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四章 送財童子胡胖子

良久之後,視線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可以看清楚周圍景物,知道自己是躺在了一個房間當中,呼吸之間能聞到淡淡的海風腥味,想必位置是在距離大海的不遠之處。

空氣當中蘊含的靈氣十分充沛,與雲海世界相差無幾。

這方世界,必定是一處天界。

諸天萬界分作天地人三等,此為第一等。

房間之內擺設簡單,一樁八角桌子,桌上擺著一個茶盤,茶盤上有一個砂瓷茶壺,配著幾個黑不溜秋的茶杯,杯子上甚至有小小的缺口瑕疵。很明顯,這一套茶具已經用了許多年,而且在清洗的過程當出現了損傷。

桌子旁邊,擺著一個火爐

爐子上熬著一鍋子湯藥,正在冒出汩汩熱氣,混合著藥材氣味,十分的濃烈刺鼻。

秋意濃,略微有些寒涼。

秋風吹著半開的窗戶,嘎吱嘎吱作響。

能看到窗戶之外樹葉已經開始發黃,偶爾會有一兩片樹葉,從樹冠上飄落下來,或是飄出籬笆,或是落在菜園子裏,或是飄進了窗戶之內。

房間之內的光線,實際上有些昏暗。

柳毅嘴唇幹裂,臉色雪白,明顯就是一副身受重傷,重病在身的狀況。

“大叔,不渴不渴?”

貪狼在柳毅身上聞了聞,不待柳毅回答,就站起身來,步履蹣跚走到門口,用爪子推開房門,朝外頭走去。

柳毅分明看清楚了,貪狼走路的時候,四隻爪子一瘸一拐,明顯沒有恢複傷勢。

房門一開,門外景象映入眼中。

在寒涼的秋日,院子裏也種著一些時蔬,很明顯這房子主人日子過得十分窘迫,就連門外台階下的小路旁邊,都搭起了菜棚子,充分利用每一寸土地。隻在台階之下,留下一條半尺寬的小徑,容人在路上行走。

片刻之後,貪狼叼著一片菜葉子,來到了房中。

它用爪子倒了一杯茶,擺在穿透,再用菜葉子沾了點茶水,塗抹到柳毅嘴唇之上。柳毅而今雖然肚子餓,卻因為躺的太久,腹部早已十分的空乏,自然不能吃太多東西,否則就會撐壞了腸胃。

陸地神仙,突然間變成了毫無修為的凡俗世人,柳毅心中未免感慨良多,可在感慨之後,免不得又十分的高興,甚至歡欣雀躍。

不論如何,終究是活下來了!

先前在虛空當中,柳毅本已經粉身碎骨,就連五髒六腑都變作了肉糜,腦子一片漿糊,而今居然還能躺在**,神誌清醒,很明顯漿糊般的腦子,已經傷勢複原。

至於感覺到肚子餓,則代表著腸胃已經恢複,甚至可以認為是五髒六腑也在這一段時間中恢複過來……

再怎麽身體虛弱,再怎麽臥病在床,也比死在混沌當中,要好上千萬倍。

“大叔,胡大叔說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貪狼把菜葉子從柳毅嘴邊拿開,再繼續趴在床邊,很明顯以它現在的體質,也不能經常站著,這樣太過於吃力。“胡大叔說,在咱們九死一生的時候,你就出口成髒,把自己說成是老子,把胡大叔罵成了狗Ri的,做了一個壞蛋,這樣子才能活下來。這就叫做禍害遺千年,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居然有這種說法!

貪狼隻把這些話語說出口,柳毅心中的擔憂立即消減了許多。胡圖圖既然能說出這些風涼話,那就意味著胡圖圖此刻的狀況不錯,至少他還有心情和貪狼吹牛扯淡。

“大叔,你已經躺了三個多月,人家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醒來的。”

貪狼肚子咕嚕嚕一叫,又跑出門外叼來一條魚幹,趴在桌子上慢慢悠悠吃著,口中說道:“胖大叔說,剛醒來的時候,不能吃太多東西。人家在廚房給大叔熬了一碗粥,等粥好了,就喂給大叔吃……”

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躺了三個多月。

難怪季節已經到了秋天,有涼風蕭瑟,有黃葉飄飛。

柳毅不敢輕易運功修行,隻輕柔緩慢的呼吸著,聞著房間中彌散著的濃濃藥香味,吸納著天地間的天地靈氣,緩緩滋養著自身。

半個時辰之後,粥水終於熬出來了。

貪婪十分笨拙的用後腿站著,左爪抓著碗,右爪子抓著勺子,小心翼翼的給柳毅喂著溫熱的粥水。

一碗熱粥下肚,柳毅依舊覺得十分饑餓。可他卻知道,大病之人吃不得太多東西,否則腸胃受損,得不償失。

等到天色漸晚,胡圖圖才挑著一副擔子,擔著兩個木桶,從籬笆之外走了進來。他卻不與柳毅靠的太近,頭上甚至帶著一個鬥笠。

胡圖圖見到柳毅醒來,自然是驚喜至極,可他卻並沒有太過於靠近柳毅,隻站在門內遙遙和柳毅說了幾句,便叮囑柳毅多多休息,不要著急,其後就走出了房門,說他就住在隔壁。

這間房子,是胡圖圖借住之處。

房子的主人,是一個漁夫,單身漢老光棍,三兩天就下海打漁,直等到打漁回來要在街上賣魚之時,才會在家中住上一天半日。

單身漢素來分作兩種極端,一種很懶惰,懶惰才找不著婆娘。另一種就是很勤奮,可有些人有些時候越勤奮就越窮苦、越窮苦就逼著他越勤奮,這是一個死循環。

柳毅喝了粥水之後,稍稍解除了些解餓,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第二日太陽高照之時才醒來,胡圖圖自然已經出門賺錢去了,隻有貪狼在給房間裏的火爐添加柴火,又把一個藥罐子架在了火爐上。

