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的本丸內, 不知是不是對自己足夠有信心,一天下來,除了飯點會有刀劍來送飯, 附近空無一人。

來送飯的是亂藤四郎,鶴丸熱情地和他打招呼,他也隻是沉默的不作回應, 送了飯, 安安靜靜地鞠了一躬就轉身離開。

鶴丸看著他的背影,沉默許久, 聲音艱澀道:“亂的話, 明明是個很活潑的小家夥……”

天理這規則製定得可真好,把那些不同性格的付喪神通通變成了一個樣子。

去他的狗屁規則吧,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 就是所謂的規則。

暗暗歎了口氣, 眼看著亂藤四郎穿過長廊,離開他們的視線,夏油傑才上前把門關上。

“先吃飯吧, 今晚, 再看看具體情況。”說著,他打開食盒, 端出飯菜擺在桌上。食物還算豐盛, 五條悟坐下來就打算吃, 被夏油傑攔住了。

“別急,先看看這裏麵有沒有什麽不該有的東西吧。”

夏油傑不知從哪拿出了個檢測器,確定成分沒啥問題,幾人才開始動筷子。

“這些飯菜,應該是燭台切他們準備的吧。”至於那個審神者的夥食是不是由他們準備, 鶴丸就不清楚了。

由他準備飯菜,至少能證明燭台切光忠他們現在是安全的。

“時間差不多了。”夏油傑看了看天色,“悟和我出去看看,鶴丸的話,你不擅長夜戰,不如留在這等我們回來。”

“我跟你們一起去吧。”鶴丸跟著起身,“不擅長夜戰是不錯,隻是探查的話,我跟著你們走不就行了。”

他的機動值倒也不至於那麽差,至少還沒差到在有五條悟的六眼協助下都會被發現的程度。

而且,他完全沒有耐心等在這裏啊。這個時候,讓他一個人在這等著,他怎麽等的住。

“那就一起吧。”夏油傑無奈道,“不過還是換身衣服吧,白色太明顯了點。”

鶴丸剛想問哪來的衣服換,就見夏油傑又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套黑色衣服讓他換上。

五條悟和夏油傑本身就穿了黑色的,倒是省得換了。

“你是從哪裏拿的這些東西?”鶴丸接過,好奇地問道。

“上回從那個伏黑甚爾那裏順來的。”夏油傑笑眯眯地給鶴丸看了眼那個小小的咒靈,道,“不能浪費嘛,還挺實用的。”

五條悟看了眼夏油傑,沒有拆穿摯友對某些家夥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情。

查了那家夥的資料之後,五條悟也不知該作何評價。有些時候,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他們的想法,某種意義上,大概算得上是對反抗命運者的尊重吧。

等鶴丸換好衣服,三人熄了燈,從窗口溜了出去,窗戶半掩著,五條悟走在最前麵,鶴丸走在中間,夏油傑在最後。

他們住的是天守閣後麵的房間,天守閣左右兩側是刀劍們的住所。此刻,天守閣及其左右兩側的房間都熄了燈,本丸裏唯一明亮的大約就是月色和星空了。

固定時間熄燈,估計這也是那家夥的規矩之一?

這種情況下,六眼的好處就展現出來了,不需要離得太近,五條悟就能看到每個房間有幾個人。

明明是咒力世界的洞察能力,放在這裏竟然同樣適用,真是可喜可賀。

鶴丸他們逛了一圈,確定了本丸的大概實力以及付喪神的分布,最後跑去了手入室。

不出所料,作為唯一的例外,鶴丸國永依舊泡在修複池裏,仰麵朝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三人的聲音很輕,一直到走進手入室了,鶴丸國永才注意到。

“啊啦,本丸晚上可是不給隨意走動的呐。”鶴丸國永訝異地挑了挑眉,小聲開口,對他們的出現有些意外。

主要還是沒明白,他們仨為什麽還在。

“啊,無所謂的事情,我們可不是這個本丸的,被你們家審神者扣下來了,來找你了解了解情況啦~”鶴丸率先開了口。

“啊,是這樣啊。”鶴丸國永一直待在手入室,還真不知道這回事。

他確實有那麽些小心思,帶這兩位審神者回來,一方麵是因為他們說與付喪神走散了,一方麵也是想讓他們知道這個本丸的情況,告訴時之政府。

本丸現在的情況,如果時之政府知道,有沒有可能給他們換一個審神者呢?他是這樣想的。

隻是他也沒想到,那家夥竟然會選擇將這兩位審神者扣留下來,那家夥,竟然有這個膽子。

“時空轉換器,隻有天守閣二樓有,我們隻有出陣的時候才能用。”鶴丸國永思索了片刻,開口道,“不過,我可以幫你們,聯係你們本丸的其他刃。”

