百人規模的騎兵。
但與大唐的鐵騎相比,這些騎兵並未披甲,有些甚至還**著上身,隻拿著一柄彎刀,便嗷嗷叫地朝著大唐騎兵衝了過來。
程處默冷笑一聲,絲毫不懼,率領眾騎正麵迎敵,猶如鋒矢般戳進了敵陣。
“叮叮當當——”
彎刀砍在他的鐵甲上,但卻隻能留下一道道淺淺的刀痕。
與之相對的,程處默每一次揮動馬槊,都能帶走至少一條性命。
就這樣,三百人規模的騎兵部隊被十餘名大唐鐵騎硬生生從中央戳穿。
被分割開來的騎兵從兩側掠過,看都沒看身後的騎兵,便徑直朝著前方的車隊衝去。
望著前方嗷嗷叫的大食騎兵,車隊外圍的弩手當即敲下扳機,用弩車射出一根根粗大的箭矢。
那箭矢形如標槍,箭頭呈三棱狀,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爍著寒芒,顯然是精鋼打造,威力無鑄。
每一根箭矢衝進敵陣,都能在人群中開出一條血路。
大食人的皮質盾牌根本無法阻擋弩車的威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弩箭洞穿盾牌,紮進身體,甚至從他們背後貫穿而出。
“咻——”
伴隨著一道道尖銳的破空聲,戰場上仿佛有死神的鐮刀在無情地收割著生命。
車隊之中,那退回去的少年郎站在十數個膀大腰圓的護衛之間,透過身前盾牌的縫隙,默默地觀察著前方的戰場。
見程處默等十餘騎消失在合攏的大食騎兵之中,他微微皺眉。
稍加思索,他喚來身邊護衛,囑咐他們率領剩餘的騎兵,伺機衝陣,與程處默匯合,務必不能讓小公爺有任何損傷。
護衛領命離去,提著一杆馬槊翻身上馬。
與此同時,在敵陣後方,程處默已然率眾戳穿了敵陣。
望著身後混亂的騎兵,程處默全身染血,但卻精神抖擻,躍躍欲試。
眼見著小公爺似乎打算再折返回去,戳個對穿,旁邊的騎兵大驚失色,連忙出聲,以雲侯的命令提醒他莫要衝動,這才勉強將他拉住。
之前他們率先發起衝鋒,敵方並未做好準備,站穩腳跟,所以才顯得他們無往不利,勇不可當。
但如今,大食的騎兵已然交織成陣,再想像剛才一樣一路衝鋒到底,那就沒有這麽簡單了。
程處默歎了口氣,望了眼身前奄奄一息的大食人,隻好揮動馬槊,喝令眾騎從外圍繞回去。
就在他們調轉馬頭,從側翼掠過敵陣的時候,程處默突然發現,敵陣側翼的駝隊之中,有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正在閑庭闊步。
那人一襲青衫,黑發黑眸,麵容俊美,望去不似蠻夷,倒像是個正兒八經的唐人良家子弟。
此刻,那青衫男子將左手背在身後,悠哉悠哉地行走在混亂的駝隊之中。
旁邊手持長刀的大食人大喊著衝了過來,那人看也不看,右掌一推,便將其打得飛起,劃過一道拋物線後狠狠墜落在地。
長刀脫手而飛,被那人隨手接住,然後輕描淡寫地向前一擲。
“噗嗤——”
長刀打著轉割下了兩人的腦袋,最終釘在第三人的胸口。
那第三人瞪大了眼睛,嘴角汩汩湧出鮮血,向後栽倒在地。
而那擲出長刀的青衫男子不僅毫不在意,而且還閑庭闊步地走到馬車旁邊,掀開麻布,好奇地打量著裏麵的貨物。
周圍的護衛被他驚得連連後退,手持長刀,麵麵相覷,不敢上前。
看到這一幕,程處默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即頭皮發麻。
高手!
絕對是高手!
而且是那種武藝臻至化境的百人敵存在!
