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這、這什麽鬼?

古人的衣服雖然寬大,但裏麵都會穿著褻衣褻褲,可以說是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而景雲不但沒有穿褻褲,他甚至連鞋子都沒穿,右腳踝上還騷包的掛著一隻蛇一般形狀的銀環,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我此時不自覺地有了想捂臉的衝動,一個大男人,還是正一盟盟主,竟然在腳踝上掛鐲子。就算是二十一世紀都沒有哪個男的往自己腳踝上掛東西的啊。

他、他怎麽、怎麽這麽騷啊……

再看景雲,我便突然覺得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渾身上下都寫滿妖孽兩個字。再想著自己還要把這麽個妖孽拖到破廟去,我就更加堅定了自己想辭職的心思。

我現在隻是個瘦骨嶙峋的小乞丐,剛剛失血過多,現在還要拖著個大男人走那麽遠……這活計,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等我將景雲拖到破廟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血起了效果,他身上沒有先前那麽冷了。隻是我累得渾身是汗,景雲看著沒有二兩肉的,怎麽就死沉死沉的?

我本來還想給他扛到破廟來的,結果光是把他架起來我就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更別說扛著他走路了。最後我是直接抓著他的衣服領子,把人拖過來的,他身上的白衣被我拖著在地上蹭得全都是土,整個頭發揉成一團像雞窩一樣盤在頭頂,那副樣子……和我這副乞丐打扮倒是有幾分貼近了……我看著他,有點心虛,沒敢把人翻過來檢查他背上有沒有被擦破皮。

實在不是我不想對您好點,而是我實在沒力氣給你抬過來啊!

我坐在他身邊喘了好半天,卻仍然覺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我一定是貧血了,這身子看著就營養不良,之前又讓景雲喝了那麽多血……我必須得找點東西吃,補充一下能量……但我真的累得完全站不起來啊……

就這樣想著,我縮在景雲不遠處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可惜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在夢裏我總能看到一雙金黃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接著我感覺到有什麽冰涼順滑的東西纏住了我,就在那東西越纏越緊讓我不能呼吸的時候,我猛然睜開眼睛,從噩夢中醒了過來。

這一醒來,便看到了一雙淡金色的桃花眼。

“喲~小丫頭醒了~”

景雲半依在我身邊,一隻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在戳我的臉頰。

他那件白衫不知道為什麽已經完好如初,連一點灰塵都看不到。此時隨著他手臂的動作慢慢滑落肩頭,露出他健碩的胸膛。他下身未著褻褲,一條白皙的腿半曲著露在外麵。那件白衫就像是掛在他身上的布條子,除了某些重點部位之外什麽都遮不住。

刺激,太刺激了。

我活著的那二十多年時光都貢獻給了書本和文件,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一睜眼就看見這麽刺激的東西,讓我猛一下以為自己仍然陷在夢裏。

“我好看嗎?”景雲見我盯著他發愣倒也不惱,輕輕笑了聲。壓低身子湊到了我耳邊,距離近的我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呼出的冷風……咦,為什麽是冷風?

想到這裏,景雲故意營造出的那種曖昧旖旎的氣氛瞬間破碎,我滿腦子都是他會不會傷勢未愈的想法。

於是,我無視了他別有用心的話語,果斷抬頭與景雲四目相對。

“你……”他愣了一下,淡金色的眸子裏染上了些詫異的情緒。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麽淡然,完全不介意他的所作所為,還十分大膽地盯著他看。“嗬嗬,你倒是有點意思……”

我根本顧不上他是怎麽看我的,滿腦子都是他要是傷沒好,我還要不要再給他喝點血?

可是我的身子也遭不住了啊,他再喝下去,死的就該是我了!