到時候,付喪神告訴時政,時政上門來要人,天理半點辦法也沒有,還可能慘遭撤職。

當然,接受鶴丸國永這個好意的前提是,他們真的是審神者,真的和本丸的其他付喪神失散了。

“不用,這樣做的話,對你而言,風險太大了。”夏油傑搖頭拒絕了,“你們這個審神者,總覺得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總覺得良心隱隱作痛,這些付喪神實在是太單純了,這麽個理由竟然信了,單純得夏油傑騙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鶴丸幫忙聯係,無非是偷偷找機會趁審神者不在的時候,去天守閣。也就隻有那裏可能有通訊工具,畢竟,天理是不可能給刀劍付喪神機會聯係外界的。

“那你們打算怎麽辦?”鶴丸國永低聲道,“那家夥,不是沒有殺人滅口的可能。”

“不要太低估我們的實力啊,解決他對我們而言再容易不過了。”五條悟這會兒沒戴墨鏡,像是有碎鑽閃爍的藍色眼眸看著鶴丸國永,語氣裏滿是強者的自信。

“到現在還沒動手,不過是覺得,事情調查的還不夠清楚。”

總得知道這家夥究竟做了多少過分的事情,確定殺了他不會影響到別人的生死之後,再堂堂正正地解決了他。

鶴丸國永是真的沒想到五條悟他們會有這個打算,為了刀劍付喪神去懲罰審神者。

啊,他其實隻是覺得,每天都按所謂的規矩活著,實在太過無聊了。

如果刃生盡是可以預料的事,沒有半點驚喜和意外的話,和死去又有什麽分別呢?

鶴丸國永最無法忍受的就是那種感覺,大約是曾經曆過千年孤寂,受夠了這種一眼能看到底的一成不變的日子。化身付喪神後,這樣的孤寂與無趣,他半點也不想忍受。

所以,哪怕其他刃都在審神者的懲罰下,逐漸變得“規矩”起來,他也依舊不改本性。

“其實那家夥的事情,一期殿知道的最清楚。”鶴丸國永想了想才開口,“我來的時候,本丸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具體發生過什麽事情,光坊他們都不肯告訴我,你們可以試著問問。”

一期一振啊……

想到白天一期一振的表現,鶴丸盲猜和粟田口家的小短刀們有關。

接著,鶴丸將他知道的一些事情大致說了,末了,三人準備走時,他又補充道:“如果,如果你們打算去問一期殿的話,最好是控製了審神者之後。”

在那之前,為了保護弟弟們,一期尼是什麽也不會說的。

這話不用鶴丸國永說,大家也都懂。

他們全程聲音都不算大,手入室又離天守閣以及付喪神們的住處較遠,加上五條悟一直戒備著,直到結束也沒人發現。

三人趁著夜色悄聲回了房間,也不開燈,就著月色討論明天的行動計劃。

“嘛,其實現在開始也可以,早點弄完早點去找那個時之政府的家夥。”鶴丸伸了個懶腰,開口道。

這件事多少和那個敢敢沾點關係,肯定得去找他問清楚,順帶看看時政那幫家夥到底誰這麽坑他。

“雖然說的確是越快越好,但是,剛才經過天守閣,我可沒看到裏麵的人呢。”五條悟看向天守閣的方向,“那家夥,肯定還有什麽秘密。”

“那就先休息一晚上吧,明天早上看看那個家夥在不在。”夏油傑跟著看了眼天守閣,暗沉沉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明天,找機會把那家夥控製住,直接打暈。”鶴丸跟著補充,“審神者對付喪神有絕對的支配權,隻有讓他無法下達指令,才能避免我們和那些付喪神之間不必要的內耗。”

——

此刻,天守閣的結界內,地下的暗室裏,天理麵目表情地看著前麵被綁著的兩個付喪神。旁邊,一期一振麻木地閉眼,不想再看到這個場景。

“你們既然來了我的本丸,就得遵守我製定的規則。”

“違反規則,不知悔改,就該受到相應的懲罰。”

暗室裏,天理的聲音陰冷得滲人,他繼續道:“念在你二人是初犯,這次,我便從輕處罰。”

暗室的麵積不小,天理的聲音在裏麵回響,異常的清晰。這麽大的空間裏卻隻有兩支蠟燭,在兩側的牆壁上發出微弱的光。

昏暗的燭光下,被綁的兩個付喪神垂著頭似是已然失去意識,無法看清麵容,但隻看他們的身形和衣著,便能看出,那二人赫然是——燭台切光忠和太鼓鍾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