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答應了要教導洪城,雲燁沒有一刻不在後悔。
因為在學會如何用密碼本編寫和破譯陰符書後,這家夥又腆著張老臉,哀求雲燁教他怎麽寫書。
他準備自己寫一本書,作為百騎司的密碼本。
但可惜,在李氏發家之前,他就是李二這個公子哥身邊的馬童,除了忠誠可嘉,有些勇力外,肚子裏可以說是毫無半點墨水。
雲燁教他寫書的難度,無異於將許敬宗教導成謙謙君子。
但沒辦法,海口已經誇下,他就算再怎麽後悔,也隻能硬著頭皮迎難而上。
不過,洪城也知道這件事有點難度,所以作為補償,給雲燁交了五千貫的學費,這才讓雲燁的脾氣緩和下來,沒有最開始那麽暴躁。
除了洪城之外,雲燁與軍營中其他人的相處都還算愉快。
他是大唐有名的高人子弟,但在軍事上卻是個門外漢。
李靖知道他的智慧並不在戰場之上,所以隻將他留在軍中,作為醫官,與孫思邈一起醫治前線上退下來的傷兵,並未將他派往戰場。
不過,同為高人弟子的林中天就不一樣了。
這些天來,程處默每隔幾天都要找林中天切磋,然後不到三合,便被揍得滿地打滾,帶著滿身的瘀傷跑去找孫思邈修養。
但即便如此,程處默還是沒有絲毫改變,每次傷一好,就跑過來找揍。
如此反複,雖然結果未變,但程處默的武藝確實在肉眼可見地提升。
這件事情,包括最高首領李靖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對於林中天表現出來的超強武藝,李靖十分眼熱。
他曾多次找到雲燁,旁敲側擊,想要將林中天借來用用。
雲燁好不容易找到這麽一條可以信任的大腿,怎麽可能輕易放手。
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李靖的要求,說他師兄無意疆場,更無意功名。
見雲燁說得這麽堅決,李靖也隻好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事實上,對於這場覆滅DTZ的戰鬥,林中天還是有些興趣的。
不過,就算沒有他,這場戰役的結局也早已注定。
與其讓他機械降神,錦上添花,不如讓大唐獲得一場實打實的勝利。
即便傷亡會多些,但對將來萬國來朝的大唐,不,巨唐來說,這是不得不經曆的重要環節。
磨難既是磨難,也是塑成人格乃至國格的必要因素。
一味地庇護與縱容,隻會拔苗助長,令大唐根基不實。
所以,林中天選擇留在了雲燁身邊,每日除了與雲燁和孫思邈交流,就是教導那日暮如何開發自己的靈覺天賦。
最終的結果就是,每過幾天,那日暮都會莫名其妙地撿來些小羊羔和小牛犢。
一開始,軍中的廚子們還對那日暮撿來的牛羊虎視眈眈。
但後來,他們被暴怒的那日暮指揮著牛羊一陣亂頂,而雲侯不僅沒有怪罪那個胡女,反而將他們這群人都打罵了一頓。
自此之後,他們都明白過來,這胡女是雲侯罩著的。
她找來的牛羊不僅不能碰,還得好吃好喝地供著。
當然,雲燁是侯爺,不是流氓,就算如今天寒地凍,他也不可能用軍中糧草來喂養牛羊。
於是,為了替那日暮兜底,他從駝城帶來的數千頭駱駝也就自然而然地歸為軍中所有。
望著鑽進牛羊群中,笑容比太陽還要燦爛的那日暮,雲燁不由得幽幽地歎息一聲。
“天哥,你確定這樣可以讓那日暮擁有一份自保之力嗎?”
“當然。”林中天笑著說道,“德魯伊聽說過沒,那日暮有這個天賦。”
“當然聽說過。”
雲燁點點頭,而後忍不住笑道:“不過,你我兩個後世之人,居然要將胡族少女培養成巫婆,這要是傳到後世,不得被網上的人笑死……”
林中天笑了一聲,旋即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道:“不這麽做也可以,你將她帶回長安,就不用擔心什麽自保之事了。”
雲燁臉上神情一僵,旋即訕笑著說道:“天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去之後,就要跟你未來的弟妹正式成親了。”
“如果這時候把那日暮帶回去,先不說我老丈人會怎麽想,單是你弟妹,就能把我給撕了!”
