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婉兒走後,林萱兒又麵露尷尬之色,今日出門真沒帶這麽多銀票出來。
“那……”這夥計也是個人精,一眼就看出了林萱兒臉色中的微妙變化,心中便大致猜出了幾分,“小人跟著夫人回府取?”
按照店鋪的常規,二樓的客人因為多是熟客和京中知名的勳貴,他們可以直接將購買的物品帶走,稍後再由店鋪派人上門收取銀錢,或是客人自己主動送來。
可夥計不敢這樣跟她們說,這林萱兒是武定侯府的庶女不假,而謝家與林婉兒和離之事鬧得滿城風雨,林婉兒砸了謝家舊宅的事也是人盡皆知。
謝家如今生活捉襟見肘,若是就這麽讓她們把衣裳拿了回去,這銀子未必收得回來。
林萱兒還沒來得及說話,謝玉蘭便說道,“你們派人隨我們上門支取銀子便是。”
林萱兒一行正欲回府的時候,恰逢東江侯夫人也走了出來,走到樓梯口時,可能是由於腳步有些急促,或者是裙擺稍微絆了一下,邱氏突然一個趔趄,身體向前傾斜,差點摔下樓梯。
林萱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邱氏的胳膊,用力將邱氏穩住。
“哎呀,真是嚇死我了!”邱氏撫了撫胸口,深吸一口氣。
“夫人,您沒事吧?”林萱兒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多虧了謝夫人,謝謝你。”邱氏搖了搖頭。
林萱兒盈盈一笑,“夫人客氣了。”
邱氏方才還對她十分冷淡,但想著人家畢竟剛才也算是救了自己一下,看著跟在她們身後的夥計說道,“方才謝夫人買了什麽衣裳,全掛本夫人賬上好了。”
一聽此話,謝家三人表情各異。
謝玉蘭的臉上洋溢著欣喜之色,她心中既高興又帶著幾分懊悔。高興的是,沒想到自己今日能遇到這樣的好事,東江侯夫人要幫她們付銀子。懊悔的是,方才選衣裳時,若是早知道有貴人願意付銀子,她一定會多選兩套的,那樣就能更加得體地出席賞花宴了。
林萱兒卻說道,“夫人,這怎麽好意思呢,還是我們自己付吧。”
雖然四千六百兩是筆大錢,可是東江侯夫人的這個人情,不能就這麽輕易用了。
謝老夫人也是喜形於色,林萱兒就這麽扶一把,沒想到竟然讓東江侯夫人欠了人情,若是能借此機會搭上東江侯夫人這條線,那以後瑞哥兒的仕途,蘭姐兒的婚事都會更加順遂。
邱氏卻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是件衣裳罷了,謝夫人就不要推脫了,方才若不是謝夫人扶這一把,本夫人估計這會在地上爬不起來了。這份人情,不是區區銀兩就能還的。”
聽到這話,謝老夫人心中又酸酸的,這世道可真是不公平,四千多兩銀子在她東江侯夫人眼裏不過區區數兩?而她們方才還為這幾千兩銀子猶豫呢。
林萱兒還想假意推辭一下,那夥計已經很有眼力價地離開了。
邱氏又說道,“方才在樓下的時候還不覺得,此刻倒覺得與謝夫人還是挺有緣的,本夫人還有事先走了,謝夫人若有空閑,可到東江侯府與本夫人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林萱兒急忙點頭應允,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夫人盛情邀請,我怎敢推辭。若有空閑,定當親自登門拜訪,與夫人共敘佳話。”
邱氏點點頭,一行人一起出了玉春樓,這才分道揚鑣。
不遠處茶樓的二層臨窗處,林婉兒端起一杯茶,輕輕地抿了一口,總算是讓林萱兒與邱氏搭上了。
今日她與邱氏本來是裝作在玉春樓偶遇的,沒想到卻遇見林萱兒也來了玉春樓,正好,不必想著由頭讓她們結識了。
正常人家的夫人又怎會身懷六甲被山匪綁架數十日無人問津?東江侯府位高權重,怎會出不起贖金呢?除非有人不想她活著。
所以,林婉兒與邱氏實際上是做了一場交易。
待她們都走遠了,林婉兒這才收回目光。
“林大姑娘好有雅興啊,沒想到能在此偶遇。”突然,一個男聲從身後傳來。
林婉兒扭頭一看,原來是白世傑,一旁還站著戰晏殊。
那白世傑正笑嘻嘻地看著她,而戰晏殊則拉著一張冰山臉,好似她欠他錢似的。
林婉兒對此二人本就無好感,再加上想起上次這二人在謝家攛掇謝景瑞休妻之事,心中更是氣惱,但麵上還得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見過六殿下,白世子。”林婉兒淡淡地說道,語氣中透著幾分疏離。
白世傑掃了一眼周圍,故作無奈地說道,“哎呀,這裏生意真好,看來已經沒位置了。林姑娘若是不介意,我們便一起坐下可好?”
大庭廣眾之下,林婉兒可不想與他們有什麽瓜葛,她已經是和離女了,可以不在乎什麽名聲不名聲的,可是若是與他們坐在一起,惹來非議,定讓武定侯跟著遭受非議。
想到這裏,她便站起了身,“既然如此,二位請便吧。”,
白世傑見狀,急忙拉著戰晏殊坐下,可還沒等他倆坐穩,林婉兒已經轉身離開了。
“林姑娘別走啊,相逢便是緣!”白世傑見狀,立刻站起身喊道。
然而,林婉兒卻是頭也不回,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徑直走出了茶樓。
白世傑看著林婉兒離去的背影,不由得笑出聲來,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邊飲邊說道,“這林姑娘倒是有趣得很,如此有個性,真是難得一見。”
戰晏殊白了他一眼,目光卻是追隨著林婉兒的身影,一直到她消失在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