伸手,我摸了摸他的額頭,果不其然摸到一片冰涼。

“你的體溫怎麽這麽低,是傷勢還沒好嗎?”雖然比昨晚寒冰一樣的溫度要好了很多,但這仍然不是正常人的體溫啊。

“你身上還有哪裏疼嗎?”他的衣服敞開,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胸膛,昨晚那些猙獰的傷口通通沒了影子,他健碩的身體就像是完全沒受過傷一樣。隻是他的小腹處被衣襟遮住看不清明,昨晚他肚子上可是被開了個大洞,也不知道長好了沒有。

一邊想著我一邊伸手去扯景雲的衣服。

我發誓,我扒他衣服的時候真的一丁點奇怪的念頭都沒有,隻是單純地想看看他的傷口。可景雲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了,在我不小心碰到他腹部的肌肉時發出了一聲古怪的呻吟。

“啊哈……”

然後,我扒他衣服的那隻手就那麽僵住了。

“誒呀,怎麽停了?不繼續了嗎?”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便往他衣襟內側帶。

“不、不是,我隻是想看看你的傷。”總感覺他在把事情往一個奇怪的方向引,我心裏打鼓,想把手抽出來。但我反抗的力度在景雲麵前形同虛設,他就那麽自然地拉著我的手貼上他的小腹,然後還很自然地轉了個圈。

“已經痊愈了~”景雲說著衝我眨了眨眼睛。

“你給我喝的東西效果很好哦~還要親眼看看嗎?”說著,他用另一隻空閑的手去脫自己的衣服。

“別別別,不用了不用了,傷好了就好。”我隻覺得麵上發燙,迅速將手從景雲手裏抽出來,一把拉過他的衣襟給他把胸前裹得嚴嚴實實。“既然傷好了,為什麽你的體溫這麽低啊,中毒了嗎?”

不會真是寒冰掌之類的神奇功法吧?要是這樣也不知道我的血治不治得好啊……

“恩,是呢,為什麽呢……”他歪過頭,做冥思苦想狀。“那不如,你給我暖暖吧?”他長臂一伸就要把我往他懷裏帶。

不是,你真不嫌棄啊?我現在身上又是血又是土,髒得跟幾個月沒洗過澡似的,你也下得去手?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轉過身不敢再看他。“別鬧了,我在很認真地跟你討論傷勢呢!”

“沒有鬧~”我的腰間突然多出兩條白皙的手臂,肩頭一沉,便發現景雲將下巴壓在了我的右肩上。“我也是很認真的想要你給我暖暖……”靠近我之後他的語氣突然有些低沉下來。說話時呼出的氣息卻依舊是冷的,噴在我的後頸上讓我莫名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景雲有點奇怪,可究竟是哪裏奇怪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被他摟著,十分不自在地掙紮了兩下卻完全沒能掙脫他的手臂。沒有辦法,我隻好由著他就以這種詭異的曖昧姿勢摟著我……

還正道之光呢?哪個正道會和第一次見麵的小姑娘就拉拉扯扯的……

“誒呀,你不準備繼續掙紮一下?”見我沒了動靜,景雲又興致勃勃地向我提議道。

“掙紮有用嗎?”

“沒有哦~”

“那我費那力氣幹嘛啊……”

“哈哈哈哈……你說得很對~”

我歎了口氣,再次向景雲問道:“你真的沒有哪裏難受?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沒有~你給我的喝的東西效果很好。”他將嘴貼近我的耳朵,小聲地又補了一句。“連我的內丹都修好了。”

嗯?內丹?他是說金丹?不對啊,他不是已經快到出竅期了嗎?怎麽還會有什麽金丹?我看過這個世界的說明,金丹這玩意是隻有金丹期的修士才有的。景雲此刻都已經突破元嬰期幾十年了,怎麽可能還會有什麽金丹?

“所以啊~”摟在我腰間的雙臂突然收緊,讓我感到有些呼吸困難。“你為什麽救我?”

“我……”本能的,我感到背後這個人有一點危險。

我想回頭去看他的表情,可他的頭與我貼得實在太近,阻擋了我轉頭的動作。我被他困在懷裏動彈不得,他摟住我的雙臂還在不斷收緊,似乎就這樣準備直接掐斷我的腰。

“你先放開我,我……快喘不上氣了。”

我開始掙紮,背後的人卻不為所動。

“你為什麽救我?”他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與方才略帶調笑的語氣不同,這句話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語調起伏。

我被他摟得更緊了些,他似乎根本不打算給我回答問題的機會,就這麽直接殺了我。我猛烈地掙紮起來,腦袋也因為缺氧開始感到眩暈,手臂上的傷口被再度撕裂,有血滲了出來。

景雲手臂上的力道就在此時突然鬆懈下來。

我抓住機會,一把將他推開。

讓我沒想到的是景雲被我這麽一推,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般直愣愣地栽倒在了地上,好半天都沒有動作。

“你——”景雲縮在地上,說出口的話語中也帶上了幾分痛苦的味道。“你到底……你到底給我喝了什麽東西?”