柳毅連粥水都喝不得幾口,自然無法喝藥,隻能聞著房間中的藥汁,多少也能吸入幾分藥力。

睡了一夜,柳毅傷勢雖然沒有很明顯的好轉,可精神已經好了不少,昏昏沉沉、昏昏欲睡的狀態正在慢慢減緩。

閉上眼睛的時候,甚至時不時能夠感受到小腹下丹田中,那顆三尺楊柳樹的景象。驚鴻一瞥之間,柳毅看到三尺楊柳樹上八個尚未長大的果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再聯係自身傷勢變化,細細想了一想,柳毅恍然大悟,隻怕是三尺楊柳樹把八個尚未成熟隻有米粒大小的果子,全都融入了他肉身當中,這才勉強將他化作肉糜的五髒六腑恢複了元氣,至於斷裂的骨骼,也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接骨完畢,隻是渾身乏力動彈不得。

如此,又過了半月,柳毅也見了那漁夫幾次。

漁夫打漁回來的時候,貪狼則裝成了一隻普通的狼狗,隻趴在地上不說話。那漁夫也曾進入柳毅的房間,與柳毅絮叨了幾句話語,免不得要說些場麵話,大肆感慨一番,說什麽一些類似於:“多好的一個兒郎,卻從懸崖上摔下來,半身不遂,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站起來。”

偶爾,這漁夫又會說:“要是能站起來倒也好,有手有腳日後也能討生活,模樣長得俊朗也不怕找不到媳婦。可萬一動彈不得,隻能癱在**一輩子,反倒是成了你兄弟的累贅,他豈不是要養你一輩子啊。”

有時候,漁夫也會替胡圖圖擔憂,“那胡兄弟雖然胖了點,好歹也是個頭腦靈活的小夥子,不愁娶不到媳婦。可一旦別人姑娘家的知道胡兄弟還有這麽一個哥哥,需要一輩子照拂著你,別人姑娘家怎肯嫁過來?”

柳毅雖不能回答,卻對漁夫有了一些了解,知曉漁夫多少也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並非是什麽奸詐之輩。

漁夫姓吳,單名一個蛋字,叫做吳蛋。

鄉裏人不在乎名字有多響亮,反倒是會故意把名字取得低俗一些,故意遠離高雅,有人叫做石頭、柱子,也有人叫做二剩,狗蛋。

也有街坊鄰居見他四十好幾還沒娶媳婦,就給他取了一個諢號,叫做沒蛋兒。

吳蛋無蛋,豈不就是沒蛋兒?

對於“沒蛋兒”這個諢號,吳蛋素來都是十分不齒的,有一次吳蛋與胡圖圖坐在柳毅房門外的台階上喝酒,或許是多喝了兩口,甚至在胡圖圖麵前吹牛,說他也是有女人的,而且長得如花似玉,是大戶人家的閨女……

此話,連貪狼都不信。

柳毅靜臥在**,隻感覺身體一天天好轉,約莫再躺一段時日,等到冬日飄雪的季節,應該就能長好周身骨骼,身上寸寸斷裂的經絡也能續接起來。到時候才能靜坐修行,打坐運功,疏通被堵塞的經脈……

隻需經脈一通,恢複修為指日可待。

畢竟還有諸多生機匯聚而成的小綠珠,可以替柳毅源源不斷提供生機。隻可惜而今臥病在床,連半點修行之士的手段都施展不出來,又怎能拿出先前用吞雲水袖神通收入魂魄衣袖裏的諸多寶物?

好在不死楊柳樹會日夜不停的采集天地靈氣,再將靈氣提純一番,用來滋潤柳毅周身百骸。這種療傷方式雖然十分緩慢,卻又十分見效。

若沒有不死楊柳樹在身上,柳毅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恢複一身傷勢。正如沒有不死楊柳樹在身的胡圖圖,此刻甚至連普普通通的凡俗世人都不如。

這一日,天幕才微微發亮,胡圖圖就帶著一個鬥笠,挑著一副擔子,在晨光熹微的時候走出了院門。

胡圖圖身材很胖,數月以來也不曾完全恢複傷勢,渾身堵塞,無法施展修行之士的手段,甚至身體虛弱連吳蛋這個漁夫都比不上。

所以,胡圖圖擔著兩個木桶之內,每個桶都隻裝了三分之一的事物。

兩個木桶,都用荷葉蓋住,再用藤條綁住荷葉,不讓人知道桶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

走出院門,就到了海邊。

胡圖圖順著小路,朝著內陸行走,三五裏路途之後,就邁進了一條大道當中。再在大道理費了些銀錢,坐上一輛二品靈獸駿馬拉著的馬車,馳騁了數百裏,兩個時辰之後才從大道上下了車。

旋即,胡圖圖饒進一條分岔路,走了十來裏,才來到一座小城當中。

城裏有人吆喝著買賣,有人談天說地,有人行色匆匆。

胡圖圖跳著擔子來到鬧事,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就把擔子放到了大街上,扯著嗓子大喊大叫:“快來看啦!快來瞧啦!走過路過,機會不要錯過!大家快來‘摸稀奇’啊!胖子我這有兩個桶,隻要你在前邊的筒子裏摸一摸,我就給你十兩銀子。可你若要往我後麵這筒子裏摸稀奇,那就要給胖子我百兩銀子!機會難得,人生隻有一次!你若不摸,這輩子必定後悔不已,死不瞑目啊!在這周遭千裏之內,百八十城,俺就是出了名的送財童子,家喻戶曉,童叟無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