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傳回,長安城中響起了震天的歡呼聲。
那鼎沸的人聲從城門口一路向著皇宮中延伸,沒多久,宮牆上的禁軍也都歡呼起來。
不知何時換上一身甲胄的李二臉上露出笑容,將手中長劍放回劍座,轉過身,望著殿外一片沸騰的長安城喃喃自語。
“朕親自上陣殺敵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報!”
太極殿外,一位值日殿臣拎著袍服的下擺,急匆匆的拾階而上。
人還未站穩,便滿臉欣喜地朝著李二報捷:“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李靖將軍在陰山下徹底擊潰突厥大軍,陣斬兩萬,俘獲無數!”
“好好好!”
李二接過文書,欣喜地閱讀著上麵的每一個文字,似乎能透過這墨水浸染的紙張,看到陰山下那處人頭滾滾,殺氣衝天的戰場。
待值日殿臣離去,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李二的眼中。
李二合上文書,垂下手臂,笑意盈盈地望向前方風塵仆仆的洪城。
就像帳前李靖說得那樣,洪城並非是臣子,而是李二的心腹與家仆,因此,在見到李二後,洪城毫不猶豫地便跪了下來,一路膝行而至,滿臉激動。
“你這奴才,什麽事,這麽高興?”
李二笑吟吟地望著膝行到自己麵前的洪城。
洪城滿臉激動,雙手捧起一個被黃綾包裹的木盒,高高舉過頭頂。
李二心生好奇,解開黃綾,掀開盒子,一方晶瑩剔透的玉印立刻出現在他的麵前。
沒有任何猶豫,李二抓起玉印,目光炯炯地望著印上刻著的八個大字。
“這便是那傳國玉璽?”
洪城滿臉堆笑道:“在老奴出發前,陛下給了老奴辨認璽印的圖樣,老奴在草原上曆經艱辛,終於不負陛下所托,找到了它!”
“期間,藍田侯雲燁與他的師兄林中天也曾經手此印,幫了老奴不少的忙。”
李二目光一瞥,淡淡道:“哦?雲燁?”
“他不是在朔方嗎?”
“李靖給他的命令不是讓他回京的嗎,怎麽又跑到陰山去了,他敢不遵將令?”
洪城連忙跪伏在地,解釋道:“回稟陛下,藍田侯是被一封偽造的文書騙到了陰山!”
不得不說,洪城還是挺講義氣的,他說要為雲燁二人說些好話,果然沒有食言。
他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李二,在事實方麵,沒有絲毫隱瞞,但在涉及林中天和雲燁的事情上麵,基本都是在誇讚有功,主觀傾向極其明顯。
聽完洪城所說的話,李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難怪李靖在陰符書泄露的情況下還敢出兵,難怪這你奴才要為雲燁說話,原來是他改良了陰符書……嗬,這倒是救了你一條狗命!”
洪城臉色訕訕,旋即拍著胸膛保證道:“陛下放心,從今往後,百騎司絕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李二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那也是雲燁的智慧,跟你有什麽關係?”
洪城嘿嘿笑道:“老奴花了五千貫呢!”
李二失笑一聲,旋即微微皺眉道:“雲燁的師兄……你能確定他的身份嗎?”
洪城神色一正,恭敬道:“回稟陛下,應該無誤!”
李二不置可否:“原因呢?”
洪城低聲道:“無論是在軍營中,還是在歸途路上,老奴都沒少與他打交道,發現他的言行舉止,甚至氣質都與雲侯極為相似。”
“不僅如此,在改良陰符書一事上,他與雲侯事先未曾交流,便默契地解開了陰書,再加他與雲侯相似的談吐,顯然是師出同門,所學相同。”
說到這裏,洪城遲疑了一下,又說道:“不過與雲侯不同的是,此人文武雙全,在武學造詣上也遠勝過常人,盧國公之子程處默陛下您是知道的,他自幼習武,在年輕一代中也算是少有的高手,但在此人手下卻走不過三合。”
“老奴每次與他共處一室,心中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敬畏感……”
“是嗎?”李二饒有興趣地說道,“你自潛龍之時便跟在朕的身邊,也算是久經戰陣,竟然會在一個年輕的小輩身上察覺到敬畏感?”
聽到此言,洪城並未羞愧,反而凝重道:“老奴所言,句句肺腑,絕無虛假,望陛下明察!”
