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馬車外的辛月,林中天嘴角一扯,轉頭望著訕笑的雲燁道:“再過些日子,你們小兩口就要正式成婚了,非得著急這麽一會嗎?”

辛月臉色羞紅,小聲說道:“兄長誤會了,小妹……小妹是來找小丫的。”

林中天翻了個白眼,抬手將車上嘿嘿笑著的小丫抱起來,大步走下馬車。

“你們聊,我帶小丫去前麵的馬車。”

“好嘞!”

雲燁連忙起身,殷勤地替林中天掀開簾子,任由他從羞得垂下腦袋的辛月身邊路過。

林中天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記住,你還沒入門呢!”

雲燁立刻舉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放心,我們就聊聊天,不幹別的。”

林中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旋即帶著小丫登上了前麵的馬車。

就這樣,兩輛馬車朝著玉山上行進,領頭的是一匹健碩高大的棗紅馬。

在林中天的**下,旺財已經習慣了每天出門遛彎,這一次隨雲燁出門,更是精神十足,時不時就會超過車隊,在前方撒歡一圈,然後叫喚著跑回來。

如今已是初春,玉山上雖然寒冷,但滿目都已是初生的嫩芽。

再加上前些日子殘留的積雪,景色還是很令人心曠神怡的。

隻可惜,還沒到書院,便有一道公鴨嗓的聲音傳來,破壞了這滿山的好景色。

“啊,不器兄,今日春意濃濃,小弟出來散心,不曾想竟會在這裏遇到不器兄,當真是緣分呐!”

林中天抱著小丫坐在前麵的馬車上,透過車簾的縫隙,瞥了眼攔路之人,發現此人年紀不大,穿著一襲天青色書院袍服,此刻正站在路上,笑容滿麵地施禮。

雲燁與辛月的馬車中傳來一陣騷亂的動響和幾聲辛月的驚呼。

片刻後,雲燁才伸出腦袋,滿臉不爽地望著那人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啊,裴老三,什麽時候到的書院,我作為玉山書院的院判,為何不知?”

“哎呀,我的好兄弟,這不是才從隴右回來,在家裏呆了還沒有一天,就被我爺爺打發到玉山書院裏來上課……”

說到這裏,裴老三擠眉弄眼地說道:“馬車裏的,可是我未來的嫂嫂?”

雲燁翻了個白眼:“你少廢話!”

說完,他縮回腦袋,整理好衣冠,下了馬車。

“抱頭,蹲下。”

裴老三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聽命,抱頭蹲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林中天抱著小丫走了下來,將小丫塞給後麵馬車的辛月,然後拍拍車身,讓老莊先帶著女眷去玉山書院。

老莊望了雲燁一眼,見雲燁點點頭,這才揮動韁繩,駕車離去。

待馬車離去,雲燁抬腳踹在裴老三的屁股上,將他踹了個狗啃屎,而後沒好氣道:“說吧,你到底惹了什麽禍,為何要到書院裏來避災?”

林中天饒有興趣地望著裴老三,隻見他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生氣,笑嘻嘻地朝著兩人行了個禮。

“這位便是林兄吧,小弟這些天在書院裏,沒少聽先生們提起林兄,當真是久仰大名!”

林中天笑了笑:“好說,好說。”

雲燁又踹了裴老三一腳,沒好氣道:“別打岔,先回答我的問題。”

裴老三歎了口氣,小聲道:“小弟前日回京,在眠春樓與友人聚會,結果有不長眼的見小弟這邊的歌姬貌美,便前來挑釁,小弟的脾氣,哥哥也是知道,哪裏受得了這個,所以就和友人把那個家夥的腿掰折了。”

“沒想到那家夥來頭不小,是竇家的小公子,人家爹媽找上門來,我爺爺一怒之下,就要小弟到書院聽夫子教誨,有事沒事,都不許回家。”

雲燁果斷道:“不可能,隻是打折了腿,能讓一位國公去找另外一位國公的麻煩?”

說完,他湊到林中天身邊,低聲解釋道:“這家夥叫裴英,裴家的老三,他爺爺是裴寂,也就是當朝的魏國公,至於他說的竇家……”

“我知道。”林中天笑著打斷道,“李淵的皇後,李二的生母,就姓竇。”

雲燁點點頭,而後轉過頭,麵無表情地望著裴老三道:“還不快點說實話?”

裴老三撓了撓頭,陪著笑臉說道:“小弟聽聞,當初雲兄一到長安,就把一個不長眼的家夥弄得五肢俱廢,小弟心向往之,自然有樣學樣。”

“不過,小弟膽小,沒敢下死手,隻在那家夥要害處用鏈子錘砸了兩下……”

林中天啞然失笑:“喝花酒還帶鏈子錘?”

裴老三連忙拱手道:“讓林兄見笑了。”

“笑什麽笑?!”雲燁瞪著裴老三道,“你還笑得出來?”

“我說裴老三,你是不是瘋了,怎麽下這麽重的手,竇家權勢有多大你是不知道嗎?”

