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頭瞄向狂奔的馬兒,下一秒馬兒便嘶吼出聲。
暮春拚命抓緊韁繩才不至於讓馬車翻倒。
“郡主,您沒事吧?”暮春擔心道。
“沒事沒事。”
見馬兒停下,葉思漓撐著麻木的腿重新坐在位子上,叮囑道:“你也千萬小心啊。”
暮春縱身一躍,立於車頂,手執長鞭,冷眼掃視著來人。
葉思漓抓了把盤子裏的葡萄幹,慢慢嚼著。
這群蒙麵人沒有選擇暗中放冷箭,看樣子是想活捉她了?
“呸呸呸。”葉思漓嚼著一顆壞掉的葡萄幹了,連忙吐了出來,用茶水漱了漱口。
突然,尖銳刺耳的一聲在她頭頂響起。
葉思漓嫌棄地撓了撓耳朵,出聲提醒道:“小心點兒,別砍壞了我的馬車!”
這可是阿憂特意為她訂做的。
隻能說,幸好是顧離憂特意找人定製的馬車,否則這麽折騰下去,不散架才怪。
或許是跟渙夏待久了,此時暮春冷著臉打架的模樣倒與渙夏有幾分像。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
暮春占據高位,手中長鞭耍得靈活萬變,眾多蒙麵人一時卻近不了身。
知曉自己不占上風,其中為首的蒙麵人衝著馬車喊道:
“樂安郡主!你當真忍心看著公子後悔終生嗎?”
“啪!”暮春的長鞭朝著他麵門直直劈下,他險險躲開。
見馬車內沒有反應,他又喊道:
“你與公子之間隔著顧府數百條性命!你覺得公子能輕易放下嗎!”
隨著“啪”地一聲落下,他被打倒在地,眼神卻不願放棄地盯著馬車。
葉思漓出了馬車,暮春一躍而下,伸手扶著她下了馬車。
她環視眾人,語氣漫不經心:“你們該不會想綁架我吧?”
“這……”許是被直接拆穿了,蒙麵人們麵麵相覷,竟還有些羞憤。
也對,抓一個小姑娘出動了二三十個大老爺們,結果還沒打贏。
葉思漓深表同情,若是她,怕是無顏提起此事。
見他們都不說話,葉思漓詢問道:“既然都不說話,那我先走一步?”
說罷,她便要轉身上馬車。
“郡主留步。”為首的黑衣人喚道。
“你和公子的婚事當真不合適。”
葉思漓微微歪頭,眉眼充滿疑惑。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當著她的麵敢質疑這樁婚事。
“公子身負血海深仇,家仇未報,安能成家?”
葉思漓實在不想聽他盡說些廢話,警告道:
“看在阿憂麵子上,我不與你們計較,可是哪些話說得,哪些話說不得,不需要我提醒諸位吧?”
她向來柔和的臉龐此時也沉了下來,清冷的目光盯向為首的蒙麵人。
“我裕公府還容不得爾等造謠。”
“還有,阿憂亦是裕公府的公子,他是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你們口中那個隻該複仇報仇的工具!”
“工具?”為首的蒙麵人輕笑,眼神逐漸變得失控:“你說得輕巧,當年慘死的那些人就不無辜嗎?他們就不是活生生的人了嗎?你又是憑什麽用幾句輕飄飄的話就讓我們放棄?”
葉思漓凝視著他,沒有應聲。
他們處心積慮十餘年,又怎會輕易放棄?
葉思漓看著他們,大多是三四十的年歲,想必是自幼跟隨顧老將軍的,當年顧府出事,他們正值人生中最好的年歲。
不過是一份判決,卻毀了他們的人生。
“樂安奉勸諸位一句,一步錯,步步錯。有些執念終將害人害己。”
“今日之事我權當不知,諸位好自為之。”
葉思漓亦滿是無奈,轉身便要上馬車,暮春伸手扶著葉思漓。
忽然,身後一蒙麵人驚呼:“大哥!”
暮春反應迅速,一把將葉思漓推開,自己也側身一躲。
暮春看著兩個飛鏢深深地紮在馬車上,氣道:
“身為曾經的顧家軍居然做出暗算這種事?不要臉!”
她長鞭輕易打落飛鏢,直直朝那蒙麵人劈去!
其餘蒙麵人見自己大哥招架不住,又紛紛加入戰鬥。
方才已經吃過虧,現在他們倒是學聰明了,找準一切時機逼近暮春,限製她長鞭的威力。
葉思漓躲在馬車旁一動也不敢動,默默觀察著戰局。
這群蒙麵人身手本就不凡,方才暮春占據上風也是占了兵器和地利的因素。
如今他們用盡招式逼近暮春的身,一旦縮短距離,暮春的長鞭便大大受限。
雙方戰況膠著,難分上下。
為首的黑衣人注意到葉思漓,手中飛鏢朝她扔去。
“郡主小心!”
