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派人將林青書請了過去。

一進房間,林青書便看到了林老夫人那麵帶微笑的臉龐。

他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輕聲問道,“母親,您找我?”

林老夫人示意他坐下,待林青書坐下後,她才緩緩開口,“青書,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

林青書心中一動,他知道母親一般不會輕易談及“商量”二字,這必然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定了定神,問道,“母親,是關於什麽事情?”

林老夫人笑著說道,“是關於你的婚事。”

林青書聞言,頓時愣住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母親怎麽又提及此事?

他與蕭如芸青梅竹馬,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蕭如芸已經過世十來年了,他一直無法從那份深切的悲痛中走出來。

他有些愣神,隨後輕聲問道,“母親,您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林老夫人眼中滿是慈愛和關切,“青書,我知道你一直無法忘記如芸,她在你心中的位置無人可以替代。但是,人總要向前看,你也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裏。”

昨日林婉兒向她提起此事的時候,她也有些意外,婉兒真是個又懂事又體貼的孩子。

林青書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母親,這些年兒子已經習慣了。”

林老夫人心疼地拍了拍兒子的手背,說道,“青書啊,我知道你心中有苦。但是,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應該為武定侯府著想啊。

我們武定侯府曆來子嗣單薄,你後院隻有心姨娘一個妾室,她除了萱兒外,這些年也沒再生個一兒半女的。

拓哥兒又常年在外征戰沙場,你現在正值壯年,應該為家族的未來多考慮一些。

這若大個侯府,沒個當家主母怎麽行?府中的大小事務、人情往來,都需要一個明智、賢淑的女主人來打理,往後拓哥兒的婚事,更是需要有人去張羅、去籌備。

難道你要指望心姨娘一個妾室來承擔這些重任嗎?她雖然懂事,但身份和地位終究有限。

況且,婉兒也支持這事,這事還是婉兒提起的呢。”

林青書低下頭,“母親,您容我再考慮考慮。”

林老夫人點了點頭,知子莫過母,他說考慮考慮,說明他也有意了,從前提起這事,他可是一口回絕的。

“嗯,這事倒不急,母親這些日子也會多多打聽,一定為你找個知心的人兒。”

心姨娘這邊因著林青書要續弦的事焦頭爛額的,林萱兒卻又派人遞了信過來。

不為別的,又是為了銀子。

林萱兒自從攀上了邱氏,那銀子也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心姨娘心中氣惱,都說女兒外向,她自出嫁後,除了問自己要銀子,哪裏關心過自己的死活,真當自己這裏有金山銀山啊。

真是個討債鬼!

見心姨娘沒有回音,林萱兒隻得親自來了趟武定侯府。

“娘,這回你一定要幫幫女兒。”林萱兒撒嬌道,“如今瑞哥哥跟在侯爺身邊做事,他處處都需要打點,哪樣不需要花錢呢?他走時,女兒便將一半的身家都給他帶走了。

那東江侯府是何等人家?能去他府上參加小公子百日宴的非富即貴。女兒能有幸得到她的厚愛,實在是莫大的榮幸。

娘,您能不能再給我些銀子?我得置辦些像樣的行頭,再給小公子精心準備一份禮品。”

“不是我不幫你,當初為了給你湊嫁妝,我可是把所有身家都給你了,這事難道你不知道?我如今手上哪還有銀子?”心姨娘無奈地說道。

“娘,你不是管著府上的賬嗎?這些日子難道沒有......”林萱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心姨娘嚴厲地打斷了。

“你說的這是什麽混話?”心姨娘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臉上露出了一絲怒色。

她自是知道林萱兒是何意思,可這林婉兒回府後,林老夫人雖說沒有將府上的管家權交給她,但說為了讓她打發時間,讓她跟著心姨娘一起管家。

她雖然不插手府上的具體事宜,可是賬目卻查得緊。

如今明麵上是她協助心姨娘管家,實際上心姨娘卻是事事得向她匯報,誰叫人家雖是和離女,但還是侯府正兒八經的主子呢。

這些日子心姨娘別說撈油水了,便是以前的虧空也得想著法子盡快給填補了。

“你天天隻知操心謝家的事,你可知武定侯府要變天了?”心姨娘惱怒地說道。

林萱兒嘴角一撇,不屑地說道,“侯府能變什麽天?林婉兒回來了又怎樣,她不過是個被夫家拋棄的棄婦,她還能做得了侯府的主?”

“她是做不了侯府的主,那侯府的當家主母呢?”

“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父親要續弦了!”

“什麽?父親要續弦?”林萱兒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什麽時候的事?”

心姨娘歎了一口氣,“你祖母已經在相看人家了,如果有滿意的,很快便會定了下來。”

林萱兒的心沉到了穀底,若是父親真的娶了新婦,那姨娘這輩子都不可能扶正的,而自己的庶女身份永遠也擺脫不了了。

雖然外人都說她是武定侯府的姑娘,但一提起便是武定侯府的那個庶女!

從小到大,她處處與林婉兒比,她要向世人證明,她這個庶女不比林婉兒這個嫡女差!

最開始,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對謝景瑞動了心思,隻要贏得了謝景瑞的心,林婉兒這個嫡女就是個失敗者。

武定侯府人丁稀薄,她雖是庶女,但從小吃穿用度並不會比林婉兒差多少,林青書對待兩個女兒也是一向的一視同仁。

平心而論,若不是她與謝景瑞的這檔子事,林青書還是很寵著她的。

近些日子常伴在邱氏身邊,邱氏作為當家主母,享受著無盡的尊榮和權力,而姨娘和庶女們則隻能在她麵前低頭順耳,小心翼翼地生活。

與邱氏來往的那些個貴婦個個都是高門大戶出身的嫡女,素日言語間對她這個庶女出身的多少有些輕視。

這種嫡庶有別的強烈對比讓林萱兒更加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庶女身份將永遠是她無法逾越的鴻溝。

往後即使謝家成了名門望族也改變不了她庶女的出身,在貴婦圈中還會被人恥笑。