說完,他便跪伏下來。
李二擺了擺手,道:“行了,朕又沒說你欺君,朕記得雲燁也曾說過,當年在那高人座下學藝時,就屬他貪玩好動,最不成器。”
“如今冒出來個師兄,文韜武略都勝過他,也不算什麽怪事。”
洪城低聲道:“回陛下,老奴曾暗中派人調查此人的過往,也詢問過車隊中的府兵,發現此人好似憑空出現一般,查不到任何過往蹤跡,就好像……就好像當初的雲侯!”李二挑了挑眉,搖頭道:“雲燁至少已經確定,是當年雲定興一脈遺留在外的血脈,此人就算與雲燁同為神仙弟子,也絕不可能無根無萍。”
洪城遲疑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查!”李二淡淡道,“他不是說自己來自中原嗎,那就去中原查一查,或許,從雲燁身上找不到的東西,能從他身上找到。”
洪城恭敬拱手:“是!”
李二又問道:“他現在人呢?”
洪城有些尷尬:“回陛下,此人性情淡薄,超凡脫俗,不好名利,又兼身手高絕,故而行事方麵素來隨意,因此老奴進京之後,他便自行離去,消失不見了。”
李二好奇道:“千餘騎兵,無人能看得住他?”
洪城尷尬地點點頭,滿臉羞愧。
李二饒有興趣地說道:“這倒是有意思,你說,他去了哪?”
洪城沉吟:“除雲侯外,此人在長安無牽無掛,許是去了雲侯府上。”
說到這裏,洪城連忙道:“老奴知道陛下一向愛才,但此人武藝過於驚人,可比之古時項羽,陛下若要見他,須得帶足玄甲一百,由尉遲將軍親護左右!”
這麽誇張?
李二被洪城鄭重的語氣嚇了一跳,旋即嘴角微翹,若有所思道:“有點意思。”
……
……
關中的冬天萬物蕭條,但長安市上仍然是人頭湧動。
陰山大捷的消息猶如長了腿般,頃刻間傳遍了全城。
所有長安百姓都是喜氣洋洋,官員都在提筆寫頌表,士子開始唱起戰歌,就連燕來樓都悄悄的打出來酒水五折的牌子。
普天同慶的好日子裏,玉山下的雲家莊自然也不會例外。
自從雲家將莊子中央的那條土路修得又寬又闊後,許多鄉民甚至外鄉人都會來到這裏,在道路兩側的平整地麵上擺攤。
什麽賣肉的,賣布的,賣蘿卜的,賣胡餅的,賣小銀飾的……
在這雲家莊的集市中,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林中天換上一襲白衣,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周圍趕集一般的場景。
恰逢陰山大捷,普天同慶,今夜金吾不禁,許多鄉民都滿臉笑容,簇擁到那些賣蔬菜肉食,糧食雞蛋的小攤前,準備買些食材,回去與家人好好慶祝一番。
果然,想要感受勝利後的喜悅,還得來這鄉間。
至於什麽太極宮,李世民,在林中天眼中,甚至比不上鄉下小民的一個笑容。
沒辦法,在隔壁的神話多元宇宙世界,西遊之事重演過太多次。
林中天也見多了各種不同版本的唐太宗,對於這個世界偏向正史的李世民實在提不起興趣。
他攔下一個拖著驢車的老農,詢問了一下藍田侯府的位置。
那老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著說道:“您是玉山書院的學子吧?”
聽到這句話,林中天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知道,雲燁在玉山上辦了個書院,想學著前世大學的模式教書育人,培養出一批與他一樣擁有現代思維的新唐人。
但目前為止,學院尚且初建,還未有什麽成效。
也隻有玉山下的雲家莊人,才能經常見到他們,並將氣質不俗的林中天誤認成書院裏的學子。
想到這裏,林中天笑了笑,搖頭道:“不是,我是雲侯的故人。”
老農奇道:“侯爺的故人?”
林中天此時已經發現這老農與藍田侯府關係不一般。
他笑著掏出玉佩和家書,在老農麵前亮了一下。
那老農立刻臉色微變,連忙喚住過路的熟人,讓他幫忙看著自己的驢車,然後神色一正,朝著林中天拱了拱手,道:“請先生跟我來!”
林中天笑著頷首,邁開腳步,隨著他走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