葉思漓連忙抱頭蹲下,暮春長鞭一揮將飛鏢打落。
不過一瞬的功夫,蒙麵人便找到暮春防守的缺口,直接逼近。
距離被瞬間縮短,暮春逐漸變得束手束腳,幾番欲抽身拉開距離,卻被蒙麵人死死製住。
“住手!”
暮春轉身看去,麵色大驚:“郡主!”
為首的蒙麵人將葉思漓挾持,威脅著暮春:“小丫頭,趕緊扔了你的鞭子!”
“暮春,趕緊走。”葉思漓命令道。
“閉嘴!”蒙麵人手中長劍一動,葉思漓疼得吸了口冷氣,白皙的脖子上瞬間出現了一道小口子。
“你別傷害郡主!”暮春死死地握住手中的長鞭,目光掃視了一圈,淡淡瞥了眼地上的長劍,卻在看到葉思漓的眼神後,果斷地扔了長鞭。
“好,我已經扔了,你放了郡主。”
為首的蒙麵人看了眼被暮春扔在遠處的鞭子,輕笑道:
“小丫頭,你記好了,永遠不要相信敵人的話。”
說罷,他語氣一沉,命令道:“把她殺了。”
葉思漓喝道:“慢著!”
蒙麵人拽住葉思漓的胳膊,警告道:“你再多事,我便先卸你一條胳膊。”
葉思漓看了眼暮春,對蒙麵人笑嗬嗬道:“大、大哥,我哪兒敢啊。”
感受著脖子上的劍猛地逼近,葉思漓嚇得閉了嘴,想了想又說道:
“你不就是想把我綁架了,然後去威脅阿憂嗎?”
“這樣,你把她放了,我配合你還不成嗎?”
蒙麵人質疑道:“你把我當猴耍是嗎?我若不將她滅口,她回去通風報信怎麽辦?”
“可是你不讓人通知阿憂,他怎麽知道我在大哥你手裏呢?”葉思漓反問道。
見蒙麵人不說話,葉思漓又說道:“或者,你們會那什麽……點穴,對就是點穴,你們把她穴點了,這荒郊野外的,等她解開穴趕回去起碼也得明早了。”
“可以吧?”
蒙麵人問道:“我憑什麽聽你的?”
葉思漓笑嗬嗬:“大哥你這麽說就見外了,你們是阿憂的朋友,自然也是我樂安的朋友。”
“你們不就是想讓阿憂帶領你們顧家軍重造輝煌嗎?我可以幫你們啊。”
“你仔細想想,是你把我五花大綁了,去威脅阿憂有用?還是由我出麵去說服阿憂更有用啊?”
蒙麵人上前將暮春的穴位封了。
暮春瞬間全身卸力,倒在地上。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家郡主被蒙麵人押走,心裏無比悔恨自責。
不過,她望向葉思漓離開的方向。
郡主又打什麽主意了?
葉思漓相當自覺地跟著他們走著,也不忘暗喜。
看來在段山寨那些日子她沒白混啊,這種話她都如此信手拈來。
前麵的人停下腳步,葉思漓探頭望了望,質疑道:
“不是吧大哥,我們今晚就住在破廟啊?”
身旁的蒙麵人用力押著她,“有地方住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是是是,這破廟也挺好,我就喜歡這種原始的感覺。”葉思漓立馬附和。
他們有條不紊地值守、換崗,倒是不給她一點兒機會。
葉思漓靠著圓柱坐著,隨意掃視了一圈。
他們已取掉麵巾開始休息、喝水、吃東西。
她總覺得其中某些人看上去有點眼熟啊。
“大哥。”她喚道。
他們之中的老大哥看了葉思漓一眼。
葉思漓不好意思道:“我餓了。”
“自個兒忍著。”
“……”葉思漓委屈地摸了摸肚子,早知道出門前便多吃點了。
她脖子微微一動,便傳來一陣刺痛。
葉思漓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衣領下方已然點點血跡。
她又喚道:
“大哥,我總得止血吧?否則我等不到阿憂來的。”
老大哥瞥了她脖子一眼,毫不在意道:
“我抹過的脖子比你殺的雞都多,方才並未傷你要害,這點血流不死你。”
“……”葉思漓委屈嘀咕道:“我沒殺過雞。”
她靠著圓柱,望著外麵的天。
算算時辰,暮春應該得救了。
“暮春!”
暮春倒在地上,連撐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隻得勉強抬起頭望向聲源處。
“白一?公子?”
白一見她倒在地上,連忙跑上前將她扶起坐著靠在他懷裏,立即為她解了穴,擔憂道:
“你怎麽樣?”
“無礙。”
顧離憂掃視四周,目光落在馬車上的飛鏢上,問道:“阿漓呢?”
暮春撐著白一的手站起了身,立即說道:“公子,郡主被人劫走了。”
顧離憂眸光一沉,“何人?”
暮春看著顧離憂,“是……顧家軍舊部。”
葉思漓無聊得一個人數著鴨子,“一隻鴨子,兩隻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