說著,雲燁望向前方笑容燦爛的那日暮,語氣幽幽道:“況且,那日暮也不一定想去長安,她是草原上的女子,離開草原,她會死的……”
林中天歎了口氣道:“你的感情,你自己處理。”
雲燁點點頭,然後稍加思索,低聲道:“李靖已經帶兵離開了,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爆發最終的DTZ決戰,等到李靖得勝歸來,天哥你便隨信使先一步回長安吧!”林中天挑了挑眉,道:“那你呢?”
雲燁神色一正道:“我是大唐藍田侯,食民膏,享爵祿,DTZ之戰,涉及大唐國運,於情於理,我都該留在此地,等待最終的結局。”
“況且,你我都知道,這一戰是大勝。”
“如此軍功,我怎能錯過,須得分上一塊蛋糕!”
林中天點點頭道:“那就這麽說定了,等到大軍得勝歸來,我便先一步回長安。”
得到林中天的回答,雲燁終於鬆了口氣。
如今田襄子雖死,但他偽造文書的行為,證明他在朝中也有勢力。
這樣一來,一旦駝城的情況被其他幕後之人得知,雲燁在長安的家人就有些危險了。
當然,有他在前線待著,一些明麵上的伎倆其實是不用擔心的,畢竟李二現在仍是英明之君,絕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做出寒前線將士之心的舉動。
但若是暗地裏的陰招,那就要另說了。
考慮到這一點,雲燁才會拜托林中天,讓他先一步回長安,替自己看顧家人。
有林中天在,無論他們想耍什麽陰招,都會被林中天以絕對的力量碾壓過去。
“不過,信使之事,事關重大,應該不會讓我這個無官無職的人結伴而行。”
“沒關係。”雲燁笑道,“信使歸去,洪城也會率領百騎司的一千精騎在旁護衛,我會想辦法拜托洪城讓你與百騎司同行……”
當然,隻要林中天想,他隨時可以自己回去長安。
但那樣一來,軍營就會發現雲燁身邊少了一個人。
在如今這般關鍵的時刻,任何出格的舉動,都有泄露軍機的嫌疑。
所以,為了雲燁考慮,林中天想要回長安,就必須要找個時機,名正言順地離開軍營。
“那倒可以。”
聽到雲燁的話語,林中天點點頭,笑著說道:“不過,這辦法就不用想了,我有主意。”
雲燁好奇道:“什麽主意?”
林中天微微一笑,右手一翻,取出一個木盒。
雲燁詫異地望著木盒,下意識抬手接過,打開了蓋子。
“嚇——”
看到盒中之物,雲燁手上一抖,竟是嚇得將盒子抖了下來。
好在林中天就在旁邊,右手一伸,便將那盒子穩穩接住。
“拿穩點!”林中天沒好氣道,“這東西放到後世可是能判死刑的國寶,摔壞了怎麽辦?”
雲燁瞪圓了眼睛,望著盒子中那黃金補角的一方玉璽,嘴唇微顫地說道:“傳……傳國玉璽?!”
林中天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是啊!”
雲燁瞪著他道:“等等,讓我緩緩……這東西怎麽在你手裏?!”
林中天笑道:“你難道不知?”
雲燁茫然道:“不知什麽?”
林中天悠悠道:“頡利可汗最信任的大將康蘇密,裹挾著蕭皇後和元德太子來到唐軍大營,已經跟咱們做了半個多月的鄰居了!”
“這我當然知道!”
雲燁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然後猛地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說道:“難道說……”
林中天點了點頭,笑吟吟地說道:“沒錯,傳聞這個時期‘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傳國玉璽就在蕭皇後與元德太子手中。”
“正好,他們是你我在營中的鄰居,我一時好奇,就悄悄摸進帳中,找到了這方玉璽!”
雲燁咽了口唾沫,終於從震驚中平複過來,揉著太陽穴道:“難怪……前些天康蘇密還說過要擇日拜訪我,結果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
“我原以為是他改了主意,現在看來,原來是找不到傳國玉璽,失去了談判的憑證,現在想必應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吧!”
說到這裏,雲燁歎了口氣,頭疼道:“不過天哥,你也太莽撞了,這傳國玉璽不比其他,你貿然將它拿到手中,說不定還是有過無功……”
“這樣吧,你把玉璽給我,我這就將洪城叫來,跟他說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