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隨身帶著……一把劍?◎

修仙界的人往往都會有隨身攜帶的儲物空間,顧懷謠也不例外。

她挑挑揀揀地在雜物堆裏取出了一大塊黑色布料——

那是她早些年以地獄犬頸間的絨毛為原料,尋了最好的織坊做成的。

可惜成品色澤太暗了,沒有想象中“五彩斑斕的黑”的效果,就被顧懷謠無情地丟在了雜物堆。

不過,這種情景下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水霧越來越濃,火焰的氣息被壓製到最淺,薄薄的一層護盾近乎透明,能看得見裏麵的人正嚴陣以待。

顧懷謠撐起一把黑傘,不緊不慢地走上前。

“水鏡”中漾起了細微的波瀾,卻怎麽也無法倒映出她的身影。

灼熱的光最後再度閃耀了一瞬,將“鏡中人”照成了曝光過度的虛影。

而後,火焰徹底熄滅,從內部衝出一道強勁的風,將團團包圍的水霧吹散了片刻。

“快撤!”三人喊著,邁步朝出口的方向跑去。

然而,水無定形,被吹散的水霧頃刻間化為細雨,追著幾人而去。

除了撐傘有備而來的顧懷謠,幾人都麵露驚色。

顧懷謠見狀輕歎一口氣,轉了轉手中的傘,幾人的目光被吸引,下意識奔跑而來。

顧懷謠手中的黑傘很大,勉強可以容納四人。似乎是嫌撐傘太麻煩,顧懷謠隨手把傘柄遞給了個子最高的男人。

男人愣了一瞬。

將保命的道具輕易交到別人手上……

也許是顧懷謠的外表太過天真無害,男人忍不住開口:“你就不怕我們拿了傘丟下你不管嗎?”

雖然這傘擠一擠可以容納四人,但外麵的雨難以預測,難免會有不懷好意的人想要獨占最安全的空間。

如此想來,孤身一人的顧懷謠是最容易被拋棄、被獻祭的。

顧懷謠聞言抬眸,神色淡淡:“沒關係,我還有一把傘。”

說著,顧懷謠撐開了另一把明顯精致華貴了許多的小傘,走遠了兩步。

——她本來就沒想跟他們共用一把傘,太擠了。

男人:“……”

是我冒昧了。

顧懷謠退開之後,個子最高的男人自覺地承擔了撐傘的角色,細雨順著傘麵滑落,在地麵上濺起一片片水花。

“這樣下去不行,無論是墜落的雨珠,還是地麵上的積水,都可能成為新的‘鏡麵’。”為首的女人沉聲道。

雖然他們一路跑來的時候都盡力避開了地麵上的水窪,可跑動間還是難免蹭到了不少水花,此時鞋底和褲腳都顯露出了被侵蝕的痕跡。

侵蝕性,加上鏡中人的攻擊性,若是不能及時撤離,恐怕有傘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我們來探路,你跟在我們身後,盡量不要碰到水,也不要被照出倒影,可以嗎?”女人放輕了聲音,認真地看向顧懷謠。

她長得很好看,可眉眼間的銳色總讓她看上去不易親近,火焰的異能也讓人覺得太有攻擊性。

然而,即便經曆了方才的困局,此刻有些力竭,她卻依舊腰背挺直,身姿颯爽。

這就是分局執行部第一小隊的隊長嗎?顧懷謠兩年來第一次見到她。雖然是保護者的姿態和口吻,卻難得不讓人厭煩。

不過……

“等等,隊長,直接這樣走的話,再怎麽小心也沒辦法避免在水中照出倒影。”

顧懷謠正想著怎麽合理地給出提示,隊伍中身形瘦小的少年忽然開口。

“你想到什麽辦法了?”女人望向他。

“既然沒有辦法阻止源頭,我們是不是可以像撐傘一樣,把自己隔絕開來?”少年伸手比劃著,“……隔絕雨水,隔絕視線?”

“但我們現在沒有合適的道具。”高個子的男人遺憾地搖了搖頭。

“道具的話,我恰巧有噢。”顧懷謠說著,拿出了那塊準備好了的黑布。

男人:“……”

你為什麽隨身帶著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少年接過黑布,布料的觸感有些怪,但他沒有多想,驚喜道:“這塊布還挺大的,可以用傘頂著,垂下來的長度應該能蓋到地上!”

