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位大師兄的話,可能過不了民航安檢。◎

會議室的大屏幕上, 調閱出了檢測到時空波動當天的詳細記錄。

風景怡人的景觀車道上,一輛豪華的敞篷車飛速駛過,後座上的男人張開雙臂, 閉上眼麵朝晴空, 享受著撲麵而來的風。

風中混合著景觀道路兩旁的花香, 沁人心脾, 男人正想高歌一曲,忽然,一本薄薄的冊子從天而降, 精準地蓋在了男人臉上。

男人保持著雙臂張開的姿勢,怔愣了片刻, 而後茫然地伸手拿開蓋在臉上的書,朝左朝右朝上張望,甚至還不信邪回頭看了兩眼。

這書……哪裏來的?

感覺是從上麵掉下來, 但是……這也沒有可以“高空拋物”的地方啊?

男人百思不得其解,隨手翻開了那本從天而降的古書。

車漸行漸遠, 記錄到此為止。

“有這種事, 怎麽不報告上來?”李繼權質問技術人員。

技術人員一驚, 連忙解釋道:“發生時間點是在傍晚, 您和執行部的主力隊員們都去處理夢境的事件了,而且其實也不能確定那本書究竟是不是從異世過來的……”

“所以你們就覺得問題不大, 可以過幾天再處理?”李繼權神色一言難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短暫地沉默了一瞬,技術人員起身道:“我們現在就去定位撿到書的那個人身份,以及他現在所在的地點。”

李繼權點了點頭, 等技術人員離開之後, 又忽然想起了什麽, 看向顧懷謠:“你認識那本書嗎?”

顧懷謠:“……”

就算“人緣”再好,也不可能認識一本模糊到仿佛打了馬賽克的書吧?

李繼權說完後,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好笑,找補道:“會是那種古老秘籍嗎?撿到之後照著上麵練功,就能習得絕技?”

“沒有什麽‘絕技’能在一兩天內練成的。”顧懷謠道。

“但如果是符咒的話,照著畫一畫,不就可以了?”李繼權疑惑道。

“……”

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溫槿禮自覺對這種事情最有心得,歎息道:“哪有那麽簡單?我當初隻是想畫一道最最簡單的‘驅蚊符’,還是一筆一筆照著描的,結果,竟然反而畫出了招蚊的效果!”

顧懷謠:“……然後呢?”

“然後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就帶著一疊剛畫好的符紙去找師尊解決。”

“師尊收下了,然後第二天罰我重畫一千遍,”溫槿禮尷尬地笑了笑,“可能他老人家以為,那些畫壞了的符咒,是在孝敬他吧。”

“……”

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個奇才吧。

“咳咳,”李繼權清了清嗓子,拽回眾人跑偏了的注意力,“所以說,即便撿到了秘籍,也很難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秘籍上的內容實現?”

“那影像裏的那個男人,和這次的事件到底……”

蘇坡搖頭打斷了他的話:“不對,還有一種可能,或許那個男人本身就是玄學大師,所以才能在短短一兩天內,掌握新的技術。”

“那麽……”李繼權聞言眼神一凝,“通知技術人員,先別打草驚蛇,對方可能精通玄學,若是提前有所察覺,後續可能就不太好處理了。”

“來不及了,”趴在桌上假寐的黑貓睜開了眼,目光定定地望向虛空中的一點,“對方已經察覺你們的行動了。”

——

技術部,用來追蹤定位的設備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狗頭叼玫瑰.jpg]。

“這是怎麽回事?這種設備也能被黑?那得是多強的網絡技術?”剛工作沒多久的技術部員工震驚道。

“不一定是網絡技術,”旁邊的人倒是沒顯得太意外,歎道,“這裏的設備和技術有一半是依賴於非正常能量的,大概率是受到了玄學方麵的攻擊。”

“玄學方麵的攻擊……”

“不過,敢和異象局官方正麵相抗的,這麽多年來也沒幾個,都是不自量力,”技術人員熟練地啟動了應急防禦,“係統有自動應對的模塊,幾秒鍾就能解決吧。”

果然,幾秒鍾後,屏幕上的圖片消失,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然而,屏幕右上角卻不知為何,出現了一個淺淺的水印。

“這是……”

“是落地窗圖片上的符號,鏡像過來了。”剛從會議室趕過來的眾人神色凝重。

“竟然繞過了自動防禦模塊?”技術部的骨幹眯起眼走到了屏幕前。

身為技術部的骨幹,自然不是“普通人”,男人將近四十的年紀,外表看上去卻像是剛到三十,既有年輕人的體魄,又有曆經世事的滄桑感。

“我也算是見識過前幾次‘攻擊’事件的人了,每攻擊一次,防禦技術都要升級一次,”男人眼中流露出了一點無奈之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說罷,男人伸手觸碰在屏幕上,閉目凝神。