他捂著口鼻,臉漲得通紅。半跪半躺地縮著身子,想起身卻又跌回地上,就好像他突然間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我捂著胸口,警惕地看著他,搞不明白他這又是演的哪出。

我可以很肯定地說,這個人剛才想殺我!

他竟然一點都不在乎什麽救命之恩的約束,想直接殺了我?他就不怕天道的懲罰嗎?虧得我還擔心他的傷勢,喂那麽多血給他喝,他卻一醒來就想殺我?還正道之光,正一盟盟主呢,呸——

小人,偽君子!

現在他自己倒是突然半死不活起來,真是活該!

我就應該把他丟在這裏不管,讓他受苦!

景雲身上白光閃了閃,似乎想施展什麽法術卻沒成功。他的臉此時紅得更厲害了些,額頭上冒出冷汗。整個人蜷縮在那裏,似乎渾身都在疼。

我咬了咬下嘴唇,在內心裏把景雲這個王八蛋暴打了半天,最後卻還是爬回了他跟前。

這人是我出現在這裏的理由,是我必須去完成的工作。無論他想對我做什麽都好,我得保證他平平安安地活著……

“喂……”我想喊他的名字,景雲兩字竄到舌尖又被我吞了回去。按理說我現在根本不認識他,直接喊名字要怎麽解釋啊?“仙人,你怎麽了?哪裏疼嗎?”

“……仙人?”他似乎對我這個稱呼感到詫異。

“對啊,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啊,那不就是仙人嗎?”

“仙人,你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讓我看看你到底是怎麽了……”我一靠近景雲,他就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難受得更加厲害。

“滾,你離我遠點——”他有些暴躁地抄起手邊的東西就向我扔過來,我下意識地往後閃了一下卻沒躲開,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直愣愣地砸在我腦袋上,我被砸得眼冒金星,額頭上迅速地滑下一道血痕!

靠,什麽玩意!他堂堂正一盟盟主,竟然拿石頭丟我一個弱女子?

他是人嗎?我救了他誒,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破工作真的是人做的嗎?雖然我已經死了,但是我也不是犯了大錯下地獄了啊!怎麽就能這麽折騰我呢?

不幹了!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辭職!

可是,我又該怎麽回去呢?

眼前的人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線索……我除了硬著頭皮繼續完成這該死的任務之外,真的完全沒有什麽別的好辦法可以離開這裏的……

景雲盯著我額頭上的血痕,目光閃了閃,手不自覺地向我伸過來。

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麽回事,他看起來神情有些迷離,見他向我伸手我便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可他手被我握住的那一瞬間又好像清醒了起來,一把抓住我直接把我按在了地上。

“你是什麽人?你有什麽目的?你到底給我喝了什麽東西?”

我被他頭朝地按在地上,看不見他的雙眼此時已經變成了一條豎線,唇邊的虎牙也長長了些,似乎隨時能刺破我的喉管。

“我、我叫燕婉……是、是個乞兒!我沒有什麽目的啊……我、我隻是想救你而已。”他按住我時的力氣很大,我的下顎骨直接撞在地上疼得我鼻酸,眼眶裏便不自覺地泛出淚光。

“救我?”景雲冷笑。“你知道我是誰嗎,便敢救我?”

“我知道。”

你是一個反複無常,狼心狗肺的卑鄙小人!

“你是會法術的仙人。”

景雲一愣,似乎在思考些什麽。但他的思緒沒能凝聚太久,我注意到他壓著我的手臂又開始變得軟綿綿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我我……我救你的確有一個目的。”我怕他出事,急忙說話想讓他放開我。“我想拜仙人為師。”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他的反應卻不像我預料中那樣,反倒將我壓得更緊。

“真的,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救你,就是想挾恩圖報讓仙人收我為徒。”

壓製著我的人突然沒了聲響,好半天我感覺背上一輕,他鬆開了我。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想拜我為師的。”

他看著我,眼神依舊有些迷離。

“你是個瘋子。”

“……我得離你遠一點。”

說完,景雲便給我表演了一個大變活人。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在我麵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