“且不說他們與皇室之間的關係,單是這朝堂之上,竇家就有一品大員三人,三品以上三十餘人,家中子女尚公主,嫁王爺的更是不計其數。”

“你家老頭子就算跟太上皇相交莫逆,也惹不起這竇家啊!”

裴老三毫不在意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最嚴重不過是兄弟給他償命就是了,還能怎麽樣,哥哥如果覺得這事擔不住,小弟這就回京城,任憑他竇家發落就是!”

雲燁臉色變幻,歎了口氣道:“先說你爺爺怎麽想的。”

裴老三老實道:“爺爺讓我老老實實在書院上課,外麵的事交給他。”雲燁沒好氣道:“那你還敢跑出來?”

說著,他招了招手:“快,跟我回玉山書院!”

……

……

到了玉山書院,雲燁也像林中天一樣,遭到了公輸老頭的為難。

雖然他現在沒這個闖關的心思,但考慮到這書院迷宮,或許也能攔住竇家的人,於是便老老實實的從正麵大門走了進去。

一炷香後,憑借對玉山書院的了解和前世的知識,雲燁也輕鬆闖過了迷宮。

雖然早就從林中天口中得到了結果,但當公輸木真正看到這一幕時,還是忍不住心生鬱悶。

公輸家的機關術素來有鬼神莫測之稱,但在這兩個神仙子弟麵前,卻似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這讓一向以家學為傲的公輸木如何能不感到失落。

雲燁沒工夫理會鬱悶的公輸木,他帶著林中天和裴英走到了書院山長李綱麵前。

在李綱先生的身邊,還有一個麵容極為蒼老的太監,從他的衣服可以看出他有品級,居然還是一個六品的職身!

這等品級在皇宮中已經算是極品了,屬於太監中老祖宗的級別。

就在雲燁還打量著那老太監時,對方反而先向著雲燁行禮開口。

“老奴無舌,拜見藍田侯!”

雲燁挑了挑眉,詫異道:“你是掖庭局的?”

那老太監束手而立,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眸掃過雲燁身上各處。

“咻!”

勁氣破空,攜著一股驚人的殺意撞向無舌老太監的額頭。

無舌一驚,當即下腰向後,一個鐵板橋躲過了勁氣的襲擊。

無形的勁氣劃破空氣,撞在無舌身後七八步左右的一顆樹上,輕鬆將樹幹前後貫穿,留下一個拇指大小的大洞。

看到這一幕,李綱先生頭皮發麻,連忙朝著雲燁使眼色。

雲燁裝作沒有看見,李綱先生無奈,隻能開口道:“先生這是何意?”

林中天瞥著直起腰來,驚疑不定的無舌,淡淡道:“抱歉,公公,條件反射。”

李綱疑惑道:“何為條件反射?”

林中天淡淡道:“就是下意識的動作,沒辦法,我師兄弟二人剛從前線歸來,過於敏感了些,公公目光所過之處,皆為要害,在下一時應激,這才驚而出手。”

聽到林中天的話語,雲燁眉頭一皺,望著無舌的目光變得警惕起來。

以他對林中天的了解,既然林中天會出手警告,說明這人真有在眨眼間殺死他的能力。

這老太監絕對是皇宮裏有數的高手!

無舌眼神微動,重新恢複之前淡淡的平靜神情。

“原來如此,老奴這也是條件反射,望林先生莫怪。”

說著,無舌話鋒一轉,淡淡道:“不過,老奴雖然位卑,但畢竟身負皇命,先生貿然出手,這事恐怕沒那麽容易算了……”

林中天輕笑一聲,剛想開口,旁邊的雲燁便連忙搶先道:“公公說笑了,誤會,都是誤會!”

“公公不是說還有皇命在身嗎,難道陛下有旨意降下?”

無舌瞥了林中天一眼,沉吟片刻,還是翻過此事,淡淡地說道:“回侯爺的話,奴婢確實是掖庭局的宦官,此行奉了陛下的旨意,有話對侯爺說。”

雲燁臉色一正:“臣雲燁接旨。”

無舌搖了搖頭:“侯爺不必大禮參拜,陛下說了,隻是一些家常話。”

雲燁心生不妙,連忙道:“公公請講!”

無舌瞥了眼李綱,李綱立刻會意,向著遠處走去。

無舌又瞥了眼林中天,但林中天卻毫不在意,反而從懷裏掏出個小物件把玩起來。

見此情形,無舌嘴角一扯,隻能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陛下說,雲燁你小子聽著,朕給你找了一個麻煩,一個大麻煩,就是裴英這混蛋。”

“他捅了馬蜂窩,但是這個馬蜂窩是朕讓捅的,所以麻煩也是朕的,現在你回來了,這個麻煩就得你來背,不許把裴英交出去,除了朕讓你交,否則誰的話也不要聽。”

“聽好了,就是太上皇讓你交,你也不許交!”

果然是這件事!

雲燁心中歎息一聲,旋即正色道:“請陛下放心,我與裴英乃是過命的交情,自然不會把他交給外麵的人,誰來也不行,這個幹係,我雲燁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