“我還以為會是電影裏那樣,劈裏啪啦敲敲鍵盤,最後帥氣地按下回車鍵,沒想到竟然是玄學對抗。”溫槿禮好奇地張望。

“敲鍵盤也不是不行,總局那邊就有一位大佬,身為毫無異能反應的普通人,卻能單憑技術對抗各種玄學大佬。”旁邊一個技術人員道。

“這麽厲害?”溫槿禮眼睛亮起,驚歎道。

“啊,你們說的那個人我認識,”蘇坡不知何時走上了前來,笑道,“算是總局技術部的鎮石了。”

“總局還是有很多各個世界回來的天才的,不過你的那些熟人們也一個都不遜色,不考慮去B市發展嗎?”蘇坡看向顧懷謠。

“氣候環境不太習慣。”顧懷謠淡淡道。

說話間,屏幕上水印的紋路忽然多了微不足道的一筆。

然而,幾乎是那不起眼的一筆出現的同時,對抗中的技術人員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是運勢符咒的改筆,攻擊性增強了。”溫槿禮看到屏幕上的線條,忽然道。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匯聚在她身上。

“那是綜合管理部的?她怎麽會看得懂這些?”

“猜的?符咒不都是一氣嗬成的嗎?從來沒聽說過還能改筆。”

李繼權的聲音直接蓋過了所有微弱的猶豫和質疑,認真道:“該怎麽做?”

溫槿禮微微一愣:“我、我隻知道理論知識……”

“沒事,你說,他們來做。”李繼權朝等候在屏幕兩邊的玄學派技術人員示意。

“那、那就先,在最上麵加一道橫線。”溫槿禮比劃道。

技術人員相視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暫且信任,指尖運起靈氣,在水印中的符咒上方落筆。

落筆的瞬間,屏幕陡然一閃。

隨後,符咒的光芒黯淡了幾分,正麵對抗中的人稍稍放鬆了一點緊繃的肌肉,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竟然真的有用?”技術人員驚訝地看向溫槿禮。

溫槿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理論知識的話,我還是蠻擅長的。”

畢竟,苟在仙山的日子裏,全憑筆試吊著一口氣。

然而,受挫之後,對方卻並沒有就此收手,反而變本加厲,看似雜亂無章的筆觸落在屏幕上,卻引發了整片空間的震顫。

顧懷謠終於抬眸,看向泛著藍光的屏幕。

視線仿佛穿透了屏幕,直接落在了背後手持古籍、得意笑著的男人身上。

黑貓被驟然間迸發出來的詭異氣息激得炸毛,警惕地衝著屏幕發出“嘶嘶”的聲音。

正麵對抗的技術人員再難支撐,身形一軟,直接倒在了桌麵上。

是我弄錯了嗎?還是說因為我的提議,激怒了對方?才會導致現在這樣……

溫槿禮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混亂的思緒。

像是看出了她的情緒波動,顧懷謠伸手在她肩上輕輕一拍,隨後指尖微動,屏幕上的水印直接被硬生生“扯”了出來。

水印掉落在了地上,黑貓敏捷地上前一撲,將水印撕咬成碎片。

“怎麽回事?”一旁的技術人員如夢初醒,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符咒從屏幕裏掉出來了?”

“像是被一股力量拽出來的?”

“我感覺像是被屏幕吐出來的。”

受到衝擊倒在桌麵上的技術人員雙手撐著桌麵,直起身來,忍不住朝身後的方向望去。

“泓哥你沒事吧?”旁邊有人關切道。

男人擺了擺手:“沒什麽大事,剛剛……”

說著,男人忽然覺得眼前有點糊,像是有什麽東西擋住了視線。他伸手一抹,指尖上沾了血跡。

“還說沒事?頭都磕破了!血流成河……”旁邊的年輕人誇張地倒吸一口涼氣,而後意識到場合不太對,又補充道,“成河……河道的小分支。”

“一邊涼快去,”男人“嫌棄”地推開了他過來攙扶的手,隨手抽了一張紙巾,把額頭上小溪一般蜿蜿蜒蜒的血跡擦幹淨,正色道,“剛剛對麵給我的感覺不太正常,像是一個小學生,拿了一個火箭炮。”

“自身實力和符咒的等級不匹配,不然的話,可能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還能站著說話了。”

“這麽說,最後符咒出問題從屏幕裏掉了出來,可能就是對方實力不濟造成的?”李繼權問。

男人稍稍思索:“具體情況我沒有看見,不過理論上是有這種可能的。”

李繼權聞言,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歎了一口氣:“所以,還是那本書的問題。”

李繼權神色複雜地看向顧懷謠:“你們修仙界怎麽這麽難搞?掉人過來麻煩點也就算了,這回就掉了本書,也這麽難纏?”

顧懷謠:“別急,可能人還在路上吧。”

李繼權:“……???!”

