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七章 不見不聞而心有所感
鍾無量這個人，在種島天界裏也隻算一個遙遠的傳說。
不因其他，隻因鍾無量所在的時代，已經十分久遠。鍾無量成神而去，能長生不老，可當初與鍾無量處在同一個時代的修士，卻已經消散得幹幹淨淨，以至於鍾無量的名聲，也隻存在於傳說當中。
距離鍾無量成神那一日，已經有數百萬年之久。
鍾無量成神之前，就在種島天界與黃沙天界裏各自藏入了一道魂魄，施展出移天接地、偷天換日的大手段，將兩個世界的靈泉通道移植了一番，僅僅是這個移植靈泉的過程，就耗費了十萬年時間。
其後，兩方天界就在虛空裏相互靠近，這又耗費了數百萬裏時間。
若非是兩方世界受到海眼靈泉的牽引，相向而行；若是隻有一方世界在動，而另一方世界在虛空當中靜止不動，隻怕兩方世界靠攏的時間過程，將會延長一倍，甚至長達上千萬年。
鍾無量這一番謀劃，不可謂不長遠。
兩方世界合而為一之後，鍾無量必然能得到極大的好處！
當年橫山魔帝在橫山地界施展成神之法，將整個橫山地界都變得了無生機，侵蝕了橫山地界的海眼靈泉，隻為了修煉成神。可鍾無量已經成神，海眼靈泉對他又有何用？而兩方世界的海眼靈泉合在一處，對鍾無量又有何用處？
這些問題，柳毅暫且沒弄清楚。
就連在這靈泉通道當中，為何會出現大幻境神通，顯現出一條大河三千六百支流，柳毅也尚未弄清楚。
可是，弄不清楚並不意味著柳毅不想謀奪這番好處。
無利不早起！
鍾無量既然號稱種島天界有史以來第一天才，那麽此人就絕對不是一個傻子。
若這件事情沒有極大的好處，鍾無量會耗費數百萬年的光陰，來謀劃此事？
能修煉成神之輩，就絕非等閑之人。
鍾無量既然號稱天地間少有的天才，怎會做無用之事。
他絕不可能是閑得蛋疼！
“二位道友，可否替我護法？”
柳毅麵帶微笑，忽而朝著陸壓道人與須菩提問了一句。
“當然可以！”
陸壓道人點了點頭，他一直在與柳毅結善緣。甚至當初為了護送柳毅離去，他施展三魂化體妙訣一分為三，用一個叫做人壓道人的分身隨在柳毅身邊，一直在向柳毅示好，不僅贈送了許多美酒，連朝天一腳這樣的大神通都傳給了胡圖圖。
人壓道人與十二天尊那一戰，身死道消。
人壓隻是陸壓道人的一個分身而已，人壓道人灰飛煙滅，也隻讓陸壓道人受了傷，時隔數月他尚且不曾恢複傷勢，可替柳毅護法卻綽綽有餘。
須菩提亦是雙手合十，言道：“理當如此。”
柳毅盤膝坐著，抱元守一，隻用心去感受這一條靈泉通道當中藍光與金光的變化。
務必要趁著兩方世界尚未接觸之前，將鍾無量的玄妙手段參悟透了，才能謀取其中的好處。
一個月。
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之後，兩方世界的海眼靈泉必定會合而為一。
不論多寶道人是想把兩方世界背靠背，還是建設出四根柱子撐住兩方世界，都改變不了臨泉海眼即將融合的結局。除非……除非有人施展妙法，將那一截一截，一段一段融合在一處的金色通道與藍色通道分開。
柳毅隻一閉上眼睛，便立時進入了一片幻境當中。
幻境裏有一條大河，三千八百支流。
又有一道雪羽大尊的聲音，出現在支流當中。
隻是這一次柳毅早有準備，心神謹守，沒有絲毫鬆動。
就在此刻，一隻金燦燦的大手從虛空飛來。
又是如來大手印。
“果真這大幻境神通，就暗藏在靈泉通道之內！”
柳毅心念一動，再度從幻境當中掙脫開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須菩提正在一臉關切的注意著他。
“……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一段佛經，出現在須菩提口中。
此情此景之下，這一段佛經的意思卻有另外一層理解，那就是所有幻覺都似乎虛幻，就像是美夢也泡影，全都是假的，理當保持本性不動搖，應作如是觀。
“這大幻境神通，絕非是上古之時原版的大神通！若真是那種大神通，隻怕連陸壓道人都難以從幻境當中掙脫了心神，難以保持清醒。可此刻陸壓道人與須菩提安然無恙，唯有我的心神被幻境吸引了進去。如此看來，這種以幻境來迷惑人心神的手段，隻怕是由鍾無量自己施展而出。而這種幻境法門，可能隻是模仿了上古那一道大幻境神通而已……橫山魔帝都能模仿大生長神通，學了那一道大神通的幾分皮毛，就創出了獨特的成神之法。這鍾無量的天資與心思，可能還在橫山魔帝之上，他能有這般手段，倒也在情理當中。”
一念至此，柳毅心中曬然一笑，手中捏出了一道法訣，頓時就有萬丈雷霆，從柳毅身上迸射而出，一個雷字銘文懸浮在柳毅頭頂，顯現出雷字法相。
白色雷霆衝撞而出，在靈泉通道裏橫掃而過。
原本附著在靈泉通道當中的魂魄氣息，全都白色雷霆打得煙消雲散。
柳毅卻將自身魂魄氣息散了出去，取代了鍾無量留在靈泉通道當中的魂魄氣息。
這等割裂魂魄的手段，痛苦至極！