就在這時,那青衫男子似乎察覺到了程處默的目光,微微轉頭,詫異地望了過來。
程處默心中一凜,但麵上還是不動聲色,揮動馬槊,喝令眾騎向前疾行。
待衝垮側翼的駝隊,程處默率領的騎兵終於與大部隊匯合了起來。
此時,正麵的戰場上,大食人的騎兵已經被大唐撒錢一般的弩箭陣清理得七七八八。
匯合起來的五十餘鐵甲騎兵頓時衝鋒而來,猶如推土機一般清理著零散的騎兵。
按照常理,這般戰損,大食人早就該四麵潰逃了。
但這群人顯然有些特殊,似乎他們並不是來戰鬥,而是來送死的。在程處默等人無情的鐵蹄麵前,他們不僅沒有潰逃,甚至沒有說出一句話,隻是揮舞彎刀,好似野獸般嗷嗷叫著。
不多時,這支部隊終於被程處默的騎兵以及射完弩箭後衝上來的步兵們全數清剿。
程處默率眾消滅殘黨,期間他時刻留意著那些駝隊中人的模樣,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名青衫男子的身影。
“真是奇哉怪也……”
程處默皺起眉頭,旋即搖了搖頭,將此事拋在腦後。
另一邊,車隊中的少年郎皺起眉頭,望著前方的戰場,似乎察覺到了不對。
就在這時,一名道袍老者從後麵走了過來,皺著眉頭問道:“這些是什麽人,胡子?”
少年郎皺眉道:“看他們的裝束,確實是大食人,但我覺得不對。”
“這些人帶著美酒,日出不朝拜,絕不可能是穆斯林!”
說到這裏,少年郎頓了頓,望著前方手提俘虜的高大戰將,笑著說道:“事實究竟如何,咱們問一問就知道了!”
“撲通!”
此前喊話的大食人被程處默扔在了那少年郎的麵前。
那人神色驚惶,連忙爬起來,撲向少年郎的雙腳,似乎打算親吻他的鞋子。
少年郎皺起眉頭,一臉嫌惡地將其踹開,道:“說,你們是誰,為何要冒充大食人?”
那人一臉諂媚,連忙回答道:“全能而勇敢的將軍,我們隻是前來邀請您參加宴會的仆人,那些該死的奴隸,他們隻是宴會前的一場小遊戲。”
“我們的客人都喜歡在宴會前玩一點小小的遊戲,卑微的阿卜杜拉以為將軍閣下也喜歡,所以就安排了這樣的一場小遊戲……”
奴隸?
少年郎微微一怔,當即喚人押來俘虜,掰開嘴巴一看,果然被割去了舌頭。
程處默等人大怒,以為這自稱阿卜杜拉的胡子在胡說八道,但少年郎卻知道是真的,因為波斯貴族確實有這樣的習俗。
不過,對方用的是奴隸,但他身邊的可都是同胞和兄弟!
少年郎臉色鐵青,當即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將其拖去斬首。
待阿卜杜拉哭天喊地地被拖走,少年郎轉頭望向程處默:“戰損多少?”
程處默傲然道:“二十三傷!”
少年郎微微一怔:“亡呢?”
程處默哈哈大笑:“沒有!”
少年郎瞪大了眼睛:“真的?!”
“我騙你作甚!”程處默笑著攬住少年郎的肩膀,而後低聲道,“不過,有件事,我覺得必須要跟你說一下……”
程處默壓低了聲音,將方才神秘出現的青衫男子一事告訴了少年郎。
聽完程處默的話語,少年郎不由得緊緊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一陣叮叮當當的駝鈴聲從前方傳來。
眾人微微一怔,抬眼望去,隻見前方戰場的邊緣,一頭渾身潔白的小駱駝不知何時出現,邁著優雅的步伐朝眾人走了過來。
程處默與少年郎對視一眼,當即命人將那駱駝牽來。
待來到眾人身前,那白駱駝立刻跪臥下來,露出了背上馱著的銀盒子。
那銀盒非常精美,一看就是能工巧匠打造。
程處默上前扭開小鎖,發現裏麵空無一物,不禁疑惑地望向少年郎。
旁邊的老者上前查看一番,轉頭道:“這盒子被人打開過。”
少年郎皺起眉頭,心想這白駱駝應該是幕後之人派來的信使。
但可惜,信還沒有傳到,便被人截胡。
隻是不知,這截胡之人究竟是誰,又有何目的……
就在少年郎心緒翻滾的時候,一道悠悠的聲音突然從眾人頭頂傳來。
“雲侯不遠千裏而來,餘心甚喜,特遣帳下二三子,相戲於階前,聊博軍侯一笑。”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眾人嚇了一跳。
周圍的護衛紛紛舉起盾牌,護住少年郎等人,剩下的人或拔出腰刀,或舉起弓弩,紛紛驚疑不定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什麽人?!”
為首的護衛厲喝一聲。
少年郎抬頭望去,隻見一容貌俊美的青衫男子坐在馬車頂部,手持一卷羊皮紙,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上麵的文字,一邊語氣悠悠地說道:
“今有波斯之佳釀,諸國之美人,與白雪起舞,迎北風頌歌,美不勝收,餘甚盼與雲侯共謀一醉,不知可否?”
說完,那青衫男子轉過頭,望著下方驚疑不定,如臨大敵的眾人,笑著揮了揮手中的羊皮卷。
“哪位是雲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