“布沾了水會不會被侵蝕?”男人思慮周全。

“不會,”顧懷謠頓了頓,補充道,“防水的。”

——其實倒也不是防水,隻不過是這水裏的惡意還不足夠侵蝕地獄犬的毛發。

“這塊布給我們的話,那你……”男人話音頓了頓。

“沒關係,我有這個。”顧懷謠打開背包,拿出了一把古劍,古劍形成守護的屏障,將惡意隔絕在外。

“………………”

“你……怎麽還隨身帶著把劍?”男人神色複雜。

“借來的。”顧懷謠平靜道。

——

觀景湖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一個圓頂、筒狀的黑色不明物體緩緩向前移動。

而它後方,神色懶懶的少女抱著把古劍,所有雨水都避之唯恐不及,繞道而行。

支援而來的執行部成員遠遠看到了這一幕,都不由地停下了腳步,麵麵相覷。

“顧懷謠?她怎麽跑這來了?”李繼權瞪大了眼睛。

顧懷謠遠遠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不緊不慢地抬眸:“等你們好久了,這裏的水好可怕。”

李繼權:“……”

我倒是覺得能讓雨水拐彎的你看上去更可怕一點。

方才分局裏的交流被突如其來的警報聲打斷,李繼權索性把閑著的人都帶來支援,正想著怎麽安排“非戰鬥人員”顧懷謠,卻一轉眼發現她不見了。

大概又躲哪摸魚了吧,也好,免得跟過去遇上什麽危險。

結果,這“非戰鬥人員”竟然比他們緊趕慢趕到得還要早?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繼權指了指顧懷謠身邊違背科學規律的雨水,又指了指旁邊那個……不知道該怎麽描述的黑色不明物體,神色複雜。

顧懷謠:“這就說來話長了。”

李繼權:“……”

李繼權無言以對。

而他身側,手持折扇的青年忽然一笑,舉步上前,倒影正好落在了地上的水窪裏。

“小心點,鄒明,你別亂來!”李繼權皺眉阻止他。

“沒事,我心裏有數,不過是一點帶有惡意的雨水罷了。”鄒明毫不在意,挑釁地瞥了封修一眼,微微昂首,繼續往前走去。

是之前大放厥詞要跟封修比試的那人。

顧懷謠笑了笑,對這種逞能作死的炮灰行為視若無睹。

果然,沒過片刻,水麵上的倒影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鏡中人伸手,漆黑的陰影猝不及防地朝鄒明襲去。

“小心!下麵!”一旁有人開口提醒,但為時已晚。

陰影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鄒明手中的折扇,折扇發出金光,卻無力相抗。

鄒明瞳孔驟縮,當機立斷舍棄手中的法器,卻依舊倉促之間被陰影劃傷了臉頰,腳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跌倒。

全場倒吸一口涼氣。

顧懷謠低頭看向這位以標準姿勢滑跪在自己麵前的青年:“免禮平身?”

“…………”

青年臉色漲紅,飛速起身,顧不上滿身泥濘的狼狽,倉皇出逃。

顧懷謠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無辜地眨了眨眼。

——

顧懷謠越過水潭,將劍遞給了封修。

長劍入手的那一瞬,封修氣場凜然一變,宛如定海神針,漫天的陰氣都退避三舍。

而後,無形的劍氣劃破長空,虛空中傳來了鏡麵破碎的聲音,逸散而出的陰氣盡數消散在劍刃的寒光中。

有了方才出糗的青年對比,高下立見。

陰雨漸歇,觀景湖重新恢複了平靜,裹在黑布中的三人也終於重見天日。

檢測儀器上的數值逐漸平穩,恢複到了正常的閾值。

女人將黑布疊好,連同傘一起送還給了顧懷謠:“多謝相救,我是執行部的黎樾。”

“沒什麽,碰巧而已啦。”顧懷謠不在意地接過東西,順手遞給了身側的封修。

等封修自然而然地接過,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他們兩個身上時,顧懷謠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舉動好像有點對待“拎包小弟”的感覺。

算了,問題不大。

“你到底怎麽過來的?這又是怎麽回事?”李繼權終於還是忍不住上前問道。

顧懷謠早就已經想好了推脫的借口,指了指封修手中的劍:“它幹的。”

劍靈:“……”

“那這塊黑布……”

顧懷謠泰然自若:“買包的時候送的,戶外露營用品。”

李繼權:“……”

好像聽上去還很合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