若是尋常修士，尋常太乙金仙，不僅難以忍受這種痛苦，更難以承受這種手段對於魂魄的損害！可柳毅卻有萬雷之源在身，當魂魄散出氣息受到重創之時，也能同時不停的恢複魂魄傷勢！
一股一股，一波一波氣息，從柳毅四肢百骸當中散發出來。
時間一日一日過去。
三十餘日之後，這靈泉通道之內，已經充滿了柳毅的魂魄氣息。而且這等魂魄氣息的數量，要超過了當年鍾無量所留魂魄氣息數量的數倍之多！
除此之外，還有一道一道源自於萬雷之源的雷光，隱藏在魂魄氣息當中。
此事，總算是要大功告成！
曆時三十餘天，種島天界與黃沙天界之間的距離，已經極為靠近，相隔僅有十餘裏！
站在種島天界之上，抬頭仰望天空，就能見到有另一方世界懸在頭頂！
修行之士目光深遠，眼力不凡，身子可以看清楚黃沙世界當中，那一片又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以及沙漠當中一座座稀疏的綠洲。甚至連綠洲當中的天地眾生，都能看清楚行藏。
二方世界靠近，區區十餘裏距離，自然阻擋不住修行之士。
實則早在兩方世界相隔十餘萬裏之時，兩個世界當中的高手就已經飛了出去，前往另一方世界探查消息。
為此，甚至發生了許多場爭鬥，死傷了不少修士。
而凡俗世人見到這等景象，更是驚嚇的說不出話來，隻以為是天塌了下來，嚇得晚上無法入眠，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轟隆隆！
位於種島天界底部的海眼靈泉，終於動了，朝著上方緩緩升起！
多寶道人並沒有叫來力氣巨大的高手，將兩方世界弄成背靠背的模樣，也沒有做出支撐兩方世界的四根柱子，他隻是用不周玉柱支撐著兩方世界，讓世界保持百裏距離。
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凡俗世人若是攀登上了一座高山頂端，隻需抬頭看去，亦是能看清楚對麵那一方世界的景象……
如此一來，凡俗世人會在抬頭仰望另一方世界之時，生出一種極為古怪的錯覺。
在那一瞬間，甚至會覺得自己是頭下腳上，懸浮在高空當中，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掉到另一方世界當中。
一股股狂風，在兩個天界之間吹刮著。
大風暴吹起了黃沙天界萬古長存的黃沙，星辰沙塵暴。又在種島天界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星辰巨大的海嘯。
沙塵暴與海嘯會混合在一處，變作渾濁不堪的泥水……
不久之後，那些泥水就隨著大風暴四處移動，在兩方世界當中肆意衝襲著，星辰沙塵暴，形成泥巴雨，仿佛是一層厚厚的烏雲煙沙，將兩方世界之間短短的十裏距離覆蓋住……
就像是烏雲遮天，不見天日！
柳毅盤膝坐著，身軀不動，任憑海眼靈泉通道緩緩上升。他臉色冷靜，雲淡風輕說道：“多寶道人乃是大道中人，哪怕我隻是斬了他一道身影，哪怕那身影是由陸壓道友顯現而出，哪怕他位於虛空當中距離遙遠，也依舊能感覺到，此人實力果真是強橫至極！而今我毀掉了鍾無量留在靈泉通道當中的魂魄氣息，可鍾無量卻遲遲不肯出現，莫非鍾無量也在大戰當中受了重創，傷勢沉重，虛弱到了連自己的魂魄都感應不到的程度？”
“大道中人，能不見不聞而心有所感！貧道是大道中人，與多寶道人實力相差無幾，貧道施法顯現出了他的身影，他自然難以探查到。可柳道友你隻有太乙金仙修為，你們之間實力差距極大，你用劍鋒誅滅他的身影，他怎會不知？就連凡俗世人在打噴嚏的時候，也會在心裏想‘是有人在想我，還是有人在罵我？’，如此這般，就是不見不聞而心有所感。凡俗世人尚且如此，何況大道中人？”
陸壓道人麵帶微笑，屈指輕輕敲了敲靈泉通道牆壁，口中說道：“若是上古之時那幾個教主，他們的手段則更加恐怖。一旦有人開口說出他們的名字，或是提起他們的事跡，哪怕他們位於虛空之外的混沌深處，也能心有所感。”
教主？
柳毅眉頭微皺，心存疑慮。
“阿彌陀佛……便是教主。”
須菩提神態柔和，猶若捏花微笑，言道：“我佛阿彌陀，是為萬佛之祖，便是我佛教的教主。”
柳毅點了點頭，不再多想。
至於什麽教主不交租後的，什麽不見不問而心有所感，暫且全都被柳毅丟到了一旁，不管不顧。
為了在這兩方世界裏謀奪好處，柳毅已經足足做了一個月的準備時間。
至於其他事情，則該暫且將之放在一旁，無需多想。
柳毅隻有太乙金仙修為，尚未修煉成神。在他這等修為層次，考慮道人、道君、教主之類的事情，未免太早了些。
不過，因為連月以來，鍾無量都不曾出現過，這讓柳毅心中未免有些不安。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藏在暗處的敵人，才最讓人放心不下。
這就像是一條毒蛇，靜靜地藏在樹葉裏，水窪當中，藏而不露，含而不發，隻等時機一來，就突然張開嘴巴咬上一口，瞬息間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