——

事件的進展被迫中止,然而另一邊卻是有了突破。

“帖子的委托人聯係到了,對方說現在人在C市走不開,身份也不方便公開,隻同意四人以下前去聯絡。”李繼權看向了顧懷謠。

顧懷謠:“……”

不等顧懷謠拒絕,李繼權語重心長道:“這件事,和修仙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分局的情況你剛剛也看到了,隻能勉強招架。”

“當然,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單獨去涉險,”李繼權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四個人的話……”

“我去吧?”蘇坡上前道。

李繼權連連點頭:“還有什麽推薦人選嗎?”

感覺其他有空的人都不怎麽擅長應付玄學事件。

“推薦人選的話……”蘇坡短暫地思索了片刻,看向了顧懷謠。

顧懷謠:“?”

蘇坡試探地問:“前段時間修仙界掉過來的那幾個人?”

李繼權眼睛一亮:“對對對!最開始掉到地鐵站裏的那位,就很合適!”

不管怎麽說,一身正氣,總比後麵來的那些看上去正經許多。

顧懷謠:“……你們確定的話,也不是不行。”

不過,C市的話……

——

機場,李繼權神色複雜地看著剛剛派車接來的封修。

封修一身灰青色的襯衫,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麵。

哪怕是盛夏時節,都堅持著長袖長褲,仿佛一點都感受不到外界的寒暑。

收到顧懷謠代為傳達的、來自異象局的官方邀請時,封修的回應沒有一絲猶豫,並表示隨時可以動身。

於是,在李繼權的催促下,後勤助理直接定下了時間最近的飛機票,幾人從異象局出發前往機場,並另外派了一輛車去接封修。

“我還以為會有直升飛機的,就像電影裏麵演的那樣,隨叫隨到,從樓頂直接起飛。”溫槿禮送幾人下樓時候感慨道。

“申請需要時間,還要報備航線,少看點電影。”李繼權無奈道。

溫槿禮:“不,我隻是想說……”

“行了行了,我們先出發了,想說什麽以後再說。”李繼權跨步上車,關上了車門。

溫槿禮:“……”

我隻是想說,如果是那位大師兄的話,可能過不了民航安檢。

機場裏,李繼權的目光中帶了一絲絕望:“真的不能托運嗎?”

“民航的規定好像是不可以攜帶除了‘專業刀具’以外的管製刀具。”後勤助理手忙腳亂地研究托運規則。

“‘專業刀具’是什麽?”

助理:“菜刀、水果刀、手術刀……”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陣陣幽怨寒意,助理一個激靈:“我再看看有沒有其他例外條款!”

“就算規則允許……”顧懷謠看向抱著劍的封修,表示無能為力。

大師兄劍不離身,不可能容許劍離開他這麽久、這麽遠的。

“那怎麽辦?C市一千多公裏遠,開車過去?”李繼權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現在是下午三點多,飛過去差不多六點。對方說最近白天都很忙,今晚八點有空見麵。開車過去時間肯定趕不上。”助理小心翼翼道。

顧懷謠:“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吧。”

“什麽辦法?”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顧懷謠。

顧懷謠淡然道:“他自己飛過去。”

李繼權:“……”

蘇坡:“……”

助理:“……”

顧懷謠拿過了封修的手機:“我給你開個導航,照著這個方向飛。注意避開監控和路人的視線,還有天上的飛機。”

“會不會被雷達發現?”助理弱弱道,“萬一被當作不明飛行物,引起軍方的注意……”

顧懷謠聞言卻是很淡定地搖了搖頭:“沒關係,人的體積不大,隻會被當作大一點的鳥類,不會引起注意。”

“噢,原來如此,聽起來好有經驗的樣子!”助理敬仰道。

顧懷謠:“……”

因為之前飛過。

廣播裏傳來了催促安檢的提示音,李繼權別無選擇,隻能默認了這個方案。

“注意安全。”李繼權有氣無力道。

封修點了點頭,抱著劍,看向顧懷謠:“我去那邊山裏起飛。”

“機場見。”

——

半小時後,飛機終於啟動,顧懷謠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向窗外。

飛機在地麵加速,伴隨著嗡鳴聲,抬頭離開地麵。

另一邊,人跡罕至的山上,長劍出鞘,平行著懸停在地麵。

從飛機上往外看,地麵的景觀和建築逐漸遠去,片刻之後,飛機開始盤旋。

山頂上忽然劃過了一道光,以飛一般的速度升上高空,避開所有可能的視線,朝遠處而去,很快隱沒在雲層之間。

“是禦劍飛行的速度更快,還是飛機更快?”坐在一旁的蘇坡好奇問道。

“禦劍飛行吧。”顧懷謠收回了視線。

“哎,出差這麽多次,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長見識了。”回想起剛剛在機場的情形,蘇坡還是沒忍住笑了起來。

顧懷謠不置可否,懶懶地閉上了眼,卻忽然之間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紙灰氣息。

下一刻,飛機顛簸起來。

顧懷謠平靜地看向蘇坡:“從未遇到過的情況又來了一個。”

蘇坡:“……”

並不是很想長這種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