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香香的幹媽患上了“鬼壓床”,苦不堪言。
隻要醒來,就精疲力竭,昏昏欲睡。隻要睡去,就噩夢連連,無法自醒。半睡半醒之間,腦海中就會出現那名懷孕的女子,冰冷地凝視。
驚恐與疲憊折磨之下,她心力交瘁。
香香請了假在醫院裏專心照顧她,我也是跑前跑後,四處求醫問藥。一周過去了,她的病情雖沒有好轉,但也沒有惡化。
醫生對此沒有太多的辦法,隻說待疲累、焦慮一緩解,病症自會痊愈。
這種說法聽起來很符合邏輯,但在這“睡不著,醒不來”的境況之下,疲累和焦慮又怎能緩解呢?
香香也是醫生,自然不願意多說什麽,我卻對此很是不滿。
許多時候,病患者將全部的信任與希望都給了醫生,幾經折騰,他們說了一大堆模棱兩可的話,又將生與死的選擇還了回來!
如果病人和家屬擁有了生死選擇的能力,還問醫生幹什麽?
人們到醫院裏來,就是找醫生這樣的專業人士來選擇生死的。
盡管對醫生的很不滿,我卻沒有表達出來了。病人一旦進了醫院,就是成了人家案板上肉,熱炒還是涼拌都是人家說了算,得罪不起。
病急亂投醫,我摸了摸胸前的玉佩,想起了馬三。
都說盜墓賊“分金點穴”,識陰陽,懂風水,不懼鬼神,而這夢魘又被稱了“鬼壓身”,或許能想出一些奇招妙法。
我原本不打算將這個想法說給香香聽,可後來我還是說了。
我國古時巫醫原本一家,相親相愛,相輔相成,可到了近代反目成仇,一個成了迷信,一個成了科學,勢如水火。所以要一個醫生去相信驅鬼的巫術,等於剝奪了他們的信仰,要了他們的命。
可是,如果要施法是需要空間的,香香與幹媽形影不離,她如果不同意或不支持,萬難進行。
為了說服女友香香,我講了一個《聊齋誌異》中故事。
說是有一個老頭,夏天睡午覺,恍惚間看見一個女子掀開簾子進來。隻見這女子白布裹頭,身著孝服,徑直朝裏屋走去。
老頭的潛意識中她是找老伴說話的,但一想又不對,什麽人會穿著一身孝服去別人家聊天呢?
正在他疑惑間,那女子又走了出來。仔細一看,她大約三十多歲,臉色又黃又腫,眉眼緊緊皺在一起,神情十分可怕。
她在屋子裏徘徊了一會兒,便慢慢靠近床邊。又老頭不敢言語,繼續假裝睡覺,看她會幹什麽。
沒想到,那女子竟然上了床,壓在了他的肚子上。
一瞬間,似有千斤壓身,手好像被捆住了,抬不起來;腳也軟綿綿的,動也動不了,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但他的心裏非常清楚。
焦急中他想呼喊,但是卻也喊不出聲來。
那女子用嘴去嗅他的臉,從顴骨到鼻子、眉毛、額頭、整整聞了個遍。女子的嘴冷若冰霜,哈出的寒氣更是直透骨髓。
情急之下,老頭一口咬住那女子的顴骨。
那女子疼痛難忍,一邊掙紮,一邊哀嚎。
女子的哭喊仿佛激起老頭的勇氣,他咬得越發起勁兒。一時間,女子冒出的血水流得他滿臉都,並且浸濕了枕頭。
就在這相持不下的生死關頭,老伴從屋外說著話走了進來。
老頭連忙大喊:“有鬼!……。”
結果口下一鬆,那女子便趁機跑掉了。
老頭將剛才的經過詳細說得老伴聽,並拉著她去看枕頭上的血,結果兩人發現一灘臭不可聞的水。
故事講完了,是在與病房裏的講的。當時幹媽還在昏睡,香香伏在我懷裏,窗外的樹影落在了白色的窗簾上,影影綽綽。
香香聽完了故事,說了聲“那是口水!”,便不再理我。
顯然,這個故事並沒有打動我們的香香醫生,無數次“人體解剖”讓她對鬼神失去了敬畏。在她的眼中,鬼就是想象出來的腦電波。
見她不信,我隻好硬著頭皮提出了去尋馬三出出主意的想法,沒想到她連考慮一下都沒有,就痛快地同意了。
我是一個人獨自去找馬三的。這種神神鬼鬼的事,在光明正大的人麵前,總是有些難於啟齒。另外,因為有山杏姐在,我根本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
這兩個多月來,我經常去山杏姐那裏,美其名曰去與芸芸玩,給馬薔補英語,實際上是為了混飯吃,陪山杏姐說話。
馬薔是山杏姐的兒子,今年上小學三年級,聰明伶俐,隻是不好好學習,喜歡舞槍弄棒,而且小脾氣卻有些倔,常常挨他爸爸的揍。
像往常一樣,我趕在了午飯前到姚氏古玩店。
我提前打了電話,馬三與山杏姐都在,兩個孩子一個上學去了,一個進了幼兒園,店裏倒也清靜。
午飯是大盤雞,搭配的是河南燴麵。雞肉色彩鮮豔、爽滑麻辣,土豆軟糯甜潤,辣中有香,麵片柔韌筋道,滋味濃鬱。
馬三還特意拿出了一瓶杜康老酒,要與我對飲了幾杯。他知道我的酒量,也不來勸酒,隻說喝好就行。
我能感受到馬三的熱情與真誠,便從他的眉宇之間還是看到些許憂愁。
不過馬三沒有說,我也不方便問,再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難顧其他。
酒足飯飽,乘山杏姐收拾鍋碗之機,我向馬三說明了來意。
聽完我的描述,馬三立即收拾東西,說是要去那棟別墅看看。
按照我先前的想法,這捉鬼既要設下靈壇,穿上道服,又要請來神靈,相當麻煩。可是馬三的行徑卻極其簡單。
他到了別墅裏,先是在四周看了看,又到每一個房間裏仔細巡視了一遍,之後叫來物業人員,以影響采光為由,要砍去掉一些樹枝。
物業人員態度很好,卻說聯係修剪公司需要時間,要等上兩天。
馬三說修剪不用他們,隻要他們同意就好。
不用修剪公司?修剪那些高幾十米、粗如碗口的樹枝?物業人員很是疑惑看著麵前這個中年人